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理會莊子周的調侃,湯鯤自顧自地介紹道:


    “這枚是【舵手】傳奇丹藥,三個月前,教會就把它交付於我,限製半年內服用,我一直拖著,害怕進化失敗。”


    “畢竟排名越靠前,進化難度就越高,失敗的代價也越慘重。”


    屋外,狂風呼嘯,海浪滔滔,莊子周連忙將門窗關緊,霎時間傾盆大雨從天空落下。


    他轉頭問:“隻有一次失敗的機會嗎?”


    “無數次,直到你死亡為止,但正常來說,教會隻強迫你一次,因為對他們來說,哪怕是排名第九位的傳奇人死亡,損失也不小。”湯鯤頗為自嘲地說。


    “這世道,沒有人進行反抗?”莊子周不解。


    國家戰爭不斷,人民生活水深火熱,在他對故鄉曆史的了解上,必然會有正義之士替天行道。


    “反抗?”湯鯤苦笑,“城邦統治權都在教會手中掌握,而他們又由【生火人】傳奇排名的傳奇人構成,隻有【生火人】擁有傳奇丹藥的製造能力,所有傳奇人都必須仰仗他們的存在。”


    “誰去反抗?誰有這個能力?他們自己嗎?當一個人享有城邦最高的特權之時,他還會有反抗的想法嗎?”


    莊子周沉默,他不喜歡這個穿越而來的世界,超能力誘惑的背後是血淋淋的現實。


    火焰映照在兩人眼中,一雙是怒火,另一雙也是怒火。


    過了一會,湯鯤把丹藥握在手心,輕飄飄地說道:


    “恩人,拜托你一件事,我決定今天晚上服下丹藥,如果我萬一進化失敗死了,麻煩你將我的屍體焚燒,骨灰撒向大海,勇敢的水手屬於那裏。”


    “我為我之前的懦弱拖延感到羞恥,如果我要是早點成為舵手,或許海漓號上就不會發生慘劇。”


    莊子周對他的決定沒有發表意見,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雖然莊子周不是勇敢的人,但他對這種人很是敬佩。


    而且,他堅信湯鯤不會死。


    直麵恐懼的勇士隻有一種死法,那就是,死在他為之奮鬥的事業上。


    湯鯤交代好“後事”,頭微微仰起,手中丹藥送入嘴中,艱難地吞咽下去,然後說道:


    “進化會在三分鍾後開始,過程會花費半天左右的時間,對了,恩人,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莊子周。”


    湯鯤讚歎:“好名字!給你起名的父母,必然是……博學多才!”


    莊子周一愣,不知道如何回答。


    來到這裏接近一個星期,他也不清楚父母親現在狀況怎樣。


    他不敢多想,看著再一次躺上床的湯鯤,雙目緊閉,過了一會,他的全身被藍色光芒覆蓋,臉上浮現痛苦掙紮的表情,仿佛置身於無邊的深海,莊子周眉頭皺起:


    “你可千萬不能死,要不然,我連個說話的人都沒了。”


    比起死亡,孤獨更令人恐懼。


    屋外的風雨漸漸變小,莊子周把窗戶打開一條縫隙,清涼的海風吹進房間內。


    “呼。”


    莊子周深吸一口氣,差點忘記篝火堆在密閉空間內,會釋放一氧化碳,要是雙雙中毒而死,可就鬧了個大笑話。


    坐在篝火旁,他打算守護一夜正在進化的湯鯤,因為床已經被霸占,而且湯鯤不時的痛苦的呻吟聲,讓他根本無法入眠。


    今晚發生的事情和談話得知的信息,同樣使莊子周夜不能寐。


    思緒萬千,最終落在了【釣魚人】這點上。


    清蒸食人魚的食材,莊子周正巧全部得到,現在的關鍵就在於,他要不要吃下它,成為釣魚人。


    通過自己的推測可以得知,【釣魚人】應該也是一個傳奇排名,而清蒸食人魚就是進化所需的傳奇丹藥。


    但是,他不知道進化成功之後,釣魚人的超能力是什麽?以及如果失敗了,代價會不會如同湯鯤所說,淪為廢人。


    莊子周必須權衡利弊。


    不嚐試的話,自己唯一的出路,便是待在孤島上,意外身亡或者孤獨終老。


    因為就算是他離開孤島,也會被陸地上的教會拉去,強行服用其他傳奇丹藥。


    並且,他永遠都沒法填補完《宇宙釣魚指南》,永遠不能知曉這本書的秘密,更不可能,回到故鄉。


    嚐試的話,以上大多數的弊端都能消除,唯一的問題,就是有可能承擔未知的失敗的代價,這需要他的勇氣。


    勇氣這玩意對於莊子周來說,有時候有,有時候沒有。


    湯鯤的行為小範圍地激勵了他,望著眼前因疼痛蜷縮著身體,卻緊緊咬住牙關堅持的湯鯤,莊子周內心觸動。


    鏡子裏是他十八歲的模樣。


    在沒穿越之前,行屍走肉的了無生趣的他,就想如果有一天回到十八歲,自己會不會變得勇敢一些?


    勇敢地對不公平說不。


    勇敢地保護身邊的家人朋友。


    勇敢地選擇喜歡的職業。


    勇敢地邀請喜歡的女孩,看一場電影,吃一頓晚飯……


    無聲的淚水劃過臉頰。


    這夜的風太大,雨水都進來了。


    湯鯤的痛苦持續了兩個多小時,等到接近黎明,暴雨停歇,天空泛起白光,安靜下來的湯鯤身上藍色光芒消散,沉沉的睡了過去。


    莊子周打著哈欠,起身看向湯鯤,隻見他腿上的傷口奇跡般地愈合了。


    “這……進化成功了?”


    莊子周對此大喜過望,轉眼瞥見躺在地上的食人魚,他肚子發出咕嚕嚕的聲音。


    “是時候做點飯吃了。”


    拿起魚竿和水果刀,莊子周踩著潮濕的泥土,出門割椰子。


    一個小時左右,他就拎著兩顆椰子和一片椰樹葉歸來。


    經過一晚上的考慮,他決定放手一搏。


    搏一搏,單車變摩托,反正本就一無所有,這條命也不過是僥幸撿來的。


    按照《宇宙釣魚指南》的菜譜,莊子周割掉食人魚半邊肥美的屁股,卸下食人魚的兩顆門牙,然後用門牙插在屁股上,撕下半個椰樹葉包裹幾層,緊接著將不鏽鋼臉盆固定在篝火上,倒入椰汁。


    500ml,相當於正常一瓶礦泉水的量,莊子周沒有量筒,隻能憑感覺而定。


    他找來幾根樹枝,做了個簡易的蒸屜,小心翼翼地把魚屁股放在上麵,最後架上火。


    剩下的魚肉,他打算當作魚餌。


    沒過多久,房間內彌漫著鮮美的魚香味,湯鯤疲憊地睜開雙眼,從床上坐起。


    “你醒啦,恭喜你,進化成舵手!”莊子周微笑著說。


    “沒有,我……失敗了。”


    湯鯤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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