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親王小心翼翼抱著楚辭下了馬車。


    何禦醫早就在門口侯著了,藥童拎著藥箱站在一旁。


    何禦醫的醫術,在整個禦醫院裏都能排進前三,安親王府老王爺還在世的時候,與何禦醫有著不淺的交情,再加上何禦醫的為人品性也十分可靠,所以當年楚辭出生沒多久,昭寧帝便把他派到安親王府常駐,專門負責楚辭的病情。


    但是有神醫在,何禦醫根沒有發揮醫術的空間餘地,隻跟在一旁打下手。


    身為禦醫院裏的頂尖禦醫,何禦醫自然有著屬於自己的傲氣,一開始根本看不上神醫,認為神醫的名頭不過是一些沒見過世麵的人瞎傳出來的。


    然而到了安親王府沒幾天,何禦醫就被打臉了,親眼見到神醫僅僅隻憑借一手針灸之術,就把還是嬰兒的楚辭從鬼門關救了回來。


    自此,何禦醫徹底改變觀念,老老實實的幫忙打下手,逮著機會就向神醫虛心請教。


    見到被安親王抱在懷裏的楚辭,何禦醫有點小小的興奮,畢竟當年皇帝陛下派他過來,可不是來當擺設的!


    終於能夠親自給郡主看診,想想就有些莫名的激動啊!何禦醫也不廢話,直接領著藥童就跟上了安親王的步伐。


    但是……


    何禦醫沒有料到,這一次他還是插不上手,有南弦在,他還是隻能站在一旁當擺設幹看著。


    安親王心裏憋著一團火,一直忍到楚辭的情況穩定下來之後,才擼起袖子,“本王的孩兒,豈是能被輕易欺負的?來人,抄家夥!跟本王打上柳國公府!”


    “世叔。”


    南弦把一張欠條遞給安親王,“雖然咱們不缺這區區兩萬兩白銀,但也不能就這麽放過他們。”


    蘇老太師和蘇梓安帶著十幾個小廝,先安親王一步趕到柳國公府,其中一名小廝站在柳國公府門口,直接就撒潑似的罵開了,“柳耀然!你給我滾出來!有膽子欺負我們家小主子,這會子卻當了縮頭烏龜麽?!滾出來!再不滾出來,我們可要動手了!”


    柳國公府遲遲無人敢出來招呼,蘇老太師也不著急,慢悠悠地坐在柳國公府門口不遠處的茶攤裏,喝起了茶。


    不過,柳國公府的人最終還是耐不住了,蘇老太師喝了兩碗茶之後,前邊原本正在叫罵的小廝跑過來,“老太師,四公子,柳國公府的人出來了。”


    柳老國公拎著色膽包天的孫子,怒氣衝衝的出來,直接一腳踹在柳耀然屁股上。


    柳耀然被踹的從台階上滾下來,卻也不敢喊疼,自知犯了大錯,連忙爬起來乖乖跪倒在地,瑟瑟發抖,“爺爺……”


    “你還有臉叫我?咱們柳國公府的臉都讓你這混賬東西給丟盡了!”


    柳老國公氣得真想一巴掌拍死這不知死活的混賬東西!


    他不是不知道這混賬東西好色成性,隻是一來沒鬧出過什麽大事,二來好歹是自己孫子,訓斥幾句,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過去了,誰知道這混賬東西膽子居然這麽大,竟然惹上了安親王府!


    一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柳老國公差點兒嚇散了魂魄,安親王府和柳國公府,兩府之間地位懸殊,豈是他們能輕易招惹的?!


    蘇老太師不屑的嗤笑了一聲,慢慢走過來,“柳國公不在的話,那也不打緊,找你這老家夥也是一樣,老夫就同你這老家夥說道說道。去年年底的時候,我們家梓安在國子監學堂裏和你家這小子打了一架,你這老家夥可知道緣由?”


    柳老國公一愣,不知道蘇老太太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不是在說今兒迎景樓裏這混賬東西幹的那些好事麽?怎麽又扯上去年年底時這倆小子打架的事情了?


    去年年底這倆小子打完架,自家這混賬東西當時在床上躺了將近半個月,他光顧著心疼去了,也沒怎麽過問緣由,聽這老家夥的語氣,其中似乎還另有隱情?


    “老四,你來說說,當初你為何與柳府公子打架。”


    蘇梓安走上前,斂去平日裏嬉笑的神色,掃了一眼還跪在地上的柳耀然,眼底隱隱帶著一絲厭惡,衝著柳老國公抱拳行禮:“柳老國公,當日晚輩之所以與柳公子起衝突,那是因為貴府二公子在背後議論我家阿辭和阿言,並且語出不遜!柳公子,我且問你,你當日是否說過我妹妹阿辭驕縱蠻橫,奢靡無度?是否說過我們阿言沒爹沒娘,寄人籬下?”


    柳耀然眼皮狠狠一跳,急忙否認:“我沒有!蘇梓安,你不要血口噴人!”


