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之繁華可謂是天下難得。上一次我到這裏,還是隨皇阿瑪南巡時路過的,當時雖然隻是勿勿看了一眼,卻已覺得非比尋常。今日走在這街頭之上,才知道這裏確實不比北京差,甚至是猶有過之啊!”


    從京城出發到抵達揚州,胤禛已經走了大半個月。之所以走得這麽慢,是因為在這一路上,這位雍郡王並沒有像以前那樣急呼呼的,反而擺出了一副悠閑的派頭,一路緩行的原因。


    兩名上書房大臣共同舉薦,百官附和,受命清查江南官場,胤禛下一步可能的行動牽扯了朝野上下不少的注意力,可就是他這麽慢悠悠的動作,尤其是進入江蘇境內之後依舊一副不急不躁的樣子,卻讓朝野之中的緊張氣氛略略緩和了一些。


    “四爺是少出來走動。京城是首善之地,那裏的繁華景象才是天下第一。這揚州雖然也是不錯,又怎麽能跟京城相比?何況,依鄔某看來,這裏已經似乎也比不上以前了。”鄔思道雖然腿瘸,但有手杖代步,卻也走得可以,再加上胤禛一行隻是慢慢的逛悠,他倒也跟得上。


    “比不上以前了?不是說江南三省這些年是愈加繁榮了嗎?鄔先生怎麽說這裏比不上以前了呢?”高福兒撇了撇嘴,探頭說道。


    “高總管不是江南人,來揚州的次數少,自然難以看得出這裏的景象有何不同。不過,江南人就不同了。尤其是常到揚州的人,必然能感覺得到這裏有些不同往常。鄔先生以前想必就是常至揚州,才會有剛才的話。”鄔思道左側的一名中年人說道。而看此人的身形容貌,竟然就是多年前與人在街上比武的甘鳳池。


    “甘師傅,不知揚州有哪一處比不上以前了?這市麵上的人不見得少嘛!”胤禛朝街上左右看了看,指著街上的人群,對甘鳳池說道。


    “四爺,揚州比起以往,似乎就是缺了一點兒人氣!”鄔思道說道。


    “人氣?沒了人氣,難道還會是多了鬼氣不成?”高福兒嗤笑一聲,卻沒敢把話說出來。誰叫胤禛天生不喜歡調侃呢?


    “缺了人氣?此話何解?”胤禛聽了鄔思道的話,開口問道。


    “揚州之富庶繁榮,主要是因為此地乃為運河流經之地,又有大批鹽商聚集……昔日,朝廷行綱鹽法之時,每到出鹽之季,天下商旅便齊集於此,再加上此地又是漕運樞紐,各種原因相加,自然就造就了那句‘生在揚州’了。可惜,自從朝廷廢除綱鹽法,又逐漸廢除漕運開始,運河之能便已失去了原本的地位。再加上馬德令李紱建上海港,匯長江、黃河、運河,天下泰半之物品於一地集散,奪去了揚州的繁華根本,此地自然也就再難有昔日之盛了。”鄔思道說道。


    “原來如此。”胤禛微微搖了一下頭,說道。


    “鄔先生說得雖然不錯,可是,揚州之盛,卻並非僅僅緣於商旅。便如今日,商旅雖然多已別有他顧,可揚州卻還是一個享福的好地方。‘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早在六朝之時,揚州便已是繁華之地,今日便是有所退步,也不會差到哪裏去。”甘鳳池又說道。他雖然是武人出身,卻並非隻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雖然學識遠遠無法跟鄔思道這等人相比,倒也能說上兩句。這也是為什麽他能夠被胤禛帶來做護衛的原因之一。


    “還是甘師傅說得有理。四爺,奴才就聽說過這揚州的瘦西湖風景挺美的,不在杭州西湖之下。要不,咱們一起過去瞧一瞧?”高福兒又湊到胤禛身邊說道。


    “揚州的美景自然極多,可不隻是一個瘦西湖。那五亭橋、二十四橋、棲靈塔……哪一個不是留傳甚廣的美景?可惜啊,四爺這一次不光是出來玩兒的,咱們還有別的事情要去做啊!”鄔思道對著市高福兒笑道。


