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於工坊中與李木、孫隨幾人設計著雕版印刷流水線的黃月英,停住了手中的筆。


    直起身子,看向滿帶笑意的甘寧,驚訝道,“兄長回來了?”


    “恭喜楚安君了!”甘寧點著頭,開玩笑的拱了拱手。


    “許都那邊給的封賞?”黃月英了然。


    劉表送楚紙去許都的事情她知道,卻沒有想到不過近一個月,這事兒就成了。


    這畢竟是兩千年前,通訊效率低的可怕,所以,她是有些意外。


    “不然呢?”甘寧還是有些羨慕的,目前的他,可還沒有官職與爵位,尚不如他這義妹呢。


    黃月英點點頭,“除了封號呢?”


    “還有些錢和田地,不過,從許都來的天使到襄陽後就病了,劉荊州正找大夫呢,至於天子的旨意,張護衛的車馬馬上就要進莊子了。”


    “我姨丈沒有什麽表示?”


    “估摸著,不僅僅是劉荊州,其餘各大世家都會有所表示。”甘寧略想了想,感歎道。


    黃月英於是眉眼彎彎,讚同道,“也對,等消息傳開,這群人……就該上我這艘,注定坑他們的賊船了。”


    “賊船?”


    “哦,隻是打個比方,兄長不必介懷。”黃月英擺擺手,隨後繼續和李木等人道,“關於印刷之術,我要的結果就是剛剛商量的那部分,除去雕刻以外,盡量的減少人力的投入,提升印刷的效率。”


    “諾。”


    “我等省得。”


    “明白了,小娘子。”


    李木一行人應下,方才小娘子與這壯漢的對話,他們也聽到了,更是為黃月英高興。


    隨後幾人一對視,都放下了手中的物事,齊刷刷的彎腰拱手,“恭喜楚安君!”


    黃月英趕緊躲開,“多謝諸位,辛苦了。”


    “不辛苦。”


    “小娘子言重。”


    對於這種類似爵位的東西,她並沒有太大興趣。在兩漢時期,光是史書記載上,女子封侯封君事多至30餘例。


    她這,也不算出格。


    隻是,她沒有想到的是,天子竟然如此大方,更沒有想到的是,許都的曹老板會同意。


    但一想,也是,一個沒有食邑的虛號爵位罷了,沒什麽好糾結的,至少目前看來,不會給他們帶去威脅。


    “不過,如今的天子,沒有權力封邑,所以……阿楚你隻得了個爵位,而無食邑,封號也並無實地。”甘寧補充道,語氣中,又帶上了羨慕,“但自大漢立朝以來,女子封侯封君者,無不出身皇族或達官顯赫之家……更別說,阿楚你不過十三歲。”


    “有誌不在年高。”黃月英搖頭,“兄長說,張護衛帶著人快到了?”


    有誌不在年高?甘寧一愣,很快便理解了這話,苦笑著,答,“阿楚的話,總是這麽的……貼合人心。張護衛帶著天子的賞賜以及劉荊州的贈禮,都在後頭呢。”


    黃月英也笑道,“那便先回家吧。”


    “阿楚可以先看看為兄帶來的人。”


    “也可。”


    於是,兩人便一起出了作坊。


    待得見到工坊外那站的鬆鬆散散的三百多人,黃月英看了一眼甘寧,“兄長隻帶了這麽些人?”


    “不願意過來的,為兄給了路費,遣散了,願意跟著的,即便年紀大些的,我也一起帶了過來。”


    甘寧略有些局促的解釋,他手下本有八百人,可一聽他要投奔一個士族子弟,還是個女娃,當下便走了一半多的人……留下的這群人,要麽是跟了他很久,要麽就是無處可去。


    黃月英點頭,目光平靜,一一看向那些人。


    ……


    “就是這小女娘吧?”


    “這便是那楚紙的工坊了,若吾等搶了……立馬也得萬金了啊!”


    “瞎說什麽呢?將軍便站那兒呢!”


    見著黃月英如此審視他們,三百多人議論紛紛,工坊外一下熱鬧起來。


    “王五,你是想試試大哥的刀利不利嗎?”一名精瘦的男子語氣不悅,看向了那說搶作坊的人。


    “小將軍,抱歉,餘隻是玩笑,當不得真。”


    “不管是不是玩笑,若再被本將聽到,不必大哥出手,本將便先砍了你!”


    ……


    黃月英聽著這番嘈雜,大概也知道這群人在想什麽,當然,有些嗓門大的,說是議論,其實就和喊出來沒什麽區別了。


    她也不說話,笑著看了一眼甘寧。


    甘寧自然知道黃月英的意思,隨後大喝一聲,“噤聲!結陣!”


    黃月英隻覺得耳朵嗡嗡的,好笑的想著,這時期,嗓門不大還帶不了兵吧?


