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難料,在最終的結果之前,誰也不知道最後被算計的是誰!


    一開始,馬德以為自己被算計了。接著,知道了海盜的兵力,並且探查到了海盜的行進路線之後,他又想著反算這群海盜一把。可是,最後的結果卻使他怎麽也沒有想到,事情會遠比他想象的複雜的多,他覺得,最終受到算計的,好像還是他自己。


    ……


    跟沙爾虎達的商議之後,沙爾虎達便派出手下精兵跟著他的人一起去探查了一下情況,不久就把敵情確定了下來,之後,兩人便開始布署。


    “沙都統,我想請你擔任此次剿賊的主將,不知道你意下如何?”各項布置並沒有費多少功夫,馬德又跟沙爾虎達談起了指揮權的問題。


    “這個不太好吧?……”想不到馬德會有此一說,沙爾虎達先是一喜,接著卻又動起了腦筋,由於怕這是馬德的客氣話,所以,他並沒有馬上就答應下來。


    “嗬嗬,有什麽不好的?沙都統你現在統率吉林兵馬,戰事自是應當以你為主!”馬德笑道。


    “唉呀,馬大人您無論官位還是爵位都比末將高得多,末將怎麽敢跟您搶?”沙爾虎達推卻道。他雖然挺讚同馬德的話,可是,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一等男、副都統,樣樣都被馬德壓著一頭。而且,他也沒什麽人際關係,要不然,也不會人人都離開吉林了,他還留在這裏當個副都統。名義上雖說是統率著吉林的全癤兵馬,也就跟個參將差不多。這等尷尬的身份,實在是不宜和馬德去爭奪什麽軍功。這畢竟不是要一間房子那麽簡單。


    “什麽爵位官位?沙都統,不瞞你說,我腦門兒上雖然掛著一個寧古塔都統的名頭,可實說起來,對打仗我就是個外行!也就運運糧還行。這回海盜襲擊吉林,雖然他們的兵力不多,戰力恐怕也不怎麽樣,可是,終究也是事關重大!我不做這個主將,也是為了怕負責任嘞!”馬德笑道。


    “哈哈,既然馬大人您都這麽說了,沙爾虎達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謝了!”聽到馬德都這麽說了,沙爾虎達不好再推脫了。說真的,他自己也十分想要這份軍功!要知道,軍功可是清廷許多將領夢寐以求的。而且,沙爾虎達還有一個理由來要這份功勞。他祖上也是位高爵顯,可是,按照清廷的規矩,每一代的爵位繼承都會降一級,他本來其實已經是輕車都尉,西征時立過功,才升為現在的一等男。可是,如果這樣下去,還是沒什麽出彩的地方,他的下一輩兒仍然會跌出公、候、伯、子、男這一係列,那就等於從此離了貴族這一行當。這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麽好事,現在馬德願意拱手讓出這項肯定會得到朝廷大大的賞賜的主功,他怎麽能不接下來?不過,馬德雖然推掉了主功,卻也得到了他的好感。


    ……


    解決了指揮權的問題,馬德和沙爾虎達又把話題轉到了即將展開的戰事上。由於對海盜的輕視,以及對剛剛經曆過與葛爾丹的百戰雄師對戰過一場的滿洲精騎的信任,馬德和沙爾虎達也沒把計劃訂的太複雜,整個計劃都十分簡單,甚至可以隻概括成兩個字……圍殲!


    “海盜本就不擅長野戰。而且,我的八百士兵加上馬大人你在寧古塔可以召集的精壯兵馬,也有一千多人,兵力跟海盜也差不了多少。我們又都是騎兵,還是有心算無心,如此優勢之下,若還要讓這群海盜跑了,那我沙爾虎達也沒臉見人了!”戰前,沙爾虎達這麽自信地說道。


    ……


    沙爾虎達把戰場選在了一個名叫撫鬆屯的地方。


    海盜們一直是晝伏夜行。白天躲到山林裏,夜裏則是出山順著平地疾奔。撫鬆屯則是他們前進路線上的一條必經之路。屯子正處於兩條山脈的斷縫之間,方圓幾裏都是平地,十分有利於騎兵的行動,而且,海盜們若想經過這裏,必定是在夜晚,這就更加有利於騎兵對他們進行突襲。而撫鬆屯本來雖然也有幾十戶人家聚居,卻早在半年前全體轉移到寧古塔附近居住了。所以,沒有平民老百姓,馬德一夥打起仗來也沒有多少顧忌。……雖然幾十戶百姓也不見得能影響什麽。


    ……


    自以為把一切都準備好了!


    馬德和沙爾虎達就等著在滿洲是聾子和瞎子的海盜們上場了。


    ……


    夜!


    天上的月亮恰好也很圓,很亮!