    “不錯。還是辦正事吧。到江蘇這麽久,要是再不做點兒事情,恐怕就有人要等急了!”胤禛也笑了一下,說道。


    ……


    張楷,原是四品的安慶知府,因為在馬德到達安徽之後,做事積極,表現突出,被康熙下旨改任為江南道禦使。不過,這並不代表著張楷的地位就降低了。雖然江南道禦使隻是一個五品官,可是,這個職位卻是有著監察整個江蘇省官僚體係的大權,與主管治安的按察使也相差不了多少。尤其是張楷身後又有馬德撐腰,所以,在這個位子是做了多年之後,他已經是江蘇省裏最不可招惹的人物之一。


    不過,今天,張楷可就沒有以往那麽舒服了。


    因為,他接到了一張名刺,而且這張名刺上麵也沒有什麽多餘的東西,隻是有一行字:雍郡王,愛新覺羅.胤禛!


    “找誰不好?偏偏找到了我的頭上?”


    張楷的為官準則一向就是趨吉避凶,多抱大腿,現在有一位王爺要來見他,他自然不敢怠慢。一接到名刺,立即就穿戴上自己的官服頂戴,然後帶著幾個家人急呼呼的就往大門那裏去迎接貴客。不過,胤禛這一次到江南是為了什麽,早就已經傳得滿天下都知曉了,麵對這麽一位來找他頂頭上司兼靠山的麻煩,同時又是傳說中脾氣極壞的一位王爺,饒是張楷一向圓滑適度,懂得做人做事,卻也心中惴惴不安。


    ……


    “這座府邸雖然不大,卻是精致的很,於細微之處,可見匠心。張大人能住在這裏,想必是十分自在!”被張楷迎進府中,胤禛看著路上的園景,對張楷笑道。


    “讓王爺見笑了。這園子本就原揚州知府車銘的別院,因其貪汙受賄被人揭發,朝廷沒其家產,此園也就歸了官府。後來,官府發賣此園,臣便將其買下當做了府邸!”一邊將胤禛一行人引到客廳坐下,張楷一邊說道。


    “這麽一座園子,如果在京城,恐怕怎麽著也得有個幾萬兩銀子,禦使大人真是有錢啊!”高福兒是奴才,不像鄔思道和甘鳳池兩人都是胤禛的客卿,所以隻能站在胤禛身後,聽到張楷的話後,略帶些譏諷地說道。


    “此園占地三畝,官府將其發賣之時,售價為八千兩!”張楷微微一笑, 說道。


    “八千兩?這倒是不貴!”胤禛稍點了一下頭。以張楷的官職和權力,在其他的地方,便是不貪贓,隻靠那什麽火耗以及官員們的冰敬和炭敬,隨手拿出個萬把兩銀子也並不是什麽難事。買一座八千兩的宅子,自然算不上什麽過份的事情。


    “聽聞王爺此次要來江南,三省官員莫不翹首以待。隻是不知王爺為何一聲不響的就到了揚州?而且,您不去見一見穆子煦大人,怎麽反而來找微臣呢?”張楷又朝胤禛問道。有一個王爺在那裏,他隻能在自己家裏的客位上就座,而且還隻能用屁股沾著一點兒椅子沿兒。


    “孤王自然要去拜望一下穆子煦大人!……”胤禛看了一眼張楷,心頭微微有氣。穆子煦與康熙之間的情份自然不用別人說,他即便已經封了王,也要以晚輩禮拜見。隻是,他不知道張楷說這話隻是想問一問他此來的目的,還以為對方是在諷刺他不分主次,同時警告他揚州有穆子煦坐鎮,他最好不要亂來呢。


    “嗬嗬,張大人,王爺此次前來江南所為何事,想必大人您也已經知道了。雖然穆老大人是王爺的長輩,不過,萬事終究還是需以皇上的旨意為重。所以,王爺就隻好先來找一下大人您了!”鄔思道見胤禛不悅,便在旁邊接口說道。


    “這位先生是……”張楷飛快地掃了一眼鄔思道的瘸腿,又向胤禛問道。


    “這位是孤王的師友,鄔思道先生!”胤禛說道。


    “鄔思道?”張楷的表情明顯是十分吃驚,胤禛等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見他站起來朝鄔思道行了一禮,“鄔靜仁大鬧江南貢院之名早已如雷灌耳,張某更是聽聞先生風骨才學都是當世絕佳。卻不想竟大駕光臨,張某實在是失禮。”


