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客官,實在是不好意思,有軍爺來查店,還請多多擔待!”


    王家兄弟在四川也有不少朋友,如果想在成都住下,隨便也能找到好幾家大莊院,住上個把月絕對不成什麽問題。以前兩人來的時候也差不多就是這麽過的。不過,這一回他們卻是選擇住在了客棧。原因麽,自然是不想讓人知道什麽消息。因為如果讓人知道了他們山西商人要服軟兒,錢莊裏那些大商家存著的款項恐怕就立即要挪窩了。這損失他們可是承受不起。


    “查店?查什麽店?”王謙受向店掌櫃問道。


    “誰知道呢?說是搜查重慶府的幾個案犯,連綠營兵都驚動了……”店掌櫃答道。


    “綠營兵?”成都府的捕快都死絕了?王謙受不滿地想道。不過,既然要查,也就隻有讓他查了,民不與官鬥嘛!所以,他揮揮手讓幾個聽到動靜跑過來的保鏢不要緊張,便坐回屋裏繼續和王謙和喝茶,等著下麵正在挨個屋子搜查的官兵上來。而他們手下的那些保鏢卻擋在了客房的門口。


    搜查很正規,那些官兵好像也沒有趁機做出什麽惡事來。所以,很快的,就查到了王家兄弟的客房門口。


    “怎麽還有人守著?”


    搜查的士兵看到王家兄弟門口站著的那幾個腰大膀圓的保鏢明顯都是一愣,不過,他們並沒有麵為這個就退下去,反而更加顯得氣勢洶洶地衝了過來。


    “這位軍爺……”一個肚子很大,腿卻顯得很瘦長,個子也很高的壯漢看到官兵直接就想向屋裏麵衝,馬上就伸手攔住了門口。


    “幹什麽?你們想阻礙公務?”領隊的頭目眼睛一瞪,朝那大肚子質問道。


    “軍爺海涵!在下豈敢有礙軍爺執行公務?隻是我們二位東家喜靜,還請軍爺行個方便!”大肚子朝這隊官兵抱了抱拳。順手又遞上了一錠銀子。


    “這……軍令難違啊!”那頭目接過銀子掂了掂,臉上的神情似乎有些為難。


    “嗬嗬,軍爺好說,其實我們隻是到成都辦事而已,您也聽出來了,我們都不是四川本地人,你們要找的重慶案犯也不可能在我們這裏,您說是吧?”大肚子又說道。


    “算了。左二把,這幾位軍爺也是奉命而為,別難為人了。就請他們進來搜查一下吧。”王謙和在屋裏說道。


    “是,東家!”大肚子應了一聲,側身讓開了房門。


    “嗬嗬,這位老爺果然爽氣……大家都客氣點兒!聽到沒有?”那官兵頭目聽到王謙和的話,臉上立即就堆滿了笑容,揮手就帶著手下進了客房,開始搜查。


    王謙和兄弟倆這次不是做生意來的,當然也沒帶多少東西。客房裏自然也就沒什麽查頭。這些官兵隨便瞅了瞅便都收隊出去。繼續搜查其他客房去了,倒是那個頭目在走出門口的時候又被左二把給留住了。


    “軍爺,怎麽查幾個案犯也要出動你們綠營兵啊?難不成這賊還很厲害不成?”左二把略帶些好奇地問道。


    “嗨。誰知道?自打三年前四川換了提督,咱們當兵地可就倒了黴了。不瞞老兄你說,兄弟這被派出來抓賊還是走運的,不走運的,要麽就是被調去深山老林,要麽……唉,真是歹命哦!”這頭目搖了搖頭,連連歎道。


    “要麽怎麽了?軍爺,您別隻說一半話啊!……呶,請您喝口茶。”左二把笑嘻嘻地又遞過幾枚銀元。


    “喲。老兄客氣。”那頭目一看銀元,立時笑顏逐開。雖然這幾年朝廷開始由戶部監製銀元發行,可是,銀元的主要發行區還是江浙一帶,四川這邊用的比較多的還是銀兩。所以,銀元在四川擁有超過本身價值不少的購買力。而那頭目之所以看到銀元之後感到高興,卻主要是因為銀元在四川還比較稀奇,手裏有幾個銀元能更顯得襯頭點兒。


    “嗬嗬,小意思。不瞞軍爺說。我們東家是行商的……您也知道,咱們商人地活計就是靠一個消息靈通。這兩年四川的土產在外麵賣的那麽凶,還不就是因為你們那位於軍門派兵護著道路,又跟那些彝人、藏人的結好了關係?所以啊,還請軍爺給透個消息,雖說咱們談不上什麽大買賣,說不定也能占住先機小發一筆呢!您說是不是?”左二把又笑著說道。


    “嘿嘿,老兄好盤算。佩服、佩服!……”那頭目朝左二把伸了伸大拇指,幹笑了兩聲,又舉起了枚銀元搖了搖,說道:“不是兄弟惹老兄你不高興。你這錢恐怕是白花了。……這消息你們聽了也白聽,賺不到什麽的!”


