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病”那一章的高福兒應該是何柱兒,寫暈了頭,弄錯了,十分抱歉。


    田文鏡端立在馬德的書房內,看著馬德處理著各式文件,一言不發。


    他剛剛還在做著自己的事,馬德卻突然派人把他叫了過來。雖然不明所以,可他還是馬上趕過來了,等著馬德的吩咐,並不因為馬德把自己晾在一邊感到生氣。在總督衙門當主薄的日子雖然才隻有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可是,這些天以來,他已經覺得馬德很對自己的胃口。倒不是說他跟馬德脾氣相投,身為主薄,跟馬德見麵的次數雖然不少,可大多數都是公事,根本就沒閑空私聊。他隻是很欣賞馬德的作風。管你天王老子,犯了事照逮不誤。李毓昌一案,他一直在旁觀察,對馬德的各項手段都隻有四個字——“得益匪淺”!而且,馬德的各項指令也都沒有瞞他,有很多還是由他負責發派下去的,這讓他有了一種受到尊重以及重用的感覺。


    “大人,李大人到了!”田文鏡正在暗思馬德叫自己來做什麽,邢名也從書房外麵走了進來,跟田文鏡點了點頭,又朝馬德稟報道。


    “李鱗來了?”田文鏡聽到邢名的話,心思剛動,馬德就已經從一堆卷宗中抬起了頭,並且說道:“把他叫進來吧!”


    “是!”


    邢名應了一聲,躬身出去傳命,田文鏡在後麵看著他,也弄不清楚他底是師爺還是親兵了。


    邢名出去傳令之後,那位李大人很快就進來了,隻是,來的並不是李鱗,而是一個相對差不多年紀的年輕官員,而且。田文鏡還看到了這個年輕人頭上的頂子和衣服前麵的補子,這隻是一個七品官。


    “下官李紱,見過製台大人!”


    來人一進書房,就朝馬德拱手抱拳說道。


    “巨來你總算來了。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馬德坐在桌後的椅子上,微笑著看著麵前的這個年輕官員,朝田文鏡一指,說道:“這位是我總督衙門唯一的一個主薄。田文鏡!……文鏡啊,這位是安徽鳳陽府穎上知縣,李紱李巨來。你們認識一下!”


    “原來是田大人。來時的路上就聽人說起‘田主薄強阻蘇將軍,地故事,田大人的強項李某佩服不已。”李綾聽馬德說完之後,有些訝異地看著田文鏡,拱手說道。


    “李大人謬讚了。幸會!”田文鏡沒有李紱那麽“熱情”,隻是淡淡的朝李紱還了一禮,算是應景了。


    “好了,既然見過了,本督也就不再等了。巨來啊。知道為什麽本督要把你安徽叫到這江蘇來嗎?”馬德看著田文鏡的表現。暗暗搖了搖頭,轉而又朝李紱問道。


    “下官不知!”田文鏡的冷淡有些出乎意料,不過李紱倒也沒把這事往心裏去。聽到馬德問話,急忙答道。


    “本官要調你到江蘇當一任知縣。”馬德說道。


    “調到江蘇來?製台大人,下官在穎上還有許多事情沒有做完……”李紱麵上有了些急色,朝馬德抱拳躬身說道。不過,馬德並沒有讓他把話說下去,伸手一搖就攔住了他下麵的話頭。


    “我知道你這幾年在穎上做得不錯,把那個窮縣治理得倒也不錯,隻是,我這次是要交給你和文鏡一個重任,雖然看似隻是讓你平調去做個知縣。可如果你能把這事做好,政績將遠比把一個穎上治好要強的多的多。”馬德說道。


    “這……”李紱頓了一下,終究還是又朝馬德拱了拱手:“製台大人,下官並不是貪求什麽功勞政績,隻是想將穎上治理好。而且,按大人設下地規矩,這一任內下官已經為穎上製定了一個計劃,如今才都剛,剛開始起步,一旦下官調任。豈不是前功盡棄?”


    “這個不妨。我已經上稟吏部,史貽直晉升鳳陽知府,到時你把事情交給他就成了。”馬德答道。


    “史貽直?”,李紱心裏稍稍帶起了一點兒酸意。他和史貽直是一起中的進士,又是一起被馬德從翰林院要來當了知縣,也算是相識一場。雖然他時常自詡年輕俊彥,可是,史貽直比他還要小七歲,所以,每每麵對史貽直的時候,他就有些低人一頭的感覺,如今聽馬德說史貽直升任鳳陽知府,自己卻隻能平調到江蘇繼續當一個知縣,饒是他為人老成,一向重視養氣,也忍不住一陣心神亂動。


    “史貽直雖然年輕,可辦事還是比較穩妥的。難道你不放心他?”馬德又朝李後問道。


    “下官不敢,隻是,下官怕儆弦(史貽直字)他不熟悉事務……”李紱話一出口就恨不得打自己幾個嘴巴。剛到任,誰能熟悉的了各項事務?多呆一段時間不就行了?