    “張大人聽說過鄔先生的名字?”看到張楷居然對鄔思道這麽有禮貌,胤禛感到頗為意外。


    “嗬嗬,‘趙子龍一身是膽,左丘明有眼無珠!’當年,這副對聯可謂是傳遍了天下啊。鄔先生帶領江南學子抬著財神像闖進貢院,這份膽量,這份剛骨,天下誰人敢不說一個‘服’字?張某不才,隻因當年得中榜尾,心中有愧,這才沒敢跟著鄔先生一起去闖貢院,如今想起來,實實有些羞人啊!”張楷看著鄔思道,笑咪咪地說道。


    “嗬嗬,年輕時不懂事,讓張大人笑話了!”鄔思道眼中掠過一絲疑惑。張楷說的是二十多年前江南科考弊案的事情。當年,主考官趙某人和左某人大肆貪汙受賄,買賣功名,最終使得江南士子憤怒,他當時因為正等著功名好回家成親,又是一副才子脾氣,所以鬧得最凶。可沒想到,鬧到最後,雖然那兩個主考官被罷官問罪,但最終的中榜名單卻沒有變,而且,他這個帶頭鬧事者還成了欽犯,要不是跑得快,早就不知道要被發到哪裏去了。可是,他雖然不也說是過目不忘,卻也算得上是博聞強識,當年的榜單他也曾經從頭到尾仔細看過,怎麽就沒記得有一個叫做張楷的?不過,雖然這麽想,鄔思道卻也不敢肯定。畢竟,雖然當年那件事是一件讓他記憶極深的事件,可是,再怎麽說也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了。


    “原來張大人也是與鄔先生一期的。那就是同年了!這倒真是幸會!”鄔思道並沒有對別人仔細說過當年的事情,胤禛自然就以為張楷真的是跟鄔思道是同一期參加江南貢試的士子,便順口說了一句。


    “是啊。微臣也是頗為榮幸啊。”張楷也笑著回了一句。


    “嗬嗬,張大人說笑了。大人是朝廷官員,鄔某如今卻隻是個閑散幕僚,你我之間,當是鄔某感到榮幸才是!”鄔思道笑道。


    “唉,是張某榮幸才對!”聽到鄔思道“謙虛”,張楷又急忙說道。


    “哈哈,兩位都是人才,還是不要再這麽客氣來客氣去了。”胤禛看到鄔思道朝自己看了一眼,大笑兩聲打斷了身邊兩人的話,


    “是是是,王爺說的對。是微臣失禮了!”張楷朝胤禛抱拳行了一禮,又開口問道:“不知此次王爺大駕光臨,有何教誨?”


    “張大人負責監察江蘇官員,為朝廷要員。孤王又哪裏有什麽好教你的?這一次來,主要是想向你打聽一下江蘇官場的情況罷了!”胤禛正色說道。


    “王爺要問江南官場的情況,何不去按察使衙門?張伯行清名著於天下,必然會全力協助的呀!”張楷反問道。


    “按察使是負責通省治安,雖也有審判之權,又怎麽及得上張大人你對江蘇官場的了解呢?江南道禦使,可正是監察江蘇百官的呀!”鄔思道笑道。


    “微臣自然知道王爺的意思。王爺前來,是給微臣麵子,是信得過臣。隻是,王爺……”張楷眼色淡然的看著胤禛,又問道:“臣從安慶知府職上一直到如今,官場諸人無不知曉臣乃總督大人一手提拔的親信。王爺您這一次前來,是為了清查江南官場,自然需要總督大人避嫌。微臣雖然職權所在,卻也不好隨意插嘴。要不然,豈非是為王爺惹來非議?”


