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派出兩個兒子去了泰安,任務是替他祭祀泰山。(康熙南巡確曾派胤祥去祭祀過泰山)


    雖然沒有大張旗鼓,可是,這也是一件麻煩事,短時間內肯定是回不來了。而且,兩個阿哥的身份也都是很能吸引有心人的注意力的。


    而派出兩個兒子之後,康熙也並沒有接見急呼呼地趕來見他的藍理,而是讓李德全安排這個水軍老將暫時跟著車駕一起前進,順著運河一路南下。


    不久,北海水師提督萬正色、南海水師提督施世膘兩人也先後趕到,再加上早已經接到旨意南下見駕的於中,清廷治下的五大水師,除了直隸水師總兵雷如之外的四大主將都到齊了。


    有道是同行是冤家。雖然這句話一般很少用在軍隊上,不過,可以確定的是,這四個水師提督相互之間並不友好,而且,他們之間的爭執還挺厲害,尤其是於中,手握堅船利炮,更是成了另外三個提督眼紅的對象,一見麵,就被另外三個人圍起來,而這三個人的目的也很簡單,那就是:要船!


    ……


    “我說於大人,咱們怎麽說也是曾經一起打過仗的,你怎麽著也不能駁了我的麵子吧?我們福建水師上一次損失慘重,現在都還沒有恢複元氣,你那滿洲地處偏北,也用不著那麽多大船,分我一半又怎麽了?”


    四個人聚齊之後,康熙召見,召見的地點不是在行轅,而是在龍舟之上。等著的時候,藍理再次朝於中噴起了唾沫星子。


    “藍理,你少來這一套。你福建水師損失慘重又不關別人的事兒,憑什麽就要優先照顧?我的北海水師現在才剛有個底子,你都把船要走了,我萬某人難道去喝海風?”北海水師提督萬正色叫道。這萬正色今年年紀也不小了。是清廷的一員驍將。康熙啟用施琅之前,他就曾帶著清廷的水師跟台灣鄭氏打過一場大仗,是清廷設在福建的第一任水師提督。不過,因為劉國軒實在是厲害了點兒,所以,他打了一場大敗仗,不得不讓賢於施琅。不過,因為曾經有過從鄭氏手中收複廈門、金門兩島的功績。康熙在建立北海水師的時候,還是想到了他。可以說,論起在水師中的資曆,他比藍理還要高上那麽一籌。


    “萬大人,你管的那片兒地方沒什麽重要的,我們福建水師那才是重中之重啊!你也是當過福建水師提督的,難道不知道?你還是不要跟我爭了,咱們誰跟誰啊?”藍理跟萬正色湊起了熱乎,可他打的是什麽主意根本連想都不用想。


    “行,不要船可以。我說於大人。你的工匠能不能撥幾個到蘇州來?那裏的船廠不少。就是一時還造不出你那樣的大船,隻要你的工匠到了,咱們一切好說。你看如何?”萬正色沒理藍理,又向於中說道。他這話一出口藍理又急了起來,有了工匠那船還不是一艘一艘的?泉州的船廠也不比蘇州差呀,自己怎麽就光顧著爭船,一時沒想到這一點呢?


    “萬老將軍,這恐怕不行。雖然在下也知道蘇州有不少能工巧匠,研究出造船的方法那隻是遲早的事情,不過,有些東西那不是我一個人就能說了算的,還是得問過皇上才行。”於中聽到萬正色的話。微笑著回應道。


    “行,問皇上就問皇上,我不信皇上還能駁了我的麵子!不過,於大人,待會兒到了皇上麵前,你可不能反悔食言,給我使絆子啊!”萬正色自信的笑了笑,又朝於中說道。


    “萬老將軍您敬請放心就是!”於中笑道。


    “萬大人要工匠,我也要。我說於大人。你可不能厚此薄彼!”藍理看到於中和萬正色這麽容易就達成了“協議”,頓感失策,立時又急著插了過來。


    “不行,工匠我要了,藍理你給我靠邊兒去!”萬正色氣道。工匠越足,造船肯定就越快。蘇州船廠林立,每年的平底沙船能造上千艘,隻要有了懂技術的工匠,海參葳的那種大船也肯定會很快就造出來,他哪能再讓藍理過來插上一手?