    待得反應過來,那三百多人已經列成了一個方陣,隊伍雖然仍有些東倒西歪,但這執行力,還算不錯。


    “諸位遠道而來,辛苦了!”黃月英脆生生的喊著,她做不到甘寧那樣的大嗓門,但讓這三百多人聽清楚,也是能做到的。


    “楚安君客氣!我等有幸得見楚安君,才是幸事。楚安君年不過十三,改新紙,令紙貴,更得天子嘉獎,世家傾慕,令人佩服!”軍陣中,一名有些精瘦的小將披著皮甲,拱手喊道。


    黃月英笑笑,“客氣了,隻是,說句實話,諸位實在是幸運。”


    一旁,甘寧內心讚同,當然是幸運,隻不過,他那群兄弟,可不會這麽想。


    “在下今年十三,因楚紙被封楚安君,敕封的旨意……”黃月英看了一眼剛好進莊的車馬,“已經到了。”


    ……


    張乾這一個月極其辛苦,但是他在劉表麵前混了好幾次臉熟,又被天子賞賜,他一回來,便被加封為校尉,可以真正領兵了!


    見到工坊外那聚著的三百餘人,又見到遠處那個小女娃,心下一驚,生怕對方有危險,“一伍二伍,隨吾上前!”


    隨後一夾馬腹,策馬向前。


    待得看到了甘寧,張乾臉色不算好看。


    不過,他也知道,這甘興霸也是勇武過人,更是知道黃月英從劉表那兒討了這人來黃家莊子做護衛。


    那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


    而後便聽得黃月英道,“所以,諸位實在幸運。自今日起,便有重新選擇人生的機會了!”


    “四十以上、十八以下、身體有傷或不願成為護衛者,皆可於黃家莊子落戶,分得田地,自此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也可進各個工坊做工,攢些錢,娶個媳婦兒,生個娃,日後,也可進我黃氏族學。”


    此話一出,三百餘人愣了愣,當下便有人開口喊,“小娘子……不,楚安君此話當真?”


    黃月英點頭,“自然是真的。”


    一旁,甘寧歎氣,他對自己的這些兄弟,是有些愧疚的。帶著他們背井離鄉,卻是混了這麽些年沒能混出個前程。


    而旁邊的張乾也愣了,他沒有想到,黃月英會為了招護衛,給出了如此優厚的條件,要知道,真論起來,這群人不過是流民……


    隨後下了馬,解下裝著聖旨的木盒,打開,便遞了過去,“黃氏女月英,造新紙,天子大悅,封為楚安君,賜萬金,良田千畝,玉器十件!”


    “吾主鎮南將軍、荊州牧、成武侯贈良田三千畝,玉器、絲綢、古籍若幹,良馬二十匹,為楚安君賀!”


    “鎮南將軍、荊州牧、成武侯帳下校尉張乾,贈良馬五匹,為楚安君賀!”


    一口氣,張乾把天子的賞賜、劉表的贈禮以及他本人的贈禮,都給說全了,像是在給黃月英站台。


    既然小娘子想收這些人做護衛,那便幫上一把,不要緊,至少他如今能當上校尉,和黃月英脫不開關係。


    到了這個時候,那三百餘人才真的明白,自家將軍到底是找了一個怎麽樣的靠山。


    雖是女娃子,卻受天子封賞,州牧贈賀……又出身於士族,造新紙,令襄陽紙貴,隻是當護衛,不必打打殺殺,卻有了一份看得見的未來……


    他們心動了。


    “吾名甘勇,年二十,願為楚安君走馬!”


    “吾名甘銳,年二十三,願為楚安君效力!”


    “吾名王五,年三十,願為楚安君驅馳!”


    當下,便有三人站出,自報姓名表態。


    黃月英驚訝的看了看那王五,這人,站得還算靠前,應該也是甘寧手下相對的核心人物,剛才還叫囂著要搶劫呢,這會兒表態倒是不慢。


    於是轉頭看向甘寧。


    甘寧無奈,“阿勇和阿銳是我族弟,至於王五,早年種地出身,後來戰亂……機緣巧合下跟了我,倒也是信得過,隻是平時愛說玩笑。”


    “原來如此。”


    “為兄怎麽可能會帶信不過的人來阿楚莊子上?”


    “多謝兄長。”黃月英笑著謝過,隨後便見甘寧緩步走到了他手下兄弟麵前,轉過身,麵對著她,擲地有聲,


    “楚安君今興立廢業,德行兼備,使民有方,吾甘寧,誠願以死效力。”


    隨即,工坊外,便是一陣呼喊,“願為楚安君效死!”


    “願效死!”


    “願效死!”


    聽得黃月英是一陣恍惚,難怪,世人對名與權如此迷戀了,即便她是女孩子,即便她來自後世,也不由得有些血脈賁張,但很快清醒過來,急忙跑過去,扶起甘寧的手,“兄長莫要如此。”


    甘寧直起身子,笑著,“若不如此,其他人怕是還在猶豫。”


    “恭喜楚安君了。”張乾此時看著甘寧,也順眼了許多,見黃月英拿過聖旨,不在意的打開看了一眼,又補充道,“賞賜都在車馬上。”


    “辛苦張護衛了。”黃月英也感謝了一下張乾。


    “不辛苦,托楚安君的福,如今吾已被州牧擢升為校尉,可真正領兵作戰了。”張乾咧著嘴道。


    “那就恭喜張校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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