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世綸?原來這家夥叫施世綸,行,老子算是記住這個名號了!”李鱗喃喃道。


    “怎麽?李兄你想去找施世綸算帳?看在李蟠的麵子上,我勸你一句,別做這種傻事,那施世綸的來曆可不簡單,後台硬著呢!”於中朝李鱗警告道。


    “誰說老子要去找這個施世綸算帳了?老子要去找他喝酒!”李鱗看看幾個人投過來的不解的目光,解釋道:“你們是不知道,那個原先的鳳陽知府太不是個東西,朝廷撥下的救災糧款居然被他貪汙了一半還多,這可是救命糧……就是做賊的都有規矩,救命錢不能拿,拿了就要斷子絕孫。這龜孫子居然連老百姓的糊口糧都要拿去賣了,簡直就連人都不佩做,壓根兒就是豬狗不如。那施世綸把他給彈了,才叫一個大快人心,這等好官,當然是要交朋友、喝老酒,哪能當成對頭?”


    “哦?你真是這麽想的?”費老頭笑問道。這個李鱗不像是當官的,反倒是個走江湖的。


    “你這老頭怎麽這麽問?不是這麽想的難道還是那麽想的不成?你去徐州打聽打聽,我李鱗什麽時候欺負過好人?”李鱗對費老頭的懷疑明顯有些不滿。


    “欺負人?嗬嗬,難道你以為你能欺負得了施世綸不成?”羅欣笑道。


    “怎麽?那施世綸很了不起嗎?有什麽不能欺負的?”李鱗不悅道。


    “施世綸的大哥早死,他是老二,世襲的候爵,簡在帝心的能員;他朋友雖然不多,卻也都算得上是在皇上麵前說得上話的人物,李鱗小哥,你真的以為他好欺負麽?”費老頭又笑道。


    “後台硬了不起啊?做官得憑自己的本事,腦袋瓜子不靈光,後台再硬也撐不起來!”李鱗嘴硬道。


    “嗬嗬,好,好……”費老頭笑了笑,不再說話。


    ……


    “爺,剛才有人搶咱們位子,還挺囂張呢。大爺過去都沒能要過來,還被損了一頓!那掌櫃的也不是個好東西,收了咱們的定錢居然也不幫著說話,還怪咱們沒占著座位……”小男孩狗兒趁著幾個大人說話間的閑空插嘴道。


    “什麽?奶奶的,走,進去瞧瞧……”


    ……


    進去並沒有多一會兒,李鱗李蟠兄弟倆就和費老頭等人就坐在了他們定好的座位上。


    而之所以能有這種結果,按於中的話,就是李鱗耍了一點兒“小聰明”。李鱗進去之後,先找了店掌櫃,以花錢找人散播謠言為由,威脅說要讓他的酒樓臭名遠揚,並且,實際列舉了一些粥裏有死耗子,菜裏有指甲,院裏挖出過死人之類的謠言範本。本來,聽完這些,店掌櫃還想動粗,可是,李鱗又說自己要朝禮部衙門跑,說他要謀財害命……於是,最終,他不僅要回了定錢,還倒訛了十兩封口費。


    而對付那幾個占著位子不讓的考生,就更加容易了。派小男孩狗兒出去喊了一句“開榜”,就把全店裏的客人都給引走了。他們自然就輕輕鬆鬆把位子占了回來。雖然幾個考生沒看到皇榜轉回來的時候看到沒有了座位也跟他們吵了幾句,可是,終究是幾個文弱書生,又有些喝高了,所以,李鱗招呼了一聲海六和狗兒,每人灌了一瓶白幹,從酒樓後門扔出去了事。當然,馬德也沒忘讓海六在每個人身上多加點兒各色印記,反正這些人已經喝醉了,就當他們是自己撞的好了。


    ……


    “看來你這人也還不壞嘛!腦子也挺好使的,加上鳳陽也是個好地方,你要是願意當個好的父母官,說不定三兩年就能恢複過來……到時候,有了政績,你升官也就容易了。”坐在桌子邊上,羅欣朝李鱗說道。


    “哪有那麽容易?我都問了,鳳陽連著好幾年遭災,年年都有好多人出去逃荒,現在已經是十室九空。我若是去了那裏,能撐著變好點兒就算不錯了,哪敢說什麽恢複?”說起了正事,李鱗那本來稍有些流裏流氣的神態也收斂了一些,歎氣說道。


    “堂弟你這就有些妄自菲薄了,你的本事比為兄大,腦子也靈光,這個鳳陽知府定然會做得有聲有色……”李蟠說道。


    “不錯,今日相見就是有緣,日後你若有什麽難題的,寫信到滿洲找我們就是了……雖不敢說萬事萬靈,至少,幫忙出點兒主意還是可以的。”馬德開口說道。他對李蟠感覺不錯,再加上知道李蟠不會中榜,心裏難免就替這大個子覺得有些難過,所以,看在李蟠的麵子上,有意提點一下這個李鱗。


    “滿洲?你們不是禮部的官員麽?”李鱗問道。


    “是啊,我們本來是禮部的,不過,最近朝廷朝滿洲增派官員,我們這幾個文武不修的家夥沒人願意留,就隻好去滿洲看看情況了……”看到海六想趁機擺譜,於中瞪了他一眼,接下了李鱗的話。


    “唉呀,這可就可惜了,關東那種地方,可比鳳陽還難過,幾位兄台怎麽就不想著到謀個地方官呢?”李鱗問道。


    “滿洲有什麽不好?那裏的官員,比起各地的同級,在品秩上都至少要大上一等。而且物產富饒,奉天都種出大米了,李鱗兄你不會不知道吧?”海六不滿道。想想自己也要跟著去滿洲,而且還是去傳說中的寧古塔,海六實在是不情願聽信那裏是苦寒的不毛之地。


    “知道知道,種大米嘛!有啥了不起的?要是我,就種地瓜!”