    在馬德和沙爾虎達等人無比期待的目光中,一隊人馬終於在月光下露出了身形。這隊人既沒有什麽隊形,也沒有什麽紀律,帶著陣陣噪雜,朝著早已經人去屯空的撫鬆屯進發。……之所以敢這麽囂張,其實也是這群海盜預先派人察探過的原因。


    幾十戶人家也就住個幾百人,海盜們的人數太多,使勁擠了擠,終於還是有一多半的人馬“暴露”在屯外。


    “他們為什麽停下?”躲在遠處的林中,馬德拿著望遠鏡,借著月光左看右看,發現海盜們停下了,不解地朝身邊的沙爾虎達問道。據這幾天的情報,這群海盜一向趁空急趕的。


    “估計是埋鍋造飯!白天他們不敢升火,到晚上就沒有這麽多顧忌了!”沙爾虎達說道。回應著他的話,撫鬆屯裏果然冒出了一縷炊煙來,要不是今晚的月色好,還真不容易發現。


    “要不要趁著這時候打過去?”馬德覺得這時候是個好機會,身上的血有些沸騰的意思……雖然他自己肯定是不會出馬。


    “不急。人吃完飯的時候才懶呢,那時候根本就不想動……等他們吃完飯咱們再打過去,準保一擊成功!”沙爾虎達說道。


    “嗯!”馬德點了點頭,深以為然。他自己吃完飯之後也是不太想動。


    ……


    淺野吉田獨自占據著撫鬆屯的一間木屋,坐在手下鋪好的榻榻米上,閉著眼睛,有如睡著了一般。


    “大人,您在想什麽?”淺野的身邊,是他最親近的手下,被他賜名為楠木真成的武士長。


    “嗯,我又想起了我的祖先淺野長政……”慢慢的睜開雙目,淺野吉田慢慢地說道。


    “原來您又想起了淺野閣下!”


    “是的,身為統一了日本的強者,豐臣秀吉閣下手下的五大奉行(行政官)之一!我的那位祖先是我們淺野家族永遠的驕傲!”淺野吉田說道。


    “嗨!淺野閣下確實值得我們永遠懷念!”楠木真成答道。


    “是啊!懷念!……可是,現在日本的人們卻很少有楠木君你這樣想法的人了!少了戰火的刺激,他們隻知道享受,卻不知道去繼承我們祖先的偉大意誌與理想!”淺野神色嚴峻地說道。


    “謝謝大人的讚賞!真成做的還很不夠!”楠木真成說道。


    “很好,謙虛是一種美德,楠木君!”拍了拍楠木真成的肩膀,使得對方的腰在自己麵前更彎了一層之後,淺野吉田又緩緩地說道:“不過,過度的謙虛就是虛偽,我們不需要這種東西……”


    “嗨,真成受教了!”楠木真成叩頭道。


    “楠木君,你還記得我為什麽會賜了你姓氏,還要賜予你名字嗎?”淺野吉田又問道。


    “記得!大人您是想讓我像前人楠木正成一樣,成為一個真正的武士!”


    “很好,你還記得這些!”淺野吉田吸了一口氣,說道:“楠木正成是‘武士道’的創始人,希望你能不忘此事,真正為我們的事業盡心盡力!”


    “嗨!真成一定不負大人的期望!”楠木真成又一次叩首說道。


    “嗯!說起了武士道,我又想起了我們的戰國第一人,豐臣秀吉關白(差不多就是丞相)閣下!”淺野又說道。


    “身為繼承了第六天魔王織田信長的力量,僅用八年就掃滅各方勢力,改造了武士道的一代豪雄……豐臣秀吉閣下確實永遠是大日本有史以來的第一強者!”楠木真成湊上來說道。


    “不,統一了日本並不是豐臣秀吉閣下最讓人敬佩的地方!我最佩服閣下的,就是他的遠大誌向……”淺野叫道。


    “請大人明示!”


    “你知道嗎?楠木君……”淺野有些興奮,“當豐臣秀吉閣下還隻是個普通武士的時候,他就對織田信長說過:‘君欲賞臣功,願以朝鮮為請。臣乃用朝鮮之兵,以入於明,庶幾依君靈威,席卷明國,合三國為一,是臣之宿誌也。’……這是多麽偉大的誌向?據說,在閣下的寢宮裏,時刻都擺放著一幅明國地圖,以供閣下時刻研究對華用兵。……而在統一了日本之後,閣下便毅然放棄了自己的爵位,引二十萬雄兵渡海擊朝!並且對朝鮮使節說:‘長驅直入大明國,易吾朝之風俗於四百餘州,施帝都政化於億萬斯年。’……這是多麽豪壯的語言?‘定都北京’、‘終老杭州’啊!……雖然閣下的計劃最終失敗了,可是,以我一狹小島國,跟朝鮮和明國征戰七年,使兩國‘喪師數十萬,糜餉數百萬’,閣下的偉大,不容置疑!而且,也正是因為閣下的出戰,使得明朝精銳盡喪,國力大衰!……可惜,這一切都被女真人撿了便宜!”


    “真成願助大人您繼承豐臣秀吉閣下的遺誌!”楠木真成亢聲說道。


    “很好!楠木君,你果然不愧是我的心腹!”


    “可是,大人,您出身名門望族,才能無可匹敵,又有這種偉大的誌向,為什麽不自己幹?還要跟那些人……”楠木真成透過已經沒有了門板的屋門,朝著遠處另外幾間屋子裏一群身材高大的黑衣人看去。


    “楠木君!武士道最重要的是什麽?豐臣秀吉閣下當初不過是尾張的一介平民,他能成功,靠的又是什麽?”


    “……忍!”


    “好,哈哈……”淺野仰天大笑。可是,他還沒笑兩聲,四麵就突然響起了震天的喊殺聲!


    “殺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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