嗨!真高興看見你。太熱了!


    在一個他有所動心的女人麵前的老感覺又來了。除非談嚴肅的事,他總是不知說什麽好。雖然他很有幽默感,隻是稍有點怪,但是他的思想本質上是嚴肅的,處事認真。他母親常說他在四歲時就是大人了。作為一專業人員,這對他很好,但是從他的思想方法來說,這種性格在一個弗朗西絲卡這樣的女人麵前對他並不利。


    我想看你製作照片,你不管它叫‘拍’。


    你馬上就會看見的,而且你會發現這相當枯燥。至少其他人一般都這樣認為。這跟聽別人彈鋼琴不一樣,那你能參地進去共同欣賞,攝影這玩意兒,製作和表演之間要隔很長時間。今天我隻是製作,等照片在什麽地方登出來,那才是表演。你今天要看到的隻是大量的胡擺亂弄。不過太歡迎你來了,事實上你來了我很高興。


    她反複品味著最後幾個字,他不一定需要說。他可以說到歡迎為止,但是他沒有止於此。他是真誠地高興看到她,這很清楚。他希望她到這兒來的本身也能使她體會到同樣的意思。


    我能幫你什麽忙嗎?


    你可以幫著拿那個藍背包,我拿那個土黃色的三腳架。


    於是弗朗西絲卡成了攝影師助手。他剛才說的不對。可看的多著呢。這是某種表演,隻是他自己沒有意識到。她昨天就注意到了這一點。他把她吸引住,部分也是因為這個。他優美的風度,犀利的目光,正在工作的上臂的肌肉,特別是他移動身體的姿勢。所有她認識的男人與他相比都顯得笨手笨腳。


    但不是他行動匆忙,相反,他完全從容不迫。他有一種羚羊般的素質,盡管她看得出他柔韌而堅強。也許他更像豹而不像羚羊。是的,豹,就是它。她感覺得出來他不是被捕食物,而是相反。


    弗朗西絲卡,請遞給我那架有藍背帶的相機。


    她打開背包,拿出相機,對這些他隨隨便便擺弄的昂貴的器材特別小心翼翼。相機的鍍鉻的取景器上刻著“尼康”,左上角有一個“f”字母。


    他此刻正跪橋的東北方向,三腳架調的很低,他伸出左手,眼睛沒有離開取景器,她把相機遞給他,看著他的手摸到相機後一把抓住鏡頭。他擺弄一下她昨天看見的從背心掛出來繩子的活塞,快門閃了一下,他扳了一下快門,又閃了一下。


    他摸到了三架頂,擰鬆了螺絲釘,把相機卸下來換上了她給他的那架。他在擰緊新相機時回過頭來向她笑著說:“謝謝,你是一流的助手。”她臉微微紅了一下。


    天哪,他是怎麽回事!他像從外星騎著彗星尾巴乘風而來落在她巷子口的什麽生物。我為什麽不能簡單地說一句“不謝”?她想。我在他麵前有點遲鈍,但是這不是由於他的所為,是我自己,不是他。我就是不習慣和他這樣思想敏捷的人在一起。


    他涉過小溪走到對岸。她帶著藍背包從橋上穿過去站在他背後,感到很快活,快活得奇怪這裏充滿活力,他工作方式中有一種力量。他不是等待天然景色,而是輕柔的地把它掌握過來根據自己的想象加以塑造,讓大自然來適應他心目中所見到的景象。


    他把他的意誌強加於景觀,用不同的鏡頭,不同的膠卷,有時用一個濾光器來抵消光線的變化。他不是單純地同自然作鬥爭,而是用技巧和智慧來主宰它。農夫也用化學物質和壓土機來主宰大自然。但是羅伯特改變大自然的方式是有彈性的,每當他工作完畢之後總是讓事物恢複本來麵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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