    “種地瓜?”


    “是啊!這地瓜可了不得啊!一畝就產好幾千斤,這要是拿到老百姓手裏,得吃多少日子?實在吃不了還能喂豬,而且不隻地瓜,地瓜秧也能喂豬,所以啊,‘地瓜全身都是寶,還能天天吃得飽……要種就種地瓜,地瓜好!’”李鱗一本正經地說道。


    “噗!”聽著李鱗像是在念廣告詞,莫睛和羅欣忍不住笑出了聲。


    “有什麽好笑的?地瓜可好吃了,烤著吃又甜又糯,比大米強多了……”狗兒在旁邊為自家主人壯聲勢道。


    “對對對,地瓜好吃,種地瓜好,哈哈哈……”於中等人無不大笑,就算是惹得酒樓內人人側目也顧不得了。種地瓜?在他們麵前說這種話題,他們又豈能不笑?


    “恩師!我堂弟說得很好笑嗎?”李蟠突然問道。


    “沒,沒什麽好笑的……哈哈哈,這,這種地瓜確實很有見地……噗,哈哈……”馬德好不容易有些控製住了自己的笑意,卻很快再次崩潰,重新加入到大笑的行列。


    “恩師,學生覺得我堂弟所言不錯。其實,學生自己也曾經研究過,我大清若想保持如今的盛世太平,就應當多多種植玉米、土豆、蕃薯,因為這些糧食不僅畝產極高,超過大米小麥十幾甚至數十倍,而且,對田地土力的要求也是極低。就算是一畝薄田,也能種出數千斤蕃薯,曬成便於保存的地瓜幹也仍有不少,再加些野菜糠食,足可供一家十口全年之糧。這樣,不僅可以增產糧食,也能讓很多原先不適於耕種的土地變成田地,可大大增加我大清的耕地數量……而自從我康熙皇帝平定三藩以來,大清人口漸增……”


    李蟠接著往下訴說著自己研究出來的結論,費老頭、於中、莫睛、馬德、羅欣卻已經不笑了,或者說,他們不敢笑了。場麵靜寂下來,一夥人都盯著李蟠不住的看。


    ……


    “這,這些都是你自己得出來的結論?”一直等到李蟠說完,費老頭才抓著這個大個子的肩頭顫聲問道。


    “費大人,這都隻是學生的粗淺之論,但……但學生自信這些還是有些道理的。”李蟠頓了一下,小聲說道。


    “李蟠,你認我當老師,我不敢受!你……”馬德已經不知道說什麽好了。這還是那個拖考拖了八個小時,還不知道自己在閱卷之前就已經落榜了的笨蛋嗎?


    “我說李大個子,你就算這回名落孫山,沒考上,我也要薦你為官!”於中拍拍李蟠的肩膀說道。


    “這就不用了!我自己的堂哥,我自己自會為他想辦法,到時候,給他捐個官,比薦個小官強得多了……”李鱗以為於中隻是客氣話,並沒有當回事兒,而且,於中在他眼裏就隻是一個禮部小官,這種六品小吏,能給李蟠薦個什麽官職?


    “哼,你懂什麽?你堂哥雖然表麵木訥,內裏卻有大智慧,你捐的官不適合他……”莫睛橫了李鱗一眼,不客氣地說道。很顯然,李蟠死心眼的性子隻適合那種艱苦的理論研究,而不是去做什麽地方官。


    “我捐的官不適合我堂哥,你們就能給他薦個好官了?”李鱗不服氣道。


    “其實幫你堂哥薦個官職並不是最好的法子,最好的法子反倒是把他剛才說的話轉述給某些人聽,到時候,再說上一兩句好話,李蟠恐怕就是想不當官都不行了……”羅欣說道。


    “那又如何?那‘某些人’就能給我堂哥一個好官職了?諸位,你們的好心我們哥倆心領了,不過,這事兒就不用你們操心了,我們自己的事情,還是讓我們自己來辦好了……”李鱗還是不打算麻煩幾個“小官”。


    “李大人!”海六憋在心裏已經好久了,現在看到幾個主子沒有反對的意思,他再也忍不住了,“費老爺子是奉天府尹,三等伯;於大爺是黑龍江海關提督,一等子爵;我主子也是寧古塔都統,吉林參領,一等子爵;他們都是三品以上的大員,而且都有封爵在身,可與當朝一品平起平坐,又都是當今天子的近臣,他們給蟠爺薦的官職,怎麽會差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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