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研二。


    “教官……”


    與方才的二人不同,


    他表現出一副十分熱情的模樣,嬉皮笑臉的對著渚清月說道:


    “若是今後有一天我結婚了,希望你能參加我的婚禮!”


    “如果教授過的學員,都對我發出這樣的邀請,禮金就會是一個很讓人頭疼的數字了……”


    渚清月婉拒了。


    如果答應每一個邀請自己參加婚禮的學員,說不定光是禮金,就足以讓自己破產。


    “哎呀,那真是太可惜了!”


    萩原研二笑嘻嘻的說著,語氣卻半點沒有遺憾的意思。


    他似乎不願聽見渚清月對於自己的贈言,話落之後,立馬就收斂了原本的表情,變得嚴肅正經起來,敬了一個標準的禮。


    “謝謝您,教官。”


    “……”


    渚清月隻是默默做出回應。


    敬禮的雙方,彼此短暫的對視幾秒後,就放下了各自的右手。


    不再有過多的話語,萩原研二直接轉身小跑著離開,重新回歸隊伍行列。


    表麵看上去開朗積極的他,


    與最初麵試時的降穀零,同樣有著陰沉的內心。


    不停聯誼的目的,是為了在他人身上,找尋到短暫的歸屬感。


    如果這樣的注意力,可以放在為了保護國民的偉大課題上,從幫助他人中獲取快樂……說不定,就能從自身的警察官身份中,獲取歸屬感。


    “恭喜。”


    “謝謝您,教官。”


    鬆田陣平的表情略顯嚴肅。


    或許是因為,此時的他根本難以表達出喜悅的情緒。


    “在某些時候,記得先保護好自己。”


    “……!”


    聽著這番話,鬆田陣平臉上一閃而過驚訝與錯愕。


    萬萬沒想到……


    這樣的話,竟會從對方口中說出。


    可轉念一想,也不是無法感到理解——


    警察公務執行法第一條第一項。


    警察的任務,是忠誠的執行其職權職務,保護個人人身安全及財產安全、預防犯罪、維持治安及執行其他各項法令法規。


    警察……


    正是基於此項法律,保護國民的安全。


    然而,卻沒有保護警察的法律。


    在警察係統中,能保護自己的……


    隻有自己。


    “……是,教官。”


    鬆田陣平鄭重其事的說著,眼神堅定。


    隨即,


    右手被用力舉起,做出了同樣標準的敬禮手勢。


    ——隻有失去過所愛之人的人,才能切身體會和明白,失去至親、愛人的痛楚。


    ——保護國民的生命安全,讓他們能夠在這個世界上幸福的笑下去,免受災難、犯罪、痛苦。


    在畢業考試那天,


    定下了如此誓言,做著這樣決定的鬆田陣平,已無愧於“警官”二字。


    如果一切順利……


    渚清月有預感,被第九機動隊拋出橄欖枝的他,在未來一定會成為一名優秀的警察官。


    ……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終於,對所有學員說完了臨別贈言。


    從明日起,他們都將前往各自分配的警署實習。先從地域課開始,以交番巡警的身份,去幫助他人、了解他人、保護他人。


    畢業典禮,至此結束。


    但他們的人生、未來,不會如此輕易結束。


    散場後,


    學員們忙著合照、留下最後的回憶。


    作為即將成為正式警察官的他們,往後麵對的,將是真正的公務執行,也會麵臨更加嚴峻、殘酷的考驗。


    身為教官的渚清月,並未留下參與其中,隻是回到了教官室。


    收拾起自己的個人物品,準備離開。


    既然是與白馬警視總監的約定……


    自然要遵守承諾。


    本來,打算悄聲無息的離開,仿佛隻是一縷風般。


    沒想到……


    還是被發現了……


    “渚清教官,您真的要離開警察學校嗎?”


    出現在教官室門口的那人——


    是黑瀨。


    語氣中透著不舍,似乎想要做出挽留。


    “您應該繼續留在警察學校,擔任教官一職。如果渚清教官您選擇了離開,那麽之後的學員怎麽辦?”


    “也有其他同樣優秀的教官。我也是時候……該退休了吧?”


    渚清月故作輕鬆的說著,


    嘴角也難得勾起淡淡的弧度,隱約間給人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回想起十年前發生的那件事,倒是不難理解為何會表露出如此狀態。


    “可是……”


    黑瀨明白這一點,卻仍舊想要挽留。


    自己還要學習的東西,


    太多太多……


    如果渚清教官離開了,自己真的可以擔此重任,獨立成為一名教授學員的“教官”嗎?


    內心不由得陷入自我懷疑中。


    似乎看出了黑瀨的不安,


    將個人物品,已整理得差不多的渚清月,朝他走去,在一旁停下。


    二人的眼神並未交匯。


    渚清月說出的安慰之詞,也簡單的讓人覺得敷衍。


    可那句話的出現,卻是讓黑瀨心中,泛起陣陣波瀾,頓時就醞釀出了一種別樣的複雜情緒。


    “——剩下的路,你就替我走下去吧。”


    說著,


    渚清月用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似乎將原本屬於自己的職責,轉交給了黑瀨。


    話語悠長,意味頗深。


    感受著肩膀上重擔的他,立馬就明了,對方之所以說出這句話的意圖。


    是的……


    無法挽留。


    麵對已經做下決定的渚清教官,自己無法挽留。


    雖不解,


    為何對方會如此突然的離開。


    但也明白,能夠毫無後顧之憂,將“教官”之位交予自己的渚清教官……一定是對自己表示了認可。


    “教官……”


    於是,


    黑瀨扭頭朝渚清月看去。


    想要表達自己的謝意,


    同時,也想要給予自己的承諾,一定不會辜負被寄予的厚望。


    可……


    當他扭頭,朝直接被拍的左肩方向看去時,才發現渚清月已不知何時離開了。


    隻有殘留在肩膀上的重力,訴說著對方曾存在的事實。


    教官……


    黑瀨心中的不舍,被無限放大。


    明明已是成年人的他,眼眶忍不住的變得有些濕潤。


    請放心……


    我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所托與厚望,認真努力的,成為一名優秀的警察學校教官,篩選出真正適合成為警察官的人。


    渚清教官……


    請您,一路走好——!


    黑瀨心中暗自說著,


    轉身麵向了渚清月離去的方向,心懷敬意與愛戴的,深鞠一躬。


    ——警察學校,就是將不適合成為警察官的人,篩選出去。


    而今後,


    自己也將貫徹這一方針。


    溫柔、親和……


    可培養不出真正的警察官。


    自古——


    嚴師出高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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