    “張大人的話,孤王心裏也清楚。不過,既然孤王來找你,自然是有所打算。所以,你該怎麽說,就怎麽說,無須擔心什麽!”胤禛說道。


    “王爺……”張楷的臉色依然有些為難。


    “張大人,你是朝廷命官,自然當遵從朝廷的意思。難道你有什麽難言之隱,亦或是覺得朝廷的任務比不得提拔你的人重要?”高福兒插嘴說道。


    “不敢!”張楷翻翻眼皮,漫不在意地看了高福兒一眼,又對已經有些冷臉的胤禛拱手說道:“臣隻是覺得,臣一向與總督大人過於親近,王爺奉命清查江南官場卻前來向臣問詢,會惹人多心罷了。不過,既然王爺不在乎,臣自然也勿須晦言。”


    “張大人能如此想就好。”胤禛點了一下頭,示意張楷接著往下說。


    “王爺,您此次前來清查江南官場,這可是個吃力的活計。因為,江南雖有貪官,雖有墨吏,不過,卻罕有枉法之徒!您如果拿其他地方的標準來衡量這裏的官場,那可就要惹大麻煩了!”張楷沉吟了一下,微笑著說道。


    “此話怎講?”胤禛問道。


    “微臣自安徽之時,便跟隨馬德總督為官。我們這位總督大人,做官隻信奉一個道理,那就是:能讓百姓越過越好,不枉法,就是好官。……”張楷說道。


    “好一個難題。如此標準,天下官員,又有幾人能夠做到?難怪最近幾年,地方官升遷者,多為江南所出!”鄔思道說道。


    “難題?鄔先生,這怎麽難兒了?這天下雖然有不少惡官,可好官、清官也不少呀。難道這些人不能讓百姓過上好日子?”高福兒不明所以地問了一句。


    “這條標準,不枉法好做,可讓百姓越過越好,這就是大難了。當今天下官員,幾乎全都是讀四書五經出身,你讓他們砌詞造句,那是沒有什麽問題,可是,讓他們去經營地方,而且還要讓百姓越過越好,豈不是要讓他們難死?現今天下的清官、好官,譬如於成龍之輩,也隻不過是能清廉自守,不使百姓受屈而已,又有誰敢說讓治下百姓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過?”鄔思道說道。


    “不錯。不枉法不難,難就難在這‘越來越好’上。這一條,不知道讓多少江南官員愁白了頭呀。不過,也幸好有馬總督在上總籌,才使得江南三省的形勢越來越好,各地官員順風搭車,也各有收獲。至於除卻餉銀之外,地方官員們的收入,嗬嗬……”張楷笑了一下,搖搖頭沒有再說。


    “張大人,按你的意思,就是說在江蘇這裏貪贓的官員,未見得就是該整治的官員嘍?”胤禛聽了張楷的話,皺眉問道。


    “王爺誤會了。貪‘贓’的官員,無論是在哪裏,都該整治。隻是,江蘇官員貪贓的很少而已。”張楷答道。


    “難道不貪贓的貪官就不該整治?”胤禛的語氣有些不悅。


    “王爺,我朝官員俸祿不高,官員又要養家糊口,還要維持朝廷體麵,所以每年都要收取火耗,這也是朝廷默許的。不過,‘貪’,終究是人的本性之一!‘千裏做官隻為財’,現在,有多少讀書人還是為了什麽大誌願才刻苦攻讀的?若是強求,反而不美!”張楷說道。


    “孤王明白你的意思了。”胤禛麵無表情地看了張楷一眼,說道。


    “嗬嗬,微臣的話還沒有說完,王爺您恐怕還沒有完全明白!”張楷笑道。


    “張大人,你這是什麽意思?”甘鳳池一直沒有說話,此時聽到張楷這麽說,以為對方是有意戲耍,忍不住質問道。


    “甘師傅不必著急。張大人,您有話,何不一起說出來?”鄔思道微笑著朝張楷問道。


    “張某賣弄了。”張楷對著鄔思道笑了一笑,又朝胤禛抱拳說道:“王爺,其實,微臣剛才的話,隻是想告訴您一個字罷了。”


    “一個字?什麽字?”胤禛問道。


    “利!”張楷說道。


    “利?”胤禛若有所思。


    “馬總督自為安徽巡撫開始,就與各地官員多有不合之處。不過,十數年來,他卻一直能讓三省官員大多唯其馬首是瞻,這其中奧妙,除卻皇上信重之外,其實就隻有兩個字而已。”張楷又接著說道。


