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聽瀾拿著筆,在幹淨的草稿紙上寫著解題方法,眼睛瞥到角落裏自己的名字,嘴角勾起了笑容。


    “這邊,聽不懂。”她指著中間的一步。“跳躍太大了。”


    沈聽瀾拿鼻頭輕輕的敲了敲她的腦袋,“這一步我之前跟你講過的。”


    “可我就不會嘛。”她捂著腦袋,小聲的抱怨。


    這抱怨聲中多多少少加了撒嬌,他輕輕搖了搖頭,將中間省略的步驟寫下來。“這樣看得懂嗎?”


    “看懂了。”


    果然在家裏的沈聽瀾脾氣比在學校好,而且教的也很認真,很細致。


    “你將來想好做什麽了嗎?是想繼續畫畫還是什麽?”沈聽瀾撇過頭看向她,“我聽老師說,你設計的成績還不錯。”


    “當設計師挺好啊,但是我其實想當律師。”她無意表露心中的想法。


    對於“律師”這個職業,他倒是沒想過,更沒想到顧念初居然會想去讀法律。“能說說為什麽嗎?”


    “我想給我爸討一個公道。”


    在她的印象中,家裏是從父親去世的那一年開始變成這個樣子的。


    之前家裏雖然不說很有錢,但是至少她也是爸爸捧在手心裏的小公主。


    那個時候的媽媽也是對她關愛有加,一家四口其樂融融。


    可是就是那一年……


    她記得那天爸爸渾身是血的回來,將她一把抱在懷裏看著她的眼睛,“初初,一會兒無論聽到什麽事情都不要出來。”


    她那個時候不知道父親這話是什麽意思,直到他被砍傷,被兩個壯漢拖了出去。


    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血腥味,她通過櫃子的縫隙看到了一切,她拚命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


    從那天之後,父親再也沒回來。


    而媽媽也是在那天之後沒多久,就離開了這個家。


    隻留下她和外婆。


    這麽多年,她也不知道媽媽到底去哪裏了,隻知道她每兩個月都會固定打錢回來,隻是她每次給母親打電話,十次有九次是不接的。


    “可是你要是想當律師,會很難,因為你不是法律專業的。”


    她當然知道。


    她這樣差的物理成績,在高考中堪堪過線,法律專業向來都是佼佼者才能選的。她哪裏有資格選擇。


    好在,她也喜歡藝術,喜歡畫畫。


    這是沈聽瀾第一次不知道該回答什麽。


    他之前也去查過顧念初,也知道他們家是什麽情況。但是他不知道她的父親是這樣的結局。


    沈聽瀾不知道該說什麽,拿著手上的筆,在手上轉著。


    他每次一有心事,就喜歡轉筆。


    “這題我不會。”顧念初的聲音,將他的思緒重新拉了回來。


    沈聽瀾低頭看了一眼題目,“這道題太難了,考試不會出,你把基礎的題目做好就行。”


    “哦。”她很乖地低頭做著題目,完全沒有注意到沈聽瀾那心疼的目光。


    他放在桌上的手機震動了兩下,沈聽瀾看了一眼,拿起手機。“我出去接個電話,你先做著題目,有不會的等我回來問我。”


    他走出書房門,按下了接聽鍵,“沈聽瀾,顧念初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黎君堯的聲音很大,沈聽瀾也沒有關上門,所以他的聲音自然而然的傳了過來,顧念初也聽到了。


    她抬起頭看了一眼沈聽瀾,他的鏡片有些反光,看不清他的眼神。


    黎君堯的聲音她實在是太熟悉了。


    但是黎君堯為什麽要跟沈聽瀾打電話?他們兩個之間難道有什麽聯係嗎?


    沈聽瀾將手機放在耳邊,將門關上,這才陰著臉,壓低聲音說道,“什麽事?”


    “顧念初跟你在一起吧,把電話給她。”黎君堯的聲音很嚴厲,帶著命令的口吻。


    這個語氣讓沈聽瀾很不舒服。“你是她什麽人?她跟誰在一起,跟你有關係嗎?”


    “她是我朋友,也是我女朋友。”


    女朋友這三個字,讓沈聽瀾攥緊了拳頭。但是他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的表情,“黎君堯,你是不是有些過於的自信了。”


    “自信到最後,別成自負了。”


    他輕啟薄唇,吐出這兩句話。


    “我們兩個說好了公平競爭,黎君堯,你這樣的做法有些不道德吧。”沈聽瀾抬手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


    本來是想公平競爭的,換成其他人,他一點兒都不著急。


    可是對麵是沈聽瀾,他就有些著急了。


    “你把電話給顧念初,我親自跟她說。”他要不是打不通顧念初的電話,怎麽可能會在這裏跟沈聽瀾打電話。


    “她在我這裏挺好的。現在在補習,還有不到一個半月就要考試了。”沈聽瀾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時間。“最近,不要打擾她。”


    剛說要公平競爭,現在沈聽瀾倒是說話不算數了。


    那一句“最近不要打擾她”,不僅僅是提醒,也是一種警告。


    “沈聽瀾,你要是真的喜歡她,真的是個男人,你應該早點去跟她表白。”黎君堯很生氣,就算她不跟自己在一起,但是也不願意她跟沈聽瀾在一起。


    “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我會跟她說清楚的。沒什麽事情我就掛了,馬上要吃午飯了。”沒等黎君堯說完,沈聽瀾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他收起手機,轉頭回到書房裏。


    顧念初還在跟題目大戰三百回合。


    剛剛明明還是空白的草稿紙,現在已經寫滿了數字,“做不出來?”


    “嗯。”她急的抓耳撓腮,“這題,我怎麽求,答案都不在這四個選項裏,你幫我看看,我哪裏出錯了。”


    “好。”他溫柔的走過去站在她的身後,彎下腰將她圈在懷裏,接過她手上的筆,在草稿紙上寫著計算公式。


    這逐漸上升的溫度,還有他身上好聞的藍鈴花的味道,這將自己圈在懷裏的動作,每一寸都透露著“曖昧”的味道。


    “別走神,認真聽。”沈聽瀾出聲喊醒出神的她。“這一步錯了,你再看看有沒有什麽好方法可以求出來。”


    他彎下腰,靠近顧念初,溫熱的氣息撒在她的身上,明明開著空調,卻還是感覺到渾身的燥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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