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古塔!


    某處牢房內。


    羅欣身上圍著一件白袍,還戴著一個白色的大口罩,就像一個正宗的“白衣天使”。跟穿著便服,正在旁邊正捂著口鼻,臉色難看之極,並且不住幹嘔出聲的馬德看著對麵的人檢查著板床上的一具屍體。


    這就是馬德他們在采珠的時候,在河麵上發現的那具被猛獸撕咬過的浮屍!


    本以為隻是一個倒黴蛋兒遇到了老虎、熊瞎子之類的凶獸,馬德甚至還特意為此派出了一批手下去附近掃蕩山林,以免再有人遇險。可是,沒想到的是,屍體被運回寧古塔還不到兩天,就被人發現了疑點。


    這個死去的家夥的手是幹淨的!


    也就是說,如果這個人真的是遇到了猛獸,那他就連反擊一下都沒有就被啃了!可是,這種可能性太小了,因為猛獸的“一擊必殺術”還沒那麽厲害,而且,這些猛獸就算搞突襲必殺,一般也隻是咬人脖子,可這個死去的家夥身上到處都是傷,就是脖子上沒破一點兒皮。


    於是乎,寧古塔有史以來的第一件命案出爐了。


    ……


    “這人是死於鈍器重擊,傷在後腦……”檢查屍體是的寧古塔的一個老兵油子,叫弘敖,曾經被羅欣用火槍打爆過屁股,險些從此半身癱瘓。不過他也不虧,為了他的名字 ,羅欣和馬德差點兒就去亡命天涯,要不是在最後關頭馬德打聽到他跟愛新覺羅家沒有任何關係,恐怕連帶著費老頭、於中、莫睛三個人也都要一起遠遁他鄉。為此,他曾經很是自傲了一段日子,雖然他並不知道為什麽。(愛新覺羅家“弘”字輩兒的都還小)


    “……能不能看出是什麽鈍器?”聽完弘敖的結論,羅欣問道。


    “格格,小的不是仵作,檢查屍體純屬個人愛好,你的要求也不能太高……”弘敖不滿道。怎麽說也在羅欣和馬德手下過了兩三年了,他說話也越來越有水平。其實不僅是他,凡是跟馬德和羅欣比較近的家夥差不多都受到了些影響。


    “主子,派出去的人已經搜遍了寧古塔方原三十裏,沒有找出可疑的人來!……”旭日幹站在馬德身後,朝兩人稟報道。


    “還挺麻煩……再派多點兒人去找,走遠一些,另外,去附近問問,誰家有失蹤人口的,報上來……”馬德想了想,一邊幹嘔一邊吩咐道。


    “喳!”旭日幹應了聲,卻沒有動。


    “河的上遊搜過幾遍?有沒有找到猛獸出沒的地方?”羅欣又問道。


    “回主子,搜過兩遍了,沒什麽收獲!”旭日幹答道。


    “嗯……這樣吧,把溫都爾汗送我的獒犬一起帶去,狗鼻子靈,應當能找到些什麽……”羅欣想了想,又說道。


    “喳!”旭日幹轉身出了大牢。


    ……


    “弘敖,海六呢?”出了放屍體的大牢,羅欣又朝弘敖問道。弘敖是個老兵油子,海六是個地痞混子,兩人臭味相投,時常在一起胡鬧打屁,是以羅欣有此一問。


    “回格格,海六那小子聽了您的話,這兩天一直在花園伺候著呢!”


    “花園?那些要到明年5月份才能開花啊……真服了他了!”馬德笑歎道。


    “哼,這說明本格格教導有方!……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那可是鍾小珍大老遠派人送我的禮物,他要是敢給我看壞了,我一定讓他好看……”羅欣說道。


    “得,也虧得海六的姑婆在宮裏當過花匠,他跟著學過兩招,要不然,還不鐵定被你給扒皮抽筋?”馬德搖頭笑道。


    “嘿嘿,誰叫海六那小子自己多嘴來著?是不是啊,大人?……他自己撞到格格的槍口上,被發配去花園種花,那是他的福氣,……”弘敖雖然是在對馬德說話,可明顯地是在拍羅欣馬屁。


    “福氣?弘敖,海六那可不隻是福氣,指不定還是財氣呢!”馬德笑道。


    “才氣?那小子鬥大的字不識一茶碗,能有哪門子才氣?”弘敖不屑道。


    “什麽才氣?我說的是發財的財氣。”馬德道:“你們不知道那花的厲害!那可是鬱金香!等試種出來,再大規模的種植,配上幾個有意思的傳說,肯定能打動不少夫人小姐的芳心,到時候,價錢肯定是一路飆升,一年少說也掙個……”


    “掙多少?”弘敖追問道。


    “掙多少都跟你沒關係……那是你家欣格格的脂粉錢!”一轉眼看到了羅欣那睛與多雲之間不住轉換的麵孔,馬德立即申明自己對日後出售鬱金香的收入沒有任何野心。


    “切!不說拉倒……什麽鬱金香?不就是老哇蒜麽?充什麽出身高啊……”弘敖沒得到答案,故意貶低起鬱金香的身價來。不過他也說的沒錯,這個時候的中國可沒人知道什麽鬱金香,就是在出產鬱金香的西蒙古,這些鬱金香也隻是被附近的人挖出莖部當野菜吃,更加有一個不怎麽高雅的名字:老哇蒜!