    “兩個字?想來,其中一個就是這個‘利’字了,那不知另一個又是什麽?”胤禛問道。


    “厲!”張楷笑道。


    “嗯?”胤禛一皺眉。


    “‘利’者,利益耳;‘厲’者,嚴厲也!”張楷又說道。


    “原來是‘厲’與‘利’!”胤禛麵無表情,沒有再說話。


    ……


    “不知四爺以為咱們這位江南道禦使為人如何?”從張楷的府邸裏麵出來,鄔思道向胤禛問道。


    “還不錯吧。雖然有些傾向於馬德,卻也是人之常情。說的那些話,也還算得上是有理有據,並非全是空洞之言!”胤禛低頭想了想,答道。


    “嗬嗬,四爺,您可知道,您已經中計了。”鄔思道看著胤禛,突然笑了起來。


    “先生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這個張楷有什麽陰謀詭計不成?”胤禛皺眉問道。


    “四爺您不用著急。並不是這個張楷有什麽詭計要施展,隻是鄔某覺得,您有些看錯了這位江南道禦使罷了!”鄔思道搖頭笑道。


    “難道先生覺出什麽不對的地方了?”胤禛問道。


    “不對的地方?嗬嗬,難怪馬德一直將這個張楷留在身邊,十多年來也沒有讓他升遷……此人確實是有些門道啊!”鄔思道笑道。


    “鄔先生想到了什麽,還請明言。”胤禛問道。


    “慚愧。四爺莫怪,其實鄔某也是剛剛才想到而已。”鄔思道自嘲地笑了一下,又對胤禛幾人說道:“剛進門時,這位張大人雖然對王爺謙卑有禮,但進退之間卻也是不卑不亢,然而,他接著卻又趁著談及與鄔某乃為同年之機,一麵大張其鼓地訴說自己與馬德的關係,一麵卻又不動聲色的向王爺介紹了江南的情況。手段當真是高妙呀!”


    “先生,難道這張楷還有什麽圖謀不成?我怎麽沒看出來?”高福兒問道。


    “嗬嗬,這張楷自然沒有什麽圖謀。依我看,他這樣做隻不過是為了自保!”鄔思道笑道。


    “自保?”


    “沒錯。王爺帶著鄔某出行江南,自然是因為王爺待鄔某親重。他大肆表示與鄔某乃為同年,而且還佩服我年輕時的舉動,這就不知不覺之間,拉近了與我等的關係,之後,他又表現得很合作,使得我們與他雙方之間的關係又緩和了一步。可是,他到底對王爺說了什麽呢?除了說出了馬德的禦下之道,其實也就是為許多江南收受金銀的官員說了幾句實在話罷了。這樣,他也沒有得罪馬德和本地的官員。而王爺此來,人人都是以為是要找馬德麻煩的,他這般表現,縱然不會有什麽實際的好處,總也能掙得一些王爺、馬德和本地一些官員的好感。到時,就算真的出了什麽事,他也不會受到直接的衝擊。真可謂是八麵得宜的玲瓏人啊。”鄔思道笑道。


    “鄔先生以為,這個張楷是個滑頭?”甘鳳池問道。


    “非也非也。若隻是個滑頭就好了。此人在任多年,曾連續彈劾三十多名官員,而且證據確鑿。可整個江蘇一共有多少品級上得了台麵的官員?由此可見,這個張楷是一個極有魄力和能力的人。再加上此人極善處理與他人的關係,趨吉避凶的手段可見一般。所以,日後若是此人上位,必然是個不得了的人物。弄得好,可能就是個能臣!弄不好,可能就是權奸啊。”鄔思道說道。


    “先生未免太瞧得起這個人了吧?一個小小的五品……”高福兒不屑道。


    “當年高士奇以明珠幕僚的身份直入上書房,張廷玉也不過是以六品南書房行走而為上書房大臣!……嘿嘿,人不可貌相啊!”鄔思道搖頭說道。


    “那我們下一步該怎麽做?”胤禛又問道。


    “我想,那張楷恐怕已經派人去向馬德稟報王爺找過他的事情了,既然如此,王爺何不直接去找馬德?這位馬總督既然對屬下嚴厲,又常為百姓謀福,想來也不應該對王爺此行有所刁難才對!……”鄔思道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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