    “軍爺你不說又怎麽知道這消息不值錢呢?”左二把笑道。


    “好!既然你想聽,我也沒什麽不好說的。其實我這也是偶爾聽我們上頭說的……你知道嗎?咱們四川的綠營兵已經被調走了一大半兒,全都去了陝西了!聽說是要跟著飛揚古去打仗!……嘿嘿,你們能靠這個賺錢麽?”那頭目說完,又抬頭看著左二把,笑嗬嗬地看個不停。


    “媽的!原來又是要打仗了。……唉,這下不僅賺不到錢,恐怕還要賠不少!”能被王謙和請來當保鏢,左二把不僅功夫高超,也是久走江湖的人物。他以前就是華北一家大鏢局裏地鏢師,是王家兄弟花重金才聘請來地。北方江湖道上有這麽一句話:“王家的槍,戴家的手,左家地彈腿天下走!”說的就是北方武林道上的三大高手”“神槍麵王”王正清,形意拳宗師戴龍邦以及彈腿高手左昌德!而他左二把就是左昌德的高徒。他剛才之所以向這頭目問話,也不過隻是普通的打聽消息,當鏢師時養成的習慣以及性格使然!不過,看到這個頭目在說完話之後就麵露笑容地看著自己,他也知道這家夥是想看自己失望的眼神……誰叫他剛才說了可能會因為一個消息發財呢?按照一般人的心理,那頭目聽到之後肯定會在心裏嫉妒,誰不想發財啊?憑什麽我也知道消息卻讓你去發財?而且。


    如果這消息真的有用,那他又得給這頭目一筆錢,人家提供的消息,有錢大家賺麽!所以,他隻好表示失望。一來不招嫉妒,二來還省了一筆錢。


    “哈哈,我就說你白打聽了吧!”左二把失望地表情一露,那頭目果然如預料的一般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笑兩聲之後轉身走了。自己的消息不值錢,可人家已經給了錢,他也不好意思留在這裏。


    “左二把你做的不錯,以後你的工錢漲三成!”


    官兵們退出客棧之後,王謙和兄弟倆把左二把叫進房間,對他說道。


    “謝東家賞!”左二把笑嗬嗬地朝兩人抱了抱拳。


    “川中綠營進了陝西,那麽陝西的兵就有可能要調到甘肅去……也就是說,朝廷有可能很快就跟準葛爾開戰,大哥,咱們又有發財的機會了!”王謙受又對王謙和說道。


    “是啊。大軍未動。糧草先行。把成都地事了了,老二你就去好好打探一下,順便置辦糧草!對了。先到蒙古購些軍馬給陝西送去,就當是送地,有了這個禮,如果真的打仗,那些當兵的就不好不買咱們的糧草了!”王謙和也點頭道。


    “大哥你就放心吧!”王謙受笑著應道。


    “東家!”看到王氏兄弟商量的熱鬧,左二把突然咳嗽了兩聲,向二人提醒道:“幹嗎不先把消息打探清楚了再置辦糧草?這行軍打仗的事沒那麽容易就讓一個小兵知道吧?如果是那個小兵亂說的,咱們豈不是要弄錯了?”


    “哈哈,左二把啊,你終究是一個武人。不明白這行商的道道。其實我早就覺得可能要有事了,幾個月前就聽說過四川綠營好像有調動的跡象。……算了,跟你說了也是白說。你隻要想想這四川離準葛爾有多遠就行了!再者說了,就算不打,咱們地糧草也是要賣地嘛!隻是賣的少一些,可能沒有第二批第三批罷了!哈哈哈……”王謙受又笑道。


    “你說王氏兄弟會聽咱們的話麽?他們會不會懷疑?”


    “就算懷疑又怎麽樣?就算消息是假地,他們也是個穩賺不賠的局麵,頂多就是資金回籠慢一些罷了。以他們的實力,這根本算不上什麽。可如果是真的。幾十萬大軍的糧草供應,足可以讓他們王家的生意再向上一個台階。他們就是傻子,也知道應該怎麽選擇。”


    “嗬嗬,那倒也是。你們商人果然都了不得。連打仗的雙方都能聯係得到。也不怕被人懷疑!”


    “商人本就是這樣。兩個國家就算是死敵,各自的商人也照樣可以在夾縫之中交流。王家兄弟還隻能算是小意思!”


    “不小啦。如果這回勝了,他們可就是大功一件。少不得要封點1兒官職的!”


    “那更好。跟他們一起辦銀行就更安穩了!”


    “娘的,我怎麽不知道鄂爾格那兔崽子那麽有演戲地天份?羅欣把他送過來的時候還說他老實忠厚呢!”


    “那是因為你太笨!”