    “一半一半兒嘛,萬大人,咱們是老交情了,大家勻一勻,都攤一點兒不是更好?”藍理陪笑道。


    “不行就是不行!”萬正色這回是一點兒也不打算鬆口了。


    “施大人,你怎麽不說話?”看看爭來爭去的兩個老頭,於中又朝著一直站在旁邊,看著萬正色和藍理爭執卻不說話的施世膘問道。


    “嗬嗬,勞於大人關心了,在下隻是一時想不出什麽說的罷了!”施世膘似乎有一些見外,聽到於中的話之後,隻是微笑著抱了抱拳,就沒有再說什麽。於中看他這個樣子,也隻有笑笑就算了。


    就這樣,四個水師主將湊成了一副有意思的場麵,兩個年輕點兒的倒是一切平靜,顯得很有教養,偏就兩個老將卻在一邊爭來爭去,漸漸地有了臉紅脖子粗的勢頭,因為都曾經在一隻軍隊裏麵呆過,相互也算熟悉,翻陳年老帳,掀各自底牌的手段也使了出來,看樣子要不是待會兒要去見皇帝,這兩個老頭恐怕就要一起跳下龍舟,下到水裏打一場,看看到底誰諸是“水軍第一大將”了。


    正在於中看著好玩兒,同時也漸漸有些不奈的時候,張廷玉終於從龍舟的主艙裏麵走了出來,他平靜的掃視了一眼四人,這才說道:


    “四位將軍,皇上宣見!”


    “臣(奴才)領旨!”


    跟著張廷玉魚貫進入主艙,於中四人看到了康熙,也看到了侍立在旁邊的另外三個人。這三個人中,除了高士奇和馬齊比較讓人沒什麽遲疑之外,第三個人卻是讓於中大大的吃驚了一把。不過,現在可不是他表示吃驚的時候,所以,他唯有先跟著其他三個人一起向康熙行了禮,然後乖乖地站到了一旁。


    “萬正色,藍理,剛才朕聽到你們在外麵吵得很凶啊。馬齊剛剛可是參了你們一本,說你們有失體統啊!”見過禮後,康熙朝兩個水師老將微笑說道。


    “臣等失禮,請皇上恕罪!”丫丫你個姓馬的,俺們得罪你了?萬正色和藍理暗中對馬齊腹誹不已,不過,既然康熙把話說出來了。他們也隻有老老實實的認罪。畢竟,他們剛才吵架的事情是明擺著的,賴也賴不掉。


    “嗬嗬,罪就免了。朕也聽到你們的話了,不過,你們吵出什麽結果沒有?”康熙又笑問道。


    “回皇上,微臣二人沒吵出什麽結果。不過,剛才於大人已經答應派給我們北海水師造船工匠,就請皇上您點頭了!”萬正色說道。


    “皇上,這工匠可不能隻派給北海。我們福建水師也得有才成啊!”聽到萬正色居然來了個先下手為強。


    藍理立即叫了起來。


    “工匠?二位老將軍不要船了?”高士奇笑道。


    “船我要,工匠我也要!”藍理搶先道。


    “嗬嗬,藍老將軍你可是獅子大開口啊。不過,你們什麽都想要,總也得問問於大人吧?再怎麽說,這船和工匠也得於大人肯放才行!”高士奇又笑道。


    “皇上,剛才於大人已經答應……”萬正色正說著話,卻又被藍理打斷了,隻聽藍理朝康熙抱拳說道:“皇上,這事情總得分個輕重緩急,北海水師現在就隻是有那麽個底子,根本還沒建起來。等他們下水成軍,恐怕還要過個一兩年,所以啊,這船和工匠您還是分給我們福建水師吧,我們福建水師那才是重中之重啊!”


    “二位老將軍先不要爭,分不分配,如何分配,皇上自有聖斷,你們爭也沒用!”馬齊看到萬正色又要說話。出言截住了他。


    “不錯,二位老將軍也不用著急,朝廷既然要組建水師,自然不會讓你們空領個名頭!”高士奇又笑道。


    “於中啊,你是怎麽看的?這裏的人可是都看著你的船和工匠呢。這滿洲水師是你從無到有一手創建的,你給朕說說,你覺得該怎麽辦?”康熙看馬齊和高士奇阻止了萬正色和藍理的聒噪,又朝於中問道。


    “回皇上,兩年來,奴才一沒派船南下,二沒派送工匠,是因為奴才覺得,船隻最好隻在海參葳建造!”於中也沒看其他人的臉色,聽到康熙的話後,躬身答道。


    “哦?為什麽?”康熙心中微微點頭,麵上卻是一副有些不明白的樣子。


    “兩個字:保密!”於中答道。


    “保密?這有什麽好保密的?”藍理問道。


    “其實,戰船的建造本沒有什麽,我朝能工巧匠甚多,隻要看到,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有人造得出來。可是,戰船是水師利器,越是優於其他船隻越好。而且,藍軍門,於某並不是要對內保密,我主要的目的,是對外!”於中說道。


    “對外?……難道是對日本?”萬正色板著臉問道。剛剛聽到於中“船隻最好隻在海參葳建造”的話後他就臭起了臉,有一種被騙了的感覺,可惜不能發作。所以,聽到於中的話後,他忍不住譏刺了兩句。


    “不是日本,是西洋人!”於中答道。


    “西洋人?於大人,那次在泉州港,海參葳水師又不是沒跟西洋人打過,有什麽好保密的?”藍理又問道。


    “一場小仗,算不得什麽。何況那些人隻是海盜,向來不入西洋正規海軍的法眼,海盜眼中的強者,自然也不會被西洋海軍所重視!”於中答道。


    “於大人請慢,你的意思是不是說,我大清水師應當要跟西洋水師一戰?”高士奇突然發問道。


    “高相,末將可並沒有這麽說過!”於中搖首道。


    “那你是什麽意思?”高士奇又追問道。


    “這個說來就話長了……”於中停了一下,思索了一會兒,又朝康熙拱手問道:“皇上,您覺得拒敵於國門之外好呢,還是拒敵於千裏之外好?”


