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兄,你看看這個……”


    聽到嶽鍾麒的稟報,年羹堯不置可否,反而拿出幾張紙遞給了嶽鍾麒!


    “這是什麽?”嶽鍾麒接過來並沒有直接就看,反而先朝年羹堯問了一句。


    “這是咱們那位欣格格臨走時派人送過來的,說是那位馬德馬大人所寫……”年羹堯語氣裏帶著一絲調侃地答道。


    “哦?……”嶽鍾麒將紙展開,看了起來。


    “你看看這裏……”年羹堯用手指了指其中的幾行字,讓嶽鍾麒仔細看。


    “……日本,為‘作坊之族’,其國之人善於學習,卻又心胸狹隘,堅韌、努力、為達目的可不惜一切代價,凝聚力強大。國民之性如有兩極:一極,自尊排外;一極,極其崇拜強者!骨子裏不尊重一切人,卻向來服從征服者。……日本人勤勞,重等級、禮儀、秩序,嚴格認真、溫文爾雅;同時兼具殘忍、蠻橫諸般惡性。日本有‘武士道’,使人以‘殺人’為業,有‘刀不虛出’之規,並許武士以平民試刀。……綜之而言,日本人‘訓服若兔,凶狠如狼’……”


    ……


    “將軍,我怎麽覺得這……”嶽鍾麒按照年羹堯的指點,把幾張紙看了又看,隻覺得腦子好像進了漿糊,粘粘糊糊的分不清什麽是什麽。


    “是不是覺得不對頭,前言不搭後語?”年羹堯笑問道。


    “確實如此!”嶽鍾麒點了點頭。


    “我剛看的時候感覺也跟你一樣。開始還以為是那位馬大人故弄玄虛!可是,又仔細想了想之後,我反倒是覺得這幾張紙上所說是很有些道理!你不覺得這種前後不搭的話,比那些一言以蔽之的言辭,述說人性述說的更為準確嗎?”年羹堯說道。


    “哦?……”嶽鍾麒並沒有再問,反而沉思了起來。年羹堯在旁邊看了看他,又把目光轉向了別處,不過,此時,他的眼睛裏卻出現了一絲鬱色,“馬德啊馬德!你這到底是在說這群海盜,還是在說我年羹堯?哼!日本人服從強者,我也不敢不聽四爺的話;日本人為達目的不惜代價,我年羹堯行事也好不擇手段;那什麽日本‘武士道’以‘殺人’為業,你這到底是不是諷刺我在奉天的所作所為呢?……‘訓服若兔,凶狠如狼’,哼,我年某人是不是應該謝謝你的這個評語?”


    ……


    “將軍,”沉默了一陣之後,嶽鍾麒重新又抬起了頭。


    “怎麽樣?”年羹堯神色如常的問道。


    “似有所得!……不過,還是有些地方不太明白!”嶽鍾麒答道。


    “嶽兄難道你就不覺得有些詫異?”年羹堯又問道。


    “詫異?”


    “沒錯!”年羹堯微微一笑,說道:“難道嶽兄你就不覺得咱位這位馬大人對這些東洋的日本人了解的好像有些過頭了嗎?聽說他可是從西洋回來的,對東洋的事情,又怎麽會知曉的如此清楚呢?而且還說有頭頭是道!……難道他僅僅憑著看押過這些日本海盜一段時間,就能有如此心得?這種心智也未免太了不起了一些吧?”


    “大人,您是說……”嶽鍾麒看著年羹堯的眼睛,竟覺得心裏一抽。


    “沒什麽,隻是說說而已……”年羹堯微微一笑,沒有再接著說下去。


    安慶!


    從巡撫衙門出來,幾乎所有的官員們都覺得恍如一夢。


    宣城知縣王文靖尤其如此。當初聯名具狀,他也是一位上躥下跳弄的十分歡快的人物,光他自己一個人,就幫著徐越三人串聯了五個知縣。現在想想,此種作為,竟是在刀鋒邊兒上走了一圈……


    “幸好幸好,這位撫台大人並不想把事情辦成大案,要不然,我恐怕也跑不了!”


    揣著一顆算是暫時安定下來的心,他在衙門前六七十頂轎子裏找到了自己的那一頂,正要坐上去,卻又聽到有人叫到了他的名字。


    “王大人!”


    來人距他並不遠,三兩步就抄了過來,對他拱手說道。


    “方師爺!?”王文靖認識麵前這個小老頭,習慣之下,也拱起了手。


    “王大人,我們知府大人有請!”那方師爺笑咪咪地說道。


    “李大人?”王文靖沉吟了一下,這個方師爺是寧國知府李文敏的手下,此刻來請自己,恐怕是想打聽事情的。可是,聽那位新任馬撫台的口氣,李文敏可是鐵定下台的,而且,還是永不敘用,這個時候實在是不太好……