    “哈哈哈……”,馬德大笑。他在官場混了這些年,又豈能聽不出李綾話語中的那點兒嫉妒?不過,他也知道李紱為人並沒有那麽小氣。畢竟,無論是誰,看到別人升官恐怕都會忍不住這樣,這是人之常情,過一段時間就好了。這也說明李紱還年輕,心思還沒有鍛煉到斂而不露的境界。


    “製台大人叫下官和李大人來,不知道是想派給我們什麽事?”田文鏡一直在旁邊保持沉默,這時也忍不住插嘴問道。既然馬德把他和這個李紱一起叫來,肯定是有事要讓兩人一起去做。隻是,聽馬德的話,李紱是去做縣令,那他自己呢?該不會又要去做縣丞吧?自己怎麽說也是個從六品了,再降也不能不能降到這個李紱以下呀?


    “嗬嗬,我要你們去做的這件事有些難……”馬德笑嗬嗬地看著李田二人說道。


    “下官願去一試!”田文鏡想都沒想就拱手說道。這種幹脆讓旁邊地李紱忍不住又多看了他幾眼。還不知道是什麽事就往上衝,這人也傻大膽兒地太可以了吧?不過,既然田文鏡已經這麽表示了,他也不能太落後,隻得跟著一起朝馬德拱手應了下來。


    “好。你二人能有這個不畏艱難的心,我很高興。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們一句,此事不僅是難。而且可以說是艱巨,此外,我的要求也高,你們可要做好心理準備。”馬德又說道。


    “請製台大人告知需要我二人做什麽事?”早不說明白,非得等到我們答應了再說這事很艱巨,擺明了就是玩兒人嘛!李紱和田文鏡互視了一眼,竟然同時感覺到了對方地心思,一怔之下。忍不住相互微笑了起來。


    “文鏡啊,你是我的主薄,自然應當知道皇上的那一道聖旨。減免江蘇半年錢糧!江蘇是什麽地方?大清國第一富裕行省!減免這裏半年地賦稅,差不多相當於減免了三個窮省一年的稅收。你知道我是怎麽讓皇上答應這件事的嗎?”馬德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向田文鏡問起了另外一個問題。


    “下官不知!”田文鏡答道。


    “我給皇上立了軍令狀,三年之內,江蘇上繳的錢糧會達到以往五年的總和。到時如果做不到,我就滾蛋回家!”馬德答道。


    “什麽?”李綾和田文鏡立時都是一驚。太湖熟,天下足!江蘇本是天下賦稅之源,這裏百姓每年的負擔都要比其他省份。尤其是北方行省沉重的多。田文鏡從山西到安徽。再到這裏,身在總督衙門最近更是清楚地知道。江蘇承擔了整個大清國差不多七成地稅收和三成的田賦。前些天康熙減免江蘇半年賦稅,雖然隻是表麵說的好聽,實際減免的也隻是百姓的田賦和人頭稅,可即便這樣也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誰曾想,這居然是馬德用日後的賦稅換來的!這種做法,豈不是要讓百姓以後三年地日子更加難過?


    “大人,您怎可如此?”想到這裏,田文鏡立即朝馬德大聲質問起來。


    “文鏡你別急!”馬德看到田文鏡死瞪著自己的眼神,略微感到好笑。這人就是個急脾氣!不過,既然想要啟用這個剛到不久地家夥。馬德自然也有自己地想法。他揮手讓田文鏡暫且安靜下來,又接著朝二人解釋道:“我既然敢跟皇上打這個包票,自然是有我自己的辦法。絕不會因此而擾民。隻是,能不能做到,就要看你二人的表現了!”


    “我二人?請大人示下!”李紱正色問道。


    “你二人知不知道……上海?”馬德問道。


    “上海?好像是鬆江府轄下地一個縣,聽說比較富庶……”聽到馬德發問,田文鏡沉思了一下,答道。自從當上總督府主薄的那一天,他就對江南總督轄下三省的各種基本情況進行了一番了解。雖然記憶力並不是很好,卻也還知道這個上海縣。


    “上海,唐時屬華亭縣。宋始設上海鎮,南宋鹹淳年間,上海已是貿易港口。元至元二十九年(1292),從華亭縣劃出東北五鄉建立上海縣,縣治設於上海鎮上。明嘉靖三十二年,為了抗倭,上海方才築起城牆。如今,上海在鬆江府也算得上是一個不錯的地方,我要巨來你去的,就是這個縣!”馬德說道。


    “那製台大人要下官去上海是為了……”李綾輕聲問道。


    “建造港口!”馬德答道。


    “建造港口?”


