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最後剩下的牛仔之一。我的職業給了我某種自由馳騁的天地,是當今能得到的最大的天地了。對這我不感到悲哀,也許有一點悵惘。但這是必然要到來的,也許這是唯一我們可以避免毀滅自己的途徑。我的論點是:男性荷爾蒙是這個星球上一切麻煩之源。統治另一個部落或另一個戰士是一回事;搞出導彈來卻是另一回事。擁有力量來像我們正在做的那樣破壞大自然那可又是另一回事了。雷切爾·卡爾遜是對的,約翰·米爾和奧爾多·利奧波德也是對的。


    現代社會的禍根在於男性荷爾蒙在它能起長期破壞作用的地方占了壓倒優勢。既使不談國家之間的戰爭或是對大自然的襲擊,也還存在那種把我們隔離開來的進攻性和我們需要研究解決的問題。我們需要以某種方式使這種荷爾蒙升華或者至少把它們控製起來。


    大概已經到了該收起童年時代的事物長大成人的時候了。真見鬼,我認識到了這一點,我承認這一點。我正努力拍攝一些好照片。然後在我變得完全過時,或是造成嚴重損害之前退出生命。


    多少年來,她常常思考他說的這段話。從表麵上看他似乎是對的,但是他的作風與他說的完全矛盾。他有一種一往無前的進攻性,但是他好像能夠控製它,能夠隨自己的意願加以發動或釋放掉。這正是使她迷茫而又傾心之外——驚人的激烈,而又掌握得極有分寸,激烈得像一支箭,伴隨著熱情,沒有絲毫低級趣味。


    在那個星期二的夜晚,他們在廚房裏跳舞,逐漸地。在不知不覺地越來越緊地靠在一起。弗朗西絲卡緊緊貼在他的胸前,心想不知他隔著她的衣服和自己的襯衣能否感覺到她的乳房,又覺得一定能的。


    她覺得他真好,希望這一刻永遠延續下去。繼續放老歌曲,繼續跳舞,繼續貼著他的身體。她又恢複了女兒身,還有能再翩翩起舞的天地。緩慢而又持續地,她回歸本原,回到她從末去過的地方。


    天很熱,很潮濕,遠處西南方向傳來雷聲,撲燈蛾奔燭光而來貼在紗窗上。


    現在他已完全陷進她的懷抱,她也是一樣。她挪開了臉頰,抬起頭來用黑眼睛望著他,於是他吻她,她回吻他,長長的,無限溫柔的吻,如一江春水。


    他們放棄了假裝跳舞,她雙臂抱住他的脖子。他左手在她背後腰際,另一隻手撫摸著她的頭頸麵頰的頭發。托馬斯·沃爾夫曾提到“古老的渴望的的鬼魂”。現在這鬼魂在弗朗西絲卡身體裏,在他們倆的身體裏蠢蠢欲動。


    弗朗西絲卡在六十七歲生日時坐在窗口望著秋雨細細回味。她拿著白蘭地到廚房去,停下來凝視著他們倆人曾經站過的那塊地方,內心洶湧澎湃不能自己。每時都是這樣的。這感情太強烈,以至於多年來她隻敢每年詳細回憶一次,不然單是那感情的衝力就會使她精神崩潰。


    她必須克製自己不去回憶,這已成為她生死攸關的問題,盡管近年來那些細節越來越經常地回到腦海中來。她已停止設法製止他鑽進她的身體。形象十分清晰。真實而且就在眼前。然而又是那樣久遠,二十二年之久。但是慢慢地它再次成為她的現實,是她值得活下去的唯一的現實。


    她知道她已六十七歲,並且接受這一現實。但是她無法想象羅伯特·金凱已經七十五歲。不能想,不堪設想,甚至連設想一下本身也不能設想。他就在這廚房裏同她在一起,白衫襯,灰長發,哢嘰布褲子,棕色涼鞋,銀手鐲,銀項鏈。他就在這裏,胳膊摟著她。


    她終於脫開了他,離開他們在廚房站著的地方,拉起他的手走向樓梯,走上樓梯,經過卡洛琳的房間,經過邁克的房間,走進自己的房間,打開一盞小小的床頭燈。


    現在,這麽多年之後,弗朗西絲卡拿著她的白蘭地慢慢走上樓梯,右手拖在後邊以回味當時他跟在後麵上樓,經過走廊進入臥室的情景。


    那有血有肉的形象銘刻在她腦海中,清晰得一如她邊緣整齊的攝影。她記得夢一般的脫衣的程序,然後兩人赤裸裸躺在床上。她記得他如何趴在她的身上,將胸部貼著她的肚皮緩緩移動,然後移過她的乳房。他一遍又一遍重複這一動作,好像老動物學教科書裏寫的動物求偶的儀式。他在她身上移動的同時輪番吻她的嘴唇和耳朵,舌頭在她脖子上舐來舐去,像是南非草原的草叢深處一隻漂亮的豹子可能做的那樣。


    他就是一隻動物,是一隻優美,堅強。雄性的動物,表麵上沒有任何主宰她的行為,而事實上完完全全的主宰了她,此時此刻她所要的正是這樣。


    但是這遠不止於肉體——盡管他能這樣長時間不疲倦地**本身也是其中一部分。愛她是精神上的。近二十年來人們談愛情談得太多了,這個字眼幾乎都用俗了。但是她愛他是精神上的,決不是俗套。


    在他們**的當中,她用一句話概括了她的感受,在他耳邊悄聲說:“羅伯特,你力氣真大簡直嚇人。”他力氣的確大,但是他十分小心的使用它。然而還不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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