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希望以後我和楊二郎能在破廟住的順心,不會有人找麻煩。”


    “就這樣?”


    趙老大似乎有些不相信,他看著木漁,說道,


    “現在沒有我插手你們也住的挺順心的吧。”


    他不相信有人付出實打實的利益,卻隻求一個可有可無並不一定需要的好處,這不符合他們這種底層人把所有的一切用到刀刃上,一針一線都務必要立刻見到效果的心理。


    木漁笑笑,說道,


    “現在用不到,以後不一定用不到。”


    趙老大盯著她看了片刻,最後轉回頭去,


    “你這丫頭,一早看著畏縮怯弱,實際骨子裏精明的很,是斷不會讓自己吃虧的那種人。


    我不願意和你們這種人打交道,不過,特殊時候總有例外。


    我答應了,以後破廟裏要是有人要找你們的麻煩,我第一個不放過他。”


    得到了趙老大的承諾,木漁感覺心裏的石頭又卸下一塊來,身上輕鬆了很多。


    有了這承諾,能幫她規避掉以後的很多麻煩。


    這次給出去的三百棵野草,到現在兩百棵已經被摘完了,剩下的這一百棵也夠嗆能剩下多少。


    好不容易來這麽一趟,趙老大會不想摘些明天吃?


    趙老大掉隊的那幾個手下也累壞了,他們的份不也得幫著摘回去?


    在芥子空間裏,三五天野草便能重新長大,但是在外麵,這個時間得是十天半個月,再算上幹旱的影響,估計得大半個月。


    吃不飽飯的人會老實地等這麽久?


    野草沒長出來、草根也是可以吃的啊……


    殺雞取卵、竭澤而漁這種事,古來發生的還少嗎?


    想來要不了多久,近處的那片野草地就會消失,河窪地這裏的因為遠和趙老大的幹預,或許能多存在一段時間。


    到那個時候,破廟裏的其他人已經與野草無緣,定然有人會再起心思逼她再說一片野草地出來。


    這樣的人雖然不多,但並不是沒有。


    若隻有他們倒也不足為懼,但他們會煽動其他人一起這麽做,被煽動的人不會少,因為這除了損害了她的利益外,對其他人都是有好處的。


    而這樣必然會影響她在破廟接觸轉化自己人的過程,也會影響她用野草換物資的進程。


    最壞的情況是,趙老大也被他們蠱惑,這樣她就必須照他們說的做,要麽就隻能離開破廟,到一個這些人找不到的地方生活。


    所以,為了避免這種情況,她給了趙老大額外的一片野草地,這樣趙老大就不會輕易地被蠱惑,沒有趙老大和他的手下加入,其他人就很難掀起什麽風浪來。


    再有,趙老大還會幫著她處理這些人,她可能都不用自己出手就能解決。


    這般一來,她在破廟做事便能少顧忌些,放開去做了。


    ……


    這天木漁帶著一眾人返回破廟的時候,天色已經擦黑。


    木漁走了一天路累的不行,隻覺得才剛躺下,再一睜眼就發現天已經大亮了。


    楊二郎坐在柴房門前手裏拿著一把枯草動個不停,似乎在編什麽東西,聽見她起身的聲響,掃了一眼,說道,


    “陶罐裏熱著窩頭,昨天帶回來的野草也還有,你看著吃點吧。”


    木漁大大伸了個懶腰,頓時感覺渾身酸爽,是昨天太累了的後遺症。


    她打開陶罐,取出還帶著熱氣的窩頭咬了一口,鬆軟度和溫度都剛剛好,比幹巴巴的時候好吃多了。


    她拿著窩頭坐到楊二郎身邊,發現楊二郎正在用枯草編席子,已經編好了不小的一塊。


    粗糙、雜亂、灰撲撲的枯草在經他靈巧的手指後,變成光滑、條理、能反光的草席,看著像變魔術一樣。


    木漁瞪著眼睛看呆了,都忘記了吃東西。


    片刻後她回過神來,咬了口依舊鬆軟的窩頭,看著楊二郎認真做事的側臉,含混著小聲說道,


    “其實這麽看,你還挺有賢妻良母的氣質。”


    木漁覺得她說話的聲音很小,但楊二郎的反應告訴她,大概是不小的。


    這話一出,楊二郎手裏撲簌跳躍著的枯草耷拉了下來,楊二郎緩緩地轉頭看向她,臉上的表情眼裏的情緒滿是複雜。


    木漁往後縮了縮肩膀,這句話的殺傷力能有這麽大?


    “我錯了、我就是開個玩笑……”


    楊二郎定定看了她片刻,而後才緩緩地轉回頭去繼續編織草席,這次,枯草的動作慢了很多,跳的不如之前歡快。


    木漁後知後覺,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但細細一想,又說不上來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難道是十五六歲男孩子的自尊心作祟?


    她搖搖頭,機械地咬著窩頭,等她啃完這個窩頭,楊二郎已經編完半張草席了。


    “編的真好、真快!”


    她誇讚道。


    楊二郎手上的動作沒停,淡淡說道,


    “我娘教的。”


    木漁:……這是又說錯話了?


    但是楊二郎表情平靜,並沒有很悲傷的模樣,應該是已經接受了事實。


    “……真好。”


    楊二郎沒說話,繼續編草席。


    木漁就一直盯著他上下快速翻動幾乎要快出殘影的手指和跳躍的枯燥,直到看的眼睛發酸。


    她剛眨了眨眼,就聽到楊二郎發出“嘶”的一聲,那跳躍的枯草也停了下來。


    “怎麽了?怎麽了?割到了?”


    木漁小時候有過拔野草結果被又薄又利的草片割傷手的經曆,那時候隻覺得疼的天都要塌了。


    哪怕是到了現在,她一想起這事來,也覺得手指鑽心的疼。


    她知道這是心理作用,但楊二郎可能是實打實的疼,她看到楊二郎皺起的眉頭了。


    她抓住楊二郎的一隻手,拉到眼前細看。


    這隻手相當粗糙,又黑又粗,骨節粗大,單看手像是個四五十歲半生風霜的人,絕不該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年輕人。


    她細細看著這隻手,想要找到受傷的地方,結果瞪得眼睛發酸了,都沒有找到。


    這隻手動了動,從她手裏抽走了。


    粗糲的觸感讓她回過神來,去看楊二郎,結果楊二郎轉開了臉不看她,隻說,


    “隻是劃了一下,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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