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城,唐門,練武場。


    步行天正在練武場陪練一眾門徒,忽見一道身影疾速襲來。


    正要出手,卻聽身影大喊:“步兄,快隨我走,幫我救下我的師侄。”


    聽著熟悉聲音,步行天眉目緊鎖,心中暗道:師侄?


    踏的一聲,莫問落地,不管一旁眾人詫異的眼光,拉起步行天的手就要走。


    步行天一驚,甩開莫問的手問道:“莫賢弟?你怎會突然來此?”


    莫問麵露尷尬之色:“路上說,你先隨我去趟影劍山莊,我師侄被武學反噬,大夫們束手無策啊。”


    聞言,步行天歎道:“大夫都不行,愚兄哪會救人啊。”


    話雖如此,步行天卻看向艾映天道:“武林大會不到月餘,你等需得好好修行,不過數日我便回來,到時會檢查你們的成果。”


    艾映天眾人拱手應是。


    影劍山莊,後莊處。


    項天河正喂著大夫開的湯藥。突見莫問與步行天風塵仆仆的趕來,拱手一禮。


    莫問擺手示意。


    步行天上前探了探尹君子脈搏,眉頭緊鎖起來:這氣息逆行,反噬之力要遠比他想象中的嚴重。


    想罷,看向莫問:“他沒有正常修行?還是?”


    莫問尷尬道:“前些時日……”


    聽完莫問的描述,步行天暗自心驚:這劍氣都強行回收,這不是找死嗎。


    想著,從懷中掏出一枚紫色藥丸喂於尹君子嘴中。


    項天河看的一愣一愣:他知道唐門以暗氣名滿天下,卻不知門主竟還深識醫藥之理。


    莫問早就領略過步行天救人的本領,也未多問。


    待喂完藥丸,步行天緩緩道:“我隻能讓他逆行的氣息變回順行,而他能不能醒來還是要看他自身的毅力。”


    聞言,二人果然麵帶笑意。


    南宮闕本在門口處,一聽消息,便轉身離去。


    項天河也不再多言拱手告辭。


    屋子隻剩下了莫問三人。


    看著尹君子依舊毫無反應,莫問不由的再次不安起來,緩緩道:“步兄,就沒有讓君子先睜眼的方法嗎?”


    步行天搖頭:“賢弟,其實君子已經醒了,但是他自己又不想醒。”


    莫問麵露驚訝之色:“步兄此話何意?”


    步行天淡淡道:“氣息順行之際,便隻是普通沉睡,如今他是自己不願醒來,或許不曾有他在留戀的事務。”


    莫問歎道:“怎會如此,我這師叔,他的師兄們難道都不值得他留戀?”


    步行天麵露苦笑,心中暗歎:多好的少年,看樣子卻不喜留戀人間。想罷,緩緩道:“賢弟,愚兄隻能幫他這麽多了,若是他願醒來之時,自會醒來,不必或許強求。”


    頓了一下接著說道:“門派之事我需得趕緊回去打理了,如今江湖小門小派創建熱鬧,可不能讓他們在武林大會鑽了空子。”


    說罷,不待莫問答話,步行天便轉身離去。


    看著步行天離開,莫問未再阻攔,他知道步行天不會騙他,隻是想不通尹君子為何不願醒來。


    想著,半蹲到尹君子床邊,一手撫於尹君子額前,注視他這白淨的麵龐。


    嘴上喃喃道:“為什麽,君子,你不能沉睡啊,師叔還在,你怎能忍心丟下師叔一人就這麽睡下去。


    你自小就不喜言笑,師叔知道,你性格好強,不願服輸,師叔也知道,可如此堅韌的你,會有何事讓你不願醒來呢?”


    莫問嘴上不停的說著,淚水不知覺的順著眼角流淌下來。


    從他幼年講述到現在,而尹君子卻不為所動,若不是心還在跳,看上去已與屍體無異。


    許久,莫問止住淚水,似乎想起了什麽突然道侃侃而談:“其實早在數年前,你讓師叔查你父母在哪一事,師叔便已知道你父母的死訊,之所以一直瞞著你,就是怕你麵對不了現實。


    如今殺害你父母的凶手,師叔依然未曾發現,而你又一睡不起,讓師叔日後如何過活。”


    待聽到莫問說到父母死訊之時,尹君子的嘴角處似乎有了些許觸動。


    然而莫問卻無心觀察,現在他的內心全是跟師侄在一起的經曆與回憶。


    他本是一個毫無牽掛之人,孑然一身,莫問何處來,莫問何處去。便是他這一生的生活。


    但是自從有了君子,他的心似乎有了羈絆,就像當年外出,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師侄現在又在作何呢?


    想著,想著,莫問本已止住的眼淚再一次的不斷落下。淚水滴於尹君子的手上。


    似有所感,尹君子眉頭微微觸動:就這樣睡下去吧,不要再理江湖世事,或許這是最好的歸宿,早日見到父母一家團聚。


    然而美夢之際,卻不斷傳來一個聲音,不斷從他腦海深處傳來。


    “是誰?好像是師叔的聲音?”