    “……”


    就在王家兄弟初步定下自己的賺錢計劃之後不久,成都城的另一個地方,一男一女也在談論著什麽。


    江寧,江南總督府。


    羅欣和馬德正在逗弄著自己那才兩歲大一點兒的兒子。小家夥自打出生之後就一直十分健康,長得也十分可愛,從來不愛哭鬧,從會爬的時候開始,就老是瞪著一雙亮晶晶的大眼滿院子亂躥亂看,摔倒了也沒怎麽見哭過。據羅欣說,這小子很有她小時候的“風範”。而這個小家夥最有趣的地方,就是在一歲生日地時候抓周。馬德夫妻兩個按照規矩在桌子上擺下了刀、書、筆、元寶、算盤、玩具等物,結果,這小家夥在眾目睽睽之下,瞪著這些東西看了許久,居然用一泡童子尿把這些東西全都衝了,一樣也沒要。這事情傳出之後。許多江南官員都感到十分解氣……你馬德不是挺厲害的嗎?刀把子,書本子,元寶,算盤樣樣不缺,可你兒子卻是一樣也繼承不了。雖然現在隻是周歲,可意淫的結果還是很讓人感到神清氣爽的。


    馬德和羅欣當然不會把這個當回事兒,不過,怎麽著也是不會感到高興就是了。而且。由於在“發洪水”,之前這小家夥瞪著眼睛“思考”,了一陣兒,馬德便極不道德給他起了一個大號:馬克思!……臭小子你不是很能想事兒嗎?那老子就給你一個“克”字,克你的思!


    結果,這個大號還沒有用上一個時辰,馬德就險些被羅欣打爆了頭。做娘的隻希望自己地兒子好,可沒想過讓自己的兒子去擔當這麽重的曆史責任。那東西還是拋給老外自己去弄吧。至於馬德找的那個理由,更是直接被打入十八層地獄……克思?不會思考了那不就是傻瓜了?居然敢“咒”自己兒子,不死也得扒三層皮下去。而且,不僅是羅欣,聽到這個消息之後。費老頭和於中夫妻倆也紛紛寫信來對馬德進行了深刻到極點的批評。費老頭甚至還差人送來一根拐棍兒,說是讓羅欣狠抽馬德那小子,給他老人家出口氣。


    於是。“馬克思”這個名字暫時被甩入了曆史的長河,馬德為了彌補過失,重新又提出來的那什麽馬鈺、馬三立、馬俊仁之類的名字,結果也是一律打入冷宮。後來,李鱗來拜見馬德地時候,自作聰明的想了一個“天馬行空”的馬行空,惹得羅欣暴怒,如果不是馬德見識快,搶先把他轟走,他那一次恐怕就未必能豎著走出總督府的大門。


    就這樣。馬家小子的大名因為要顧及到多方麵的意見,一直沒能最終確定下來,隻能暫時定下一個乳名:小德!對此,馬德十分鬱悶,因為他的小名也叫小德。


    “乖,寶貝兒,來,過來。”


    兩歲大的孩子早就已經能走路了,不過。大人不在旁邊看著總是不會放心的,尤其是羅欣對自己的這個兒子更是關懷陪至。訓練腿腳地時候,她地手一直就沒有離開小德超過一米。


    “娘親……”


    小德奶聲奶氣地叫了一聲,盯著羅欣,穩穩當當的向前靠近。


    “乖兒子,到爹這裏來!”馬德突然橫插一杠子,從旁邊張開了懷。


    “……娘親!”轉過臉看了一下自己的老子,小德眨了一下清澈見底地大眼,轉了一下身,可還沒等馬德露出得意的神情來,這小子就小腿一縮一伸,一頭撲進了羅欣的懷裏,小腦袋拱個不停。


    “臭小子……”馬德咬牙叫道。


    “喂喂喂,注意口德!別教壞了我兒子!兒子跟娘親,這是常識,你吃哪門子醋?”羅欣抱著小德,得意地白了馬德一眼。


    “哼,我懷疑你們娘倆兒是串通好的!”湊過來捏了一把小德胖乎乎地臉蛋兒,馬德瞪著眼睛笑道。


    “沒錯,我們娘倆兒就是串通好了耍你的,急死你……是吧?乖寶貝兒?”羅欣跟小德額頭頂著額頭,一陣笑嘻嘻的亂搖。


    “這臭小子剛才居然還耍我,哼,現在就這麽鬼,以後還指不定要害慘多少人呢!你可不能太寵著他!”馬德看到羅欣整個兒霸占了小德,自己卻插不上手,又在旁邊不爽地說道。


    “明明是你自己生得笨,幹什麽妒忌兒子聰明?也不害羞!小德啊,你長大了可不能學你這個沒出息的老爹!知道嗎?”羅欣又笑嗬嗬地對小德說道。


    “我沒出息?兒子,你可不能聽你娘的……”馬德指著自己的鼻子,對羅欣的話大為不滿,隻是,想改正羅欣對兒子地錯誤教導對他來說明顯是一種吃力不討好的工作,小德在看了他一眼之後,叫了一聲“娘親……”又把頭埋進了羅欣的懷裏,理也不理他。


    “這小子,就這兩個字練得熟兒!”


    馬德氣悶地說道。


    “咯咯咯……”羅欣逗著小德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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