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漁看著楊二郎一點點靠近那塊巨石,心中緊張又著急,尤其在他半個身影都消失在巨石後停下不動的時候。


    那應該是和那黑衣人說上話了。


    其實她是想親自去做這件事的,由她直接和那黑衣人交涉,但楊二郎不同意。


    並且她這張臉,太明顯了,便是遮都遮不全,實在是不好出麵,隻得被迫放棄這個想法。


    這事說來也不很難,楊二郎保證一定按照她說的去做,倒也不很需要她親自去。


    她盯著巨石後楊二郎的身影,觀察著他的動作,暗自判斷事情進展到哪一步了。


    這個距離不遠不近,兩人說話的聲音又低,自然是聽不到什麽的。


    一切隻能靠猜,或者,等楊二郎回來告訴她。


    ……


    楊二郎走到巨石旁,細細打量著那個黑衣人。


    黑衣人依舊像幾天前他見過的那樣閉著眼睛躺在那裏,手中握著一把染血的長刀。


    這次他靠的比前幾次都近,兩人間隻隔著一丈遠。


    他聞到了一股濃鬱的血腥氣,按說幾天時間足夠血漬幹涸味道變淡,現在還有這般濃鬱的血腥氣隻能說明這人身上有很深的、還在流血的傷口。


    這人的臉被黑色布巾遮住,襯的露出的上半張臉更白了,白的不太像是男人的臉。


    楊二郎皺起眉頭,想用手中的木棍挑去那布巾。


    在木棍將要擦過黑衣人的臉的時候,黑衣人倏而睜開了眼睛。


    這人皮膚白的不正常,眉眼狹長,瞳孔卻漆黑一片,本該是柔美的麵相,但出現在這人身上,卻無端生出三分淩厲來。


    隻是這人眼下的境地,這淩厲也就弱了許多。


    楊二郎不怕他,這人但凡能動,就不會在這裏呆上這麽多天了。


    這人睜眼時強撐出的淩厲在打量過楊二郎之後漸漸散去,視線在楊二郎臉上的布條上停留的時間比較久。


    若是打算殺人,就不必蒙麵了,反正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而且,他是殺手,隻一眼便能看出楊二郎的深淺來。


    不是仇敵、不是官兵、隻是不打算殺人想來撈些好處的乞丐而已。


    兩人互相打量著,判斷著,一時都沒有動作。


    最後是楊二郎先打破了這僵局,


    “你快死了……”


    ……


    木漁不知道楊二郎和黑衣殺手進行了何種令人窒息的對話,她隻感覺經曆了無比漫長的等待,才終於看到楊二郎向她走來。


    她感覺楊二郎走的很慢,快到的時候自己還往前走了好幾步去,語氣急切還不忘壓低聲音,


    “怎麽樣?”


    楊二郎被布條纏著的臉看不出什麽來,隻是把手裏的長刀遞給她。


    那是一柄古樸低調的長刀,極細極長,放在地上能到她胸口高。


    她接過這柄長刀,心中驚訝,驚訝這刀的外表,更驚訝這刀的重量。


    竟然意外的重,沉甸甸地壓得手腕有些酸。


    拔刀的一瞬間,泛著冷意的刀身出現在烈日之下,刀身的鋒利一眼便知,細看在靠近劍柄的地方還能發現刻著一個字。


    她心裏奇怪,湊近去看,字形飄逸,應該是草書,隻依稀辨別出大概是個“淩”字。


    這是什麽意思?


    刀的名字?還是刀主人的名字?


    她麵色嚴肅地歸刀入鞘,再次審視了一番這把刀。


    這和她想的不太一樣,這把刀看著不太尋常,不像是隨便一個殺人能用的上的,這個人怕不是那群殺手的老大吧……


    嘶,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畢竟從隻有一個人活著來到這裏,好多天沒人來會和、接應這事來看,多半其他人都涼了。


    作為一群人中唯一活下來的那個,要不就是運氣好,要不就是知道的最多,要不就是武藝最好,要不就是被其他人護著。


    現在來看,可能是後者。


    她和楊二郎這運氣有點差啊,本來隻想安安穩穩“換”點東西,結果攤上了個身份異常的。


    不過事情已經到了這地步,再說這些也沒什麽用了,收著就是,反正該做的準備都做了。


    她收起長刀,說道,


    “刀很不錯,這人的身份應該不一般,可惜不能拿去賣,不然能換不少錢。”


    若是民間的菜刀、砍刀這些倒罷了,這樣的的武器長刀,單是拿著都是個大問題,拿去鋪子裏賣,怕會直接被送到官府去,就算僥幸交易成功,以後會被原主人找上門來。


    不過,她本來也沒打算賣掉就是了,這刀拿來防身救命比換成錢更劃算。


    她滿意地點了頭,這才想起隻顧著看到忽略了楊二郎,連忙抬頭看他,


    “他怎麽說?就這麽把刀給你了?”


    楊二郎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在她被搞暈之前,又伸手遞了個東西給她。


    她接過來一看,頓時瞪大了眼睛,那竟是塊玉佩,還是一看就知道品質不俗的那種!


    這下子可以確定了,這個黑衣人的身份確實有問題,還是很大的問題!


    木漁看了眼玉佩,又看了眼楊二郎,默默地把玉佩也收了起來。


    行吧,收都收了,再想這些太遲了。


    “這個人他,怎麽樣了?


    我這裏帶了些水和吃的,你帶去給他吧。”


    沒有人會把吃的留在破廟裏,每天都有人餓死的時候,別說偷了,明搶的事情都多了不少,趙老大他們也不能很好的約束了。


    楊二郎接過一罐水和兩個窩頭,說道,


    “他傷的很重,腹部被直接捅穿,大腿和肩膀也有很大的傷口,流血勉強止住了,傷口卻沒怎麽愈合,情況不太好。”


    楊二郎說這些的時候情緒不高,最後還緩緩地搖了搖頭,顯然是覺得這個人活不久了。


    也是,傷成這樣,又拖了這麽久,華佗在世都得掂量掂量,他們兩個不通醫術的人怎麽救得了呢?


    與其說是救人,不如說是安慰,也就是給些水和吃的,然後幫著把血止住,簡單包紮一番而已,能不能活下去全看個人造化。


    不過,總比就這麽把他丟在這裏自生自滅的好就是了。


    楊二郎帶著水和窩頭又往巨石那邊去了,她則站在原地發呆等待。


    不多時,楊二郎回來了,對她點點頭,說道,


    “好了,我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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