    “王大人,您可有什麽為難的?要不要小人幫您想想辦法?”方師爺看到王文靖似乎並不想去,又語帶不善地問道。


    “沒沒沒,哪有什麽難的?走,方師爺請帶路!”王文靖說完,便鑽進了轎子。而就在他被叫走的同時,另外一邊,也有兩名知縣被人請了過去。


    ……


    “知府大人!”王文靖被方師爺帶著在安慶城裏七繞八繞,最後,到了一家小客棧,從後門走了進去。在後院的一間屋子裏,見到了李文敏,不過,這個時候,此位知府大人卻隻是孤身一人。


    “王兄快坐!”李文敏表現的很熱情,積極的招呼他就坐。


    “不敢不敢,知府大人太客氣了!”王文靖當然知道李文敏為什麽會這麽客氣,要是以前李文敏對他這麽客氣,他肯定是要堅決推卻的,不過現在,他隻是稍一推脫就坐了下去。


    “不知道知府大人叫下官前來,可有事情吩咐?”坐下之後,王文靖又朝李文敏問道。


    “王兄,我為的是什麽事,難道還用問麽?唉,剛剛出了巡撫衙門,我就跟常大人和徐大人分開,一直派方師爺在衙門口等著你啊!……王兄,你我交情非比一般,還請看在以往的情麵上,為李某講了講,我們三人離開之後,巡撫大人又都說了些什麽。有沒有關於我們三個人的事情?”李文敏一上來就問道。


    “知府大人,這個恐怕不太好說啊!”王文靖做出了一副為難狀,說道。


    “王兄,我李文敏以往待你如何?難不成在這個關頭,王兄你真個兒打算見死不救?”見到王文靖如此表現,李文敏的心裏涼了半截,急忙站起來朝王文靖深鞠了一躬,帶些哭音的求道。


    “唉呀,知府大人,王某不是這個意思!”急忙扶住李文敏下拜的動作,王文靖又說道,“其實您和徐大人他們也沒什麽大事,隻是這話實在是不好說呀!”


    “王兄,管他好說不好說,還請你千萬要幫我一把啊!”李文敏伸手握住王文靖的手,再次求道。


    “這……好吧,知府大人,您先請坐!”感到手裏多出了一團兒紙,王文靖心裏一樂,語氣立即軟了下來,把李文敏又請回了座位。


    ……


    “知府大人,您跟常大人,還有徐大人,這回可真是惹上大麻煩了呀!……”一開口,王文靖就歎了口氣。


    “還請王兄賜教!”李文敏拱了拱手道。


    “馬大人說他已經上書朝廷,請皇上罷了你們三位的知府之位,並且還……”


    “還怎麽樣?”李文敏急問。


    “還要對你們‘永-不-敘-用’啊!”王文靖道。


    “這……這怎麽能行?我,我們又沒有真個兒犯什麽事!他怎麽能就罷了我們,還永不敘用?……王兄,你沒有聽錯?”李文敏急道。雖說王文靖沒提到殺人的事情,讓他感覺安穩了些,可是,永不敘用,這種懲罰對他這種官員來說,也差不多就是要了老命了。


    “唉!這可是馬大人當著所有官員的麵拍著胸口說的,還能有假?而且,你們三位的知府之位,他還向朝廷要了過來,當作獎勵,要獎給咱們安徽一省未來兩年之內政績卓越的三名知縣呢!”王文靖又說道。


    “這……知府之位虛懸兩年?王兄,你莫要戲耍我,朝廷怎麽可能同意這種荒唐之舉?”李文敏不信道。


    “荒唐?知府大人,這事可未必荒唐!咱們這位馬大人既然敢當著這麽多官員的麵拍著胸口說這話,這事十有**是一定的了。要不然,他還怎麽有臉主政安徽?就是朝廷也下不來台啊!”王文靖伸手手朝上指了指,答道。


    “那,如果朝廷上有人反對他罷黜我們三人呢?”李文敏咽了口唾沫,突然說道。


    “反對?我的知府大人,您難道還沒聽出來?咱們這位新來的撫台大人,那肯定是直通著皇上的!就是上書房那四位大人,恐怕也未必能管束得住。他既然能請皇上下聖旨罷了你們三人的官,又有什麽人能反對的了?”王文靖說道。


    “上書房四大臣不行,那要……要是……”李文敏咬著牙,一時不知道該不該把話說完。


    “要是什麽?知府大人,您可要想好了。咱們這位馬大人可是新官到任,這三把火燒起來,皇上有九成的可能會賣他老人家的麵子。您和徐大人、常大人三位這回恐怕是沒什麽希望嘍!”王文靖拈著頷下稀疏的胡須,眯著眼睛說道。


    “那要是……要是朝中有位身份很高的人為我們三人說話呢?”李文敏有些不服氣地問道。


    “身份很高?這朝廷上的大人哪一個不是‘高人’?李大人,咱們不都說了?咱們這位馬大人是直通著皇上的,您這事十有**是不成了!除非……您那位朝中人真的有‘份量’。”聽著李文敏一再提及“朝中人”,王文靖感到了一絲蹊蹺。


    “當然夠份量!”李文敏的眼中突然迸出一縷精光,險些把正注意著他的神情的王文靖嚇了一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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