    “當時聽到柳公子這些話的,可不止晚輩一人,柳老國公若是不信,大可以派人去國子監學堂裏問一問。”


    蘇梓安看著柳老國公,態度不亢不卑,“柳老國公,請恕晚輩說幾句失禮的話,我妹妹楚辭或許是有些奢靡了,可這花的都是我們太師府和安親王府的銀子,與柳公子何幹?您不覺得柳公子多管閑事了麽?而且我妹妹也從不仗勢欺人,何來驕縱蠻橫?仗勢欺人這種事情,反倒是柳公子做過不少吧?”


    “再者,阿言雖然和我們太師府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但是這麽些年下來,我們太師府也是把他當成了家人,柳公子如此往我們阿言心口紮刀子,真當沒人給我們阿言撐腰嗎?”


    柳老國公頓時啞口無言,自己孫子是個什麽樣的德性,他自然心知肚明,明白蘇梓安所言多半屬實,咬著銀牙暗暗瞪了柳耀然一眼。


    “當時老夫見你家這小子挨了一頓揍,想著你家這小子既然吃了苦頭,也該知道收斂一些,又念著你我曾同朝為官,也就把這件事情揭過了,卻不想,到底是老夫太心軟了!”蘇老太師冷哼一聲,眼神陰沉如水。


    柳老國公額頭冒出些許冷汗,聽這老家夥的意思,今兒這件事情恐怕是不能善了了。


    因為還不知道長樂郡主被氣得犯了舊疾這件事情,柳老國公腆著老臉訕笑著說道:“這混賬東西膽大妄為冒犯了長樂郡主和楚二公子,簡直該千刀萬剮!一會兒我就帶著這混賬東西親自去安親王府賠罪!再說了,這也不過是孩子們之間的小打小鬧,你看這混賬東西也知道錯了,看在咱倆有幾分交情的份上……”


    柳老國公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一道含著怒氣的聲音打斷了:“好一個小打小鬧!”


    一聽到這個聲音,柳老國公頓時心中“咯噔”一聲,暗暗叫苦不迭!


    他怎麽偏偏就忘了這一位煞星!


    蘇老太師和蘇梓安順著聲音看過去,安親王手裏握著鞭子,身後跟著幾十名親衛,正朝這邊趕過來,所過之處,無不彌漫著殺意。


    這股殺意乃是久經廝殺金戈鐵馬,深深刻入了骨子裏的殺伐之意,驚得路人紛紛退避三舍,不過仍然有一些好事者躲在遠處瞧好戲。


    柳耀然更是被這股氣勢壓的臉色發白。


    “小打小鬧?”安親王握著鞭子,一步一步走上前,來到柳耀然麵前。


    他心裏本來就憋著一團火,此刻一見到柳耀然,心中火氣直往外冒,當下一鞭毫不客氣的抽了過去。


    柳耀然一時沒防備,痛的一聲慘叫,往前一撲,右肩上的衣服被生生抽裂,隱約可見一片血肉模糊。


    “嗬,這便覺得疼了?”安親王忽然輕輕一笑,隻不過他這笑容,在此時的柳耀然眼裏看來,比那來自地獄的惡魔還要可怕!


    “爺爺……爺爺……救命……”


    也不知道是疼的還是嚇的,柳耀然一邊哭,一邊爬過來,伸手拽住了柳老國公的褲腿。


    柳老國公眼見得孫子挨了鞭抽,心疼的要命,忍不住開口責問:“安親王此舉未免過分了吧?長樂郡主已經說過不再追究,難不成要食言嗎?”


    “本王的女兒說話算數,自然不會再繼續追究,但本王是為另一件事情而來。本王的女兒身體不好,今兒被柳耀然這麽一鬧,給氣病了,柳老國公說說,這筆賬該怎麽算?”


    聽到這麽一句,柳老國公心中又是一番驚嚇,氣得發抖,狠了狠心,一腳踹在柳耀然屁股上,用了足足九成的力道!


    長安城裏誰不知道,安親王楚淵最是護犢子?!


    這混賬東西竟然還把安親王寵在心尖上的女兒給氣得犯了舊疾?!


    “混賬東西!”柳老國公狠狠瞪了柳耀然一眼,銀牙咬碎,“王爺,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賬東西,衝撞了貴府二公子和長樂郡主,著實該受重罰,也好讓這混賬東西長長記性!至於應該怎麽罰,還請王爺定奪!”


    柳耀然頓時嚇得腿發軟。


    這要是讓安親王來動手,那……他還有命活麽?


    “柳老國公,瞧您這話說的,這要是讓不知情的人聽見了,傳出去可要說本王仗勢欺人了!”安親王冷笑,“再說了,一想到本王那兩個孩子平白無故受了這許多委屈,本王這下手便沒輕沒重的,萬一失手把柳公子打死了,還得背上一條人命,本王豈不是虧大發了?不如這樣,五十鞭,由柳老國公來打?”


    讓柳老國公親自動手,一來為了擺平今天這一堆事兒,柳老國公必然會下狠手;二來柳耀然畢竟是柳老國公的親孫子,柳老國公下手自然會掌握分寸,也不至於把人打死了。


    柳耀然是死是活,安親王根本懶得管,但他可不想讓這混賬東西的血髒了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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