    朦朧之境,腦海深處不斷出來,醒醒的話語,忘記師叔怎麽教導你了嗎?


    你忍心丟下師叔嗎?你不能丟下師叔一人離去!


    而隨著手上傳來的一絲涼意,似是徹底把他從夢中叫醒。


    不,我不能這麽睡著,我父母之仇我要親手去報,我不是一個人,我還有師兄,還有師叔,還有朋友,還有……


    隨著不同的臉龐在腦海中出現,尹君子的眉頭緊鎖之際,嘴角微微上揚。被莫問握於臉龐的手微微觸動。


    見狀,莫問心中一喜,眼淚都顧不上擦便道:“君子?君子?你醒了?”


    緊閉的雙眼,一滴淚水從眼角流淌。


    見此,莫問更加激動:“天河,天河快倒杯水,君子他有反應了。”


    處在門外的項天河應了一聲,不過多時便端了碗水進來:“師叔。”


    莫問點頭,接過趕忙就往尹君子嘴裏喂去。


    項天河見狀不禁一呆,他還是第一次見莫問師叔像個孩子一樣。


    而聽聞剛剛莫問的大喊,柳明,王梓怡不知何時也衝了進來。


    王梓怡的聲音最大,人在外,聲音便響徹起來:“小師弟醒了?小師弟沒事了?”


    二人進來看到師叔正在喂藥,又默默地站於一旁。


    王梓怡低聲道:“小師弟究竟發生何事了?怎麽回來就成了這樣。”


    項天河低聲趕忙解釋了一番。


    結果出人意料的是王梓怡聽完之後並未做出任何舉動。


    項天河不禁感歎:“小師妹竟也成長了。”


    而下一刻,突的一吼,如晴天之雷,眾人皆是一驚:“快醒醒,小師弟,你怎能這麽脆弱,莫問師叔都為你成淚人了!”


    尹君子終於有了反應,不知是因為這怒吼聲,還是剛剛莫問的言語聲,雙眼疲憊的睜開,掃了下四周。


    果然,都是夢境之中叫他醒來的臉龐,果然,真的有人在關心著他。


    想著,嘴角竟浮出了笑意,雙眼再次一閉,沉沉睡去。


    見狀,眾人麵麵相覷,不知這算是醒了?還是沒醒?


    莫問低聲道:“剛剛步兄說隻要君子醒來,就不會再發生危險是嗎?”


    項天河回道:“步前輩的意思應該就是這樣。”


    聽到項天河的肯定,莫問不再多心。將水緩緩喂完之後:“那我們出去說?”


    待到屋外,莫問恢複了往日的神情,先是低咳一聲,隨即緩緩道:“今日之事,不可告於另外之人,特別是我哭了的事情,明白了嗎?”


    王梓怡笑道:“師叔,你這麽大人了,怎麽敢做不敢當的,再說,因為小師弟著急不丟人。”


    莫問麵露嚴肅之色:“這不是丟人,這是有關於師叔的影響力。”


    王梓怡三人看著師叔說的煞有其事一般,也不再爭論,畢竟此事本就情有可原。


    待眾人走後,莫問獨自負手而立,向著不遠處的小河邊走去。


    經過尹君子一事,他似乎突然想明白了許多事情。


    他曾經毫不在意的一些東西,如今可以說是拿命都可以去換,而曾經他本以為他們隻是師侄的關係,才總想跟著師侄在一起。唉長歎一聲。


    如今他已然知道,尹君子在他心中的重要性,竟早已不隻是師侄那麽簡單。


    看著小河中的倒影,自己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翌日,清晨。


    尹君子在寢房,緩緩的睜眼,看著師叔裏麵躺在自己懷中,心中一陣暖意流過。


    雖說這些日,他聽到不少人的呼喊,但是那師叔的聲音卻是他所最期待的。


    緩緩將外套披於莫問身上,隨後輕輕關門離開了了此處。


    他不忍心打擾師叔,他也知道這些時日都是師叔在親自照顧他。


    想著便來到了屋外處的小河旁,心中疑慮:那天為何莊主不阻我呢?難道他不怕我失手殺了師叔?或者是他希望我殺了師叔?


    一陣涼風襲來,滿腹心事的尹君子不禁打了個冷顫。


    想著便要往影劍鋒走去。


    突然的一陣腳步聲緩緩掠過。


    隻見南宮闕走了過來問道:“君子,你傷勢好了?”


    尹君子拱手道:“已經無礙,再過些時日便可痊愈。”心中雖然有所懷疑,但是他也不想過早的暴露,畢竟以他現在的實力,還並不能讓他放手一搏。


    南宮闕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隻是淡淡道:“再調養兩日,到時來影劍鋒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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