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軟糖批發商嗎？
常喻感覺腦袋上有個氣急敗壞在跺腳的小人，正邊跳邊那槍對準宋景堯一頓突突，最後發泄完打上完成這輪掃射。
不過宋景堯當然沒有被，他手機響了。手機碰到長凳硬麵，震動的聲音在晚上特別明顯。
他轉過身去拿手機，常喻把頭頂生氣冒煙的小人按了下去，麵上還保持著絲毫不動的表情。
她往籃球場外走，裏頭賀笙喝完水又繼續拿起籃球回到場中。
門口來了兩個學生，偷偷摸摸跑到球場，像一陣風一樣從常喻身邊跑過。
擦肩而過的瞬間，聽到他們邊跑邊說話：“明天要開學家長會怎麽辦？我這星期摸底考試都沒合格。”
另一個男生手裏抱著籃球，跑路的時候還要對著空氣做出投籃的動作。
“管他呢，”他說，“明天家長會的事情明天再說，先把今天的球打了。”
這兩個學生跑得很快。一溜煙就跑到了籃球場。
常喻停在原地往後看，她眼神在周圍轉了一圈。
籃球場改造過，往裏擴容了三分之一，周圍的景色也和當初差點甚大，但是整體位置卻沒變。
此刻常喻站著的這條路感覺跟她記憶中的不一樣，她依然站在原來的地方，回憶像是被強行扭曲的平行空間。
她在記憶中獨自待了好久，此刻依然站在熟悉的籃球場外，已經和記憶中不一樣了。
沒有當初她躲起來的那排樹，也沒有一個抱著籃球遞給她小熊軟糖的高三少年，在路燈下影子被拉成很長。
常喻突然有點失落，她覺得自己糾結得像個青春期的少女。
這可不太好。
籃球場內突然一陣響動，兩個高三男生看到鬼一樣大叫了一聲，還沒跑出籃球場，就被賀笙抓了回去。
從外麵欄杆處往裏看，地上又多了個籃球，並排安靜待在地麵上。賀笙正在叉腰來回踱步，兩個倒黴孩子低頭挨他訓。
宋景堯自覺離開戰場，慢慢往籃球場在移動。
一抬頭看到常喻站在原地，正往裏探頭探腦，朝她陽光一笑，就這麽跑了過來。
夜晚橙黃色的路燈下，能看到他朝自己跑來的時候發帶上，頭發上下擺動。常喻原本垂在一側的手虛虛捏成一個空心圈。
心跳又重新開始加速。
“你在找什麽嗎？”宋景堯停下來問她。
“隨便出來看看。”常喻說。
為了逃開這個話題，她及時引到了籃球場裏麵，笑著說：“賀笙哪天要是不想當體育老師了，可以去當執勤老師，這一抓一個準。”
“是啊，”宋景堯接著她的話繼續，“這次還正好抓到他們班兩個學生，你說這什麽運氣。”
跟他說話的語調很輕鬆，像是個老朋友。
常喻小心翼翼點點頭，下一秒宋景堯就很自然得把手箍在她肩膀上。
“他估計今晚是沒心情了，我們先走吧。”
好在夜色夠深路燈不亮，看不到常喻耳朵發燙，原本的胡思亂想被這個肢體接觸暫時拋之腦後。
“就這麽直接走了？”常喻出於禮貌問候一聲。
宋景堯往後看了一眼，肩膀上的手抬開，成了叉腰的姿勢。
“也是，”他點頭說，“那再等等吧。”
賀笙抓住了他教的班裏晚自習逃課的倆學生，宋景堯跟常喻透露，偏偏這倆前天生物考試沒及格，氣得賀笙一手一個提到班主任辦公室。
常喻和宋景堯跟在後麵一左一右，走路步子放得輕緩，像是兩個黑白無常。
“我以為他不會生氣的，”常喻小聲說，“他看起來脾氣不錯。”
“人都有一個底線，他的底線就是學生成績差還放棄自己，”宋景堯插兜往上走樓梯，隨口問了一句，“你呢？”
常喻正在往上走的腳步停住，前麵的賀笙和兩個學生已經走出了一段距離。
她仰頭看了一眼，教學樓翻新過，新轉上的木質樓梯扶手，蜿蜒著往上升。
突然想到了常智明，常喻曾經在一次期末考試考砸後試圖讓她爸來開家長會。
那時候常智明答應說好，結果她在教學樓樓梯口等了好久，等來得卻是黑臉的方瑾。
她爸總是騙人，對她也是，對前妻也是。隻是家長會事小，常智明對方瑾的謊言，使得她後半生陷入走不出的心病，帶給她母女倆無盡痛苦。
所以常喻不喜歡一切謊言。
她轉頭回道：“不能騙我。”
說這話的時候語調很輕，卻帶著一種堅韌。
宋景堯有點沒看懂她這個眼神。
常喻又解釋了一遍說：“我的底線，應該是不能忍受欺騙。”
麵上還帶著笑意，原本看向她的目光重新轉回樓梯直視前方。
他說：“哦，我也是。”
四樓樓道裏頭頂的燈光比其他樓層都暗上一個度，宋景堯剛說完這句話的時候，燈忽而閃了一下，走廊裏陷入一秒黑漆漆又重新亮起來。
那兩個被賀笙“押運”的學生立馬開始鬼哭狼嚎，被賀笙還後腦勺一人打了一下。
常喻抬頭看，後背又被人拍了拍。
溫潤手掌的觸感隔著薄薄一層衣服感受過來，宋景堯跟她說：“不要怕。”
常喻保持這個姿勢僵著不在往前，心髒被咿咿呀呀揉緊。
感覺不真實。她又回到了學校裏，但是學校和記憶中完全不一樣，她高中時暗戀的人此刻站在自己身後，推著她往前走。
像是夢裏飄忽忽得走在雲端，感覺下一秒自己就要在床上醒來，認為今晚是一場夢。
高三的學生慣例在晚自習。
賀笙帶著倆學生在班主任辦公室挨訓的時候，常喻和宋景堯站在走廊裏等人，順便往教室裏看。
有人在走神，有人偷偷在桌下玩手機，也有人偷偷看暗戀的人。
常喻抬眼往身旁暼，很快又收了回來。
“今晚有點無聊吧。”宋景堯問，“看你表情不怎麽熱情。”
那是因為緊張和糾結！
常喻頭頂的小人又冒出來，歎了口氣。
“我請你吃飯吧？”宋景堯又說。
啊？
常喻微微瞪大了眼睛，勉強控製住表情管理，頭頂的小人已經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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