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洲眼眸中的笑意更加的深了。


    “我們還真是想到一塊兒去了。”他伸手又抽出了一份資料遞給蘇莞意,“這是廚師協會裏麵內部所有人的資料,你挑一個看看。”


    這份名單並不多。


    能夠被顧淮洲挑出來的人,都已經足夠優秀,也足夠的有話語權。


    蘇莞意一直看到了最後,才抽出了一張紙。


    白紙黑字,和蘇莞意現代見過的簡曆差不多,但是沒有附帶照片。


    “就這一位白溪石老先生吧。”她看著那份資料,眼中閃過一絲懷念。


    白溪石在這本書裏麵,隻是一個出現了不過三兩次的配角,但讓蘇莞意記憶很深刻。


    站在女主的角度來看,這位老人脾氣古怪又不討喜,對方喜歡隨心情做事,偷偷摸摸去開了一家小店,還因此拒絕了給女主做菜,讓女主丟了麵子,惹了女主的記恨。


    但就是這樣,倒是讓蘇莞意想起了自己爺爺。


    她小的時候,爺爺也專門會帶著她,偷偷摸摸地跑到自己開的小店裏麵,還讓她親自上手。


    “你確定要挑他?”顧淮洲眉梢輕輕地往上一揚。


    這丫頭一挑就挑了個最難搞的。


    “就他了。”蘇莞意現在很想去見見那位白老先生,迫不及待道,“擇日不如撞日,我們不如現在就過去拜訪?”


    “好。”


    白家。


    後院小門被人敲響時,被罵得狗血淋頭的小學徒那叫一個熱淚盈眶,兩條腿跑出了殘影,趕緊開了門。


    恩人呐。


    等等……就是有點陌生。


    “你們……有什麽事嗎?”小學徒趕緊做好表情管理。


    “我們是來拜訪白先生的。”顧淮洲將手裏麵的禮品遞過去。


    小學徒也不敢接,餘光警惕地往後看,想著這兩人到底救了他一條狗命,壓低了聲音,小心翼翼道:“師父現在心情不好,可能不太想見客,要不然你們改天再來拜訪吧。”


    現在進去,他怕這兩人被師父給炮轟得連骨頭渣都不剩。


    蘇莞意想著書中的描述,好笑地問:“那你們師父什麽時候心情才好?”


    學徒的臉一下子就僵硬住了。


    這他哪兒知道的。


    蘇莞意聽到裏麵隱約傳來老頭暴躁的聲音,和他打著商量:“我們來都來了,你也不能讓我人都沒見到,就無功而返吧,這樣吧,你領我們進去,就算我們被罵得狗血淋頭,也絕對不會對你有半分怨言。”


    聽她這麽一說,小學徒看他們的目光都帶上了古怪。


    上一個被罵出去的人也是這麽說的。


    得了,又來個腦子不好使。


    他看兩人目光逐漸變得憐憫,伸手接過了禮物,將他們帶到了小廚房的外麵,顫顫巍巍地伸個腦袋進去:“師父,有人找。”


    白溪石把幾個正在練刀工的小徒弟翻來覆去地罵了又罵。


    小徒弟們在一邊怕得連刀都拿不穩。


    簡直沒眼看。


    白溪石讓他們全都滾出去練,自個兒去接著吊著高湯的鍋蓋,嚐了一勺後,惱火地把勺子往旁邊一扔,後腦勺背對著他們,悶聲悶氣道:“不見。”


    小學徒給了蘇莞意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


    他就說吧。


    蘇莞意嗅了嗅空氣中的味道,又看到一旁放在灶台上的火燒,開口問:“白師父這是在做牛肉罩火燒?”


    白溪石眼見著菜又要失敗了,就跟個辣椒,說話間都帶著火氣:“別套近乎,我不管你是誰,今天就是天王老子來了,我也不見,趕緊走,別在這裏惹我心煩。”


    食材得來不易不能浪費,但看著這一鍋湯,他隻想吐。


    已經是第十六鍋了。


    蘇莞意靠著門,看著老頭頭頂上的那朵烏雲,笑了。


    這老頭還怪可愛的。


    小學徒卻滿臉驚恐。


    完了,又被罵瘋了一個。


    蘇莞意沒理會小學徒古怪的心思,鼻尖輕輕嗅了嗅空中的味道,大概明白對方為何會窩火了,“牛骨湯沒有了腥味兒,香料味卻過於濃重了,您是在為這個生氣吧?”


    白溪石板著臉道:“那又如何?”


    蘇莞意輕聲歎息:“隻是發現了問題所在——”


    唰!


    老頭飛瞬間奔到了蘇莞意的跟前,雙眼發亮:“你有辦法?”


    顧淮洲覺得是老頭不太正常,伸手把蘇莞意拉到自己背後。


    蘇莞意俏皮地從顧淮洲身後伸出個腦袋:“我有辦法,不過你不太想見我,那我就隻好走了。”


    “等等!”白溪石慌慌張張地叫住她,“小丫頭,你來找我,肯定是有事情想要讓我幫忙,就這麽走了,你甘心?”


    蘇莞意暗自發笑:“其他的老前輩也能幫我。”


    白溪石急得抓耳撓腮:“你這個小丫頭真狡猾,得了,隻要你能夠解決我這個問題,我能辦到的,又不是傷天害理的事情,我都可以幫你。”


    蘇莞意等的就是他這句話,笑盈盈道:“我同您進廚房再做一遍。”


    她反客為主進了廚房。


    白溪石看見這小丫頭拿著圍裙係上,利索的將他沒有燉完的那些牛骨頭重新洗幹淨扔進鍋裏,一點兒都不見外,瞪直了眼睛:“嘿!你這小丫頭,還不客氣。”


    “那您是看還是不看了?”蘇莞意正在處理牛骨。


    一句話就戳中了白溪石的弱點,他立刻就不說話了,背著雙手,在旁邊盯著蘇莞意的動作。


    這丫頭的一舉一動可比他那些愚蠢的徒弟要利索多了,兩砍刀下去,骨頭就給剁成了兩截,香料緊跟著下鍋,牛骨湯沸騰了兩圈後,才倒了醋。


    醋滴進去,翻滾的骨頭湯沒過一會兒就成了醇厚的白色,這時候味兒已經出來了,牛骨的腥味兒被拔出掉,奇異地帶著一絲鮮甜,勾得人食指大動,口舌生津。


    外麵正在練習刀工的小學徒們伸長了脖子往裏麵看。


    白溪石眼珠子都差點給瞪凸出來了,迫不及待地搓著手:“小丫頭,你盛點給我嚐嚐。”


    廚師都有點強迫症,蘇莞意也不想給人嚐自己的半成品:“熬好了再說吧。”


    吊高湯要的是時間,湯看似變白了,實際上還沒入味。


    她將鍋蓋往上一蓋,那股味兒被遮住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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