    不過,雖然嘴上說得輕鬆,弘敖的心裏卻已經開始考慮到海六那裏分一杯羹了!羅欣和馬德的眼光他是知道的,種菜都能賺上一筆,這回種花兒應該也不會差多少吧? 而且,馬德和羅欣一向還是挺大方的……


    ……


    *********


    直隸!


    通州碼頭!


    一群來自西歐的傳教士:白晉、張誠,洪若翰以及在清廷地位超然的南懷仁等人,甚至還有直隸總督李光地,都在靜靜地等待著。


    直到一艘豪華地樓船靜靜的在幾條水師護艦的護衛下靠上碼頭,這些人才急急的迎了上去。


    不過,他們並沒有上船,隻是在碼頭邊兒上等著。


    很快,一個身穿紅色教士袍的棕發神甫就出現在甲板上,並且,高傲的朝他們揮了揮手。


    “居然是一個紅衣大主教!”李光地來之前就已經向人請教過,對天主教神職人員的等級也知道一些,可是,他仍然沒有想到,梵蒂崗的特使居然會是一個紅衣大主教。“這差不多就是他們那個什麽教皇國的六部九卿級的人物了吧……”李光地又暗暗想道。


    “我是多羅!”看著下麵迎接自己的人,紅衣大主教沒有馬上走下甲板,隻是平淡地朝白晉等人說道。


    “您好,尊敬的多羅大主教!”白晉等人帶頭朝多羅躬下身去,李光地也行了一個抱拳禮。


    “願主賜福於你們……”回應著諸人的禮節,這位名字有些奇怪的梵蒂崗紅衣大主教神色莊重的說道。


    “無聊!”李光地又在心裏暗暗說道。他沒聽明白這位多羅主教說的是什麽,隻是感到這家夥有些做作。


    “主教大人,您請……”見完禮,白晉等神甫讓出道來,恭身請多羅移步下船。


    “在下李光地,忝為直隸總督,奉我朝康熙大皇帝旨意,在此迎接教皇使節……”看到那位多羅主教在幾位西方騎士打扮的人的簇擁下下了船,李光地也迎上去說道。


    “願主祝福貴國皇帝陛下!”聽著白晉的翻譯,目光稍在李光地臉上停留了一下,多羅就眯上了眼睛。


    “謝謝……請!”李光地側身做了個請的姿勢。


    “嗯!”漫不在乎似的點了一下頭,多羅舉步便走,而他身後的幾個教廷護衛也緊緊跟著,根本就沒有給李光地一個和多羅一起說話的機會,或者說,根本就沒有給李光地一個和多羅並排走的機會。


    “怎麽會這樣?……”南懷仁看到這個情景,不解地朝張誠和白晉等人問道。可是,張誠和白晉等人也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李光地在清廷中的地位僅次於當朝四相,為天下督撫之首,多羅雖然是個紅衣主教,可是,又怎麽能在李光地麵前表現的這麽囂張?這情況可不怎麽妙……


    “他連我們也沒招呼……”看了看多羅背影,白晉又小聲朝同伴說道。而經他一提醒,南懷仁、張誠等人也醒悟了過來,確實,從這個多羅一出麵,好像一直都是他們這幾個人在招呼這個大主教。


    “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張誠心虛地問了一句。可是,沒有人能給他答案。


    ……


    白晉和南懷仁等人還在後麵猜測著多羅的態度代表了什麽意思,那位紅衣主教身邊的護衛就過來了一個,把他們請到了多羅身邊。


    “我這次到中國來,是奉了教皇的諭令……其中一條,就是偉大的格勒門德十一教皇陛下剛剛做出裁定,耶酥會在中國的傳教方式為非法,以後,教廷將不允許你們再采用以往的方法傳教……”


    “什麽?”白晉等人都是耶酥會的成員,聽到多羅的話自然是震驚非常,可是,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這個多羅主教就又拋出了一個對他們來說絕對屬於重磅級的炸彈:“教皇陛下已經頒布了《七條禁約》,禁約規定:中國的信徒從今以後不許用‘天’字,亦不許用‘上帝’字眼;教堂內不許懸掛康熙皇帝所寫的‘敬天’二字之匾。不許祭孔、祭祖。不許入孔廟行禮。不許入祠堂行禮。不許依中國規矩留牌位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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