    “拒敵於千裏?難道是國門之外的千裏?”張廷玉問道。


    “張相說的不錯,於某正是這個意思!”於中點頭道。


    “能拒敵於千裏之外的,自然隻有水師。於大人,你到底是打的什麽主意?”馬齊接著問道。


    “馬相,現在,我滿洲水師已經擁有大型戰船三十二艘,還有七艘正在建造之中,再過幾個月就能下水試航;另外,還有一些小型戰船,戰船總數已經超過了七十艘!總承載兵力已經超過兩萬。雖然火炮還沒有全部配齊,不過,這一股實力,已經大大超過了戍守滿洲海疆所需要的兵力……”


    “既然超過了,那你還不拿出點兒來給大家夥分一分?”藍理插入道。他本來就看於中不怎麽順眼,陪好話是為了好要船,不過,現在他看於中是越來越不順眼了。


    “嗬嗬,藍理你不要著急,聽聽於中到底是個什麽打算!”康熙微笑著說道。


    “是!”看到康熙“包庇”於中,藍理也沒有話說,唯有示弱退下。


    “皇上,滿洲水師其實雖然表麵上的實力不小,可是,論起海上實戰來,其經驗恐怕還不及福建水師的十分之一,奴才這個水師提督就更加算不上什麽了。”於中又接著說道。


    “既然如此,那於大人你為什麽不把戰船火炮多分一些送給其他人呢?”馬齊又問道。滿洲的兵力和戰船已經用不了了,於中居然硬是不放手,他對此早就滿懷疑問了,隻是康熙既然沒說什麽,那裏又安排著眾多的皇族宗親子弟,誰知道皇帝是什麽意思?所以,他也不好亂插口。現在難得於中自己說出來,他當然要問個明白。


    “馬相,其實,於某這些船和炮,還有官兵,都是為南海水師預備的!”於中答道。


    “南海?”沒等萬正色和藍理發出疑問,施世膘就猛得睜大了眼瞪向了於中。康熙新組建的五大水師裏麵,他論資曆、戰功不及萬正色、藍理,論親疏比不過於中。論後台也比不過雷如,所以,雖然也曾寫信向於中要過戰船,可是,在於中不冷不淡的回應之後,他就沒再提過這件事。可是,現在聽於中的意思,滿洲水師都是為他預備的,這怎麽能不讓他大大地吃驚一把?


    “南海?……於中,你還是把話一次都說完了吧!朕倒是很想聽聽你都有什麽打算。”康熙雖然也微微有些驚訝的神色,不過,相比於其他人的表現,他已經是好很多了,除了本身的原因,於中一夥的表現很少讓他失望也是他能保持這種狀態的原因之一。


    “皇上,奴才想請問施大人一個問題!”於中說道。


    “哦?那你就問吧。”康熙看了一眼施世膘,說道。施世膘則是一副全神貫注的樣子,他的直覺告訴他,於中的這個問題關係很大。


    “施大人,你知不知道一個叫做‘淡馬錫’的地方?”


    “這……”淡馬錫?那是什麽地方?施世膘皺了皺眉,暗暗有些急燥,這個問題可是關係到他有沒有可能得到大批戰船火炮的!……可是,無論他怎麽想,卻都想不起來,無奈之下,他隻有略帶些黯然的朝於中拱了拱手,答道:“施某不知!”


    “那‘柔佛’呢?”


    “柔佛?”施世膘再次陷入了沉思之中,好一會兒,他才慢慢地抬起了頭,問道:“那裏是不是在暹羅國南麵?”


    “正確!”


    “呼……蒙對了!”施世膘暗暗舒了一口氣。


    “暹羅?還南麵?於大人,你該不是又想搞什麽大戰吧?”萬正色說道。日本一戰,滿洲水師和福建水師都沾到了便宜,反倒是他這個夾在中間的北海水師什麽油水都沒撈到,現在聽到於中的意思,恐怕是又想搞出點兒什麽明堂來,他自然不會有什麽好話。


    “萬大人,於某不是想搞什麽大戰,於某之所以提這個‘淡馬錫’,是因那裏有一條海峽,是連通東西方的匯點,隻要控製了那裏,百年之內,這世上除了日本,恐怕就沒什麽人能威脅到我大清的海疆了!……我這麽做,其實也是為了一勞永逸啊。”於中說道。


    “這‘淡馬錫’距我大清有多遠?”康熙插進來問道。


    “回皇上,很近,比奴才駕船到台灣要近的多!”於中很實在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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