    “沒錯。我要你們在三年之內,建成一座大型的港口,不能比福建的泉州差!因為我要在五年之內,讓上海成為天下第一大港!”馬德指點著說道。


    “天下第一大港?大人,這……這需要很多東西!”天下第一?說得容易,做起來可就不容易了。不過,李綾總算有了點兒心理準備,雖然有些驚訝,倒還不至於失色,可他終究還是不太敢表示自己一定能辦到這件事。


    “我知道建港需要很多東西。不過,弄那些就是你們的事了。本官隻負責出錢。三年之內,我會給你們不少於一百萬兩白銀的經費,必要的話,一百五十萬兩也可以!我隻要一樣港口!連通長江兩岸,運河南北地天下第一大港口!”馬德說道。


    “一百五十萬兩?”李紱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這麽一個數目。對他一個剛剛才步入官場不過三年多的年輕人來說,著實是大了一點兒。穎上縣是安徽最窮的縣之一,三年來,他可是一直摳著每一個銅板在過活,現在馬德居然說要在三年內給他這麽多錢,雖然這錢不是給他自己的,可光這支配權就已經足以誘死無數人了。他甚至可以想到,哪怕就是一人巡撫在這兒。也會忍不住流哈喇子。不過,他也知道這事如果做成,將是多麽大的一份功績!與泉州不同,上海地處長江口,按馬德地說法,真真正正是聯通整個大清國東西南北的,一旦港口建成,必然會是一個聚寶盆。莫說三年之內上繳五年的稅收,就是十年,恐怕也未必是空想!而相對於李綾。田文鏡卻是麵皮發紅。天下第一大港!馬德居然讓他去負責建造一座天下第一的大港口。而他才剛來總督衙門不到一個月!這代表著什麽?信任!重視!……要不是實在時間、地點、環境都有些不對,田文鏡覺得自己有可能會直接向馬德跪下來感謝這份,“厚待”。


    不談馬德在南方考慮著建造上海港,加大對外貿易。遠在北方地海參葳,一艘船也正慢慢的進港。


    碼頭上沒有多少人,除了固定的,“工作人員”之外,隻有稀稀拉拉的幾十號人在那裏等著。這幾十號人,正是康熙派給於中地那些宗親子弟兵,為首一人,正是隆科多。


    “也不知道鄂倫岱現在是個什麽樣子了!於中那家夥也忒他媽的心狠手毒!”


    吳爾占恨恨地說道。他是安親王嶽樂之子,封爵貝子,是康熙的堂弟,地位尊祟之至。本以為被康熙派到海參葳來隻是鍍鍍金。混上兩年就回京城得個高官享福了,可沒想到居然會被於中安排在軍中做了個小兵,現在也才隻是個把總。這讓他回去怎麽見人?所以,每每想起自己現在的遭遇,他就恨得牙癢癢。


    “吳爾占你就別埋怨了。這裏的兵都是於中一手帶起來的,你就不怕他們聽到了暗裏給你來幾下子?到時候往大海裏一礽,報一個‘無故失蹤”誰都怪不著!”另一個宗親子弟延信冷冷地說道。


    “延信你小子是什麽意思?媽的,別以為你混了個千總就了不起。還不是舔於中的馬屁舔出來的?你不就是個輔國公嗎?有本事咱們再打一場試試,看誰打得過誰!”吳爾占怒道。好幾十個宗親子弟,就隻有隆科多和這個延信被於中看上眼升了千總。隆科多的父親是佟國維,雖然麵兒上地位比他低,可畢竟是掌握實權地人物,他不敢招惹,可對延信就沒有那麽多顧忌了,平日裏冷嘲熱諷,又都是年輕人,沒多久就發展到了幹架地地步。能被康熙選出來自然也有兩下子,兩人在武藝上倒也誰都奈何不了誰,而且,延信再怎麽說也是這幫宗親子弟的一員,吳爾占爵位也比他高,他也不好拿勢壓人,所以,兩人就這麽成了對頭。


    “打就打,你當我怕你?”延信眉目一瞪就擺開了架勢。其他的宗親子弟看到有好戲,也在旁紛紛起哄。


    “夠了。你們還嫌鬧地太像話了是不是?不怕軍法嗎?”隆科多看著兩人又鬧了起來,心裏一陣氣悶,忍不住怒斥道。私自毆鬥是軍中禁止的,海參葳的負責軍紀的中軍可沒少請這些宗親子弟過去聊過天兒,根本就不管他們誰是誰。


    “是他先惹我的!”隆科多現在是這幫宗親子弟的頭領,吳爾占也不好駁了他的麵子,先開口告了延信一狀。


    “我惹你又怎麽樣?以前你少惹過我不成?”延信反瞪一眼叫道。


    “住口!今天咱們是來迎鄂倫岱的,你們要想打也等過了今天再自己找空去打!”隆科多怒道。這幫宗親子弟麻煩多多,他每每看到這種事都心煩不已。於中在這裏的時候還好,如今於中南下,這幫家夥又牛了起來。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他也在心底裏暗暗讚同於中對待這些家夥的態度。不好生磨磨這幫家夥,他們還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隆大人!”


    船靠岸了!隆科多等人正想迎上前去,一個士兵突然跑了過來。


    “隆大人,新任水師提督伊桑阿大人到了,叫你和延信大人立即過去應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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