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市場裏麵的結構還是相對簡單一些的,不同於外部區域,這裏麵的買賣大多都是鎮上那幾戶大人家的產業,比如前麵賣藥的就是孫家的,還有買布匹的是鄭家的,在兩家之間的小巷子裏有一個破爛不堪的算卦攤子,這是一個叫莊李開的,此人年齡上應是比李富平大上幾歲,幾年前落到這裏的,靠著給人算卦為生,李富平曾經也在這擺過攤子買字畫,所以兩人其實是有交道的。


    癱坐在木椅上,孟李的肚子一直的咕嚕叫,卦鋪已經三天沒有進油水了,孟李現在就靠著旁邊楊氏藥鋪的剩菜剩飯活著,問題是這個楊氏藥鋪倒飯的點總是在晚上,所以莊李隻能忍著肚子到晚上。


    “不想便不餓,心要空,老朋友爭點氣,忍一忍。”孟李不停的拍打著自己的肚子自語道。


    “好你個臭算卦的,我走的時候你答應過什麽?我的攤位咋就沒了呢!”說話的人正是李富平,其臉上的表情像是故意掛滿了怒氣,雙眼瞪得和銅鈴一般,但是嘴角的笑容卻十分的鮮明。


    “嗯?小李子?手裏拿著什麽?鄭家的熟食?嗯?還有王家的桃花酒!不錯,不錯,有心了,小李子。”孟李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李富平手裏的吃食,嘴角的哈喇子已經流到了地上,說時遲那時快,李富平隻覺得眼前一陣輕風飄過,手裏的吃食已經開始在莊李的手上了。


    “屬狗的?還是屬豬的?怎麽眼裏隻有這些吃的!”李富平罵罵咧咧的走到了孟李的旁邊,


    蹲了下來,想要給自己拽一個雞腿嚐嚐,但是沒想到的是莊李的一個噴嚏硬生生的打在了上麵,李富平那剛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轉向了旁邊的酒,但沒想到是,他剛打開壺塞,孟李那邊開始不停的咳嗽,甚至翻開了白眼。


    明白一切的李富平無奈的將酒遞給了莊李,一口酒下肚,孟李緩了過來並且說到:“這鄭家的雞啥都好,就是骨頭多,差點沒把我噎死過去。”


    “你慢點吃,又沒人跟你搶,不夠了,我再去給你買。”


    李富平的這番話,讓莊李放下了雞腿和酒。“怎麽不吃了?”李富平見狀好奇的問道。


    “吃人嘴短,拿人手軟,說吧,你小子有什麽事情求我?事先說好啊,這雞我隻吃了一點點,酒也才喝了二兩,你事情要是太難做,我可辦不了啊。”


    聽到孟李的這番話,李富平笑的肚子疼,捂著的肚子慢悠悠道:“最近我確實有些事,但還不至於用到你這尊大神,這次來就是看看你,順便看看我的攤位,要說真有事,我這攤子跑哪去了?”


    聽完李富平的話之後,孟李心裏的大石頭才落了地,撿起地上的雞和酒開始囫圇起來。“嗚,你的攤子啊,被一個和尚給占了,這和尚也是前幾天來的,麵相看著老實,其實一肚子壞水。”


    “和尚?”


    “白馬寺的?”


    “好像不是,隻說是從西邊來的,具體的也沒說,剛來那會兒,我倆就因為你的攤位打了一架。”


    “結果如何?”


    “那會兒我正餓著肚子呢!”


    “明白了,這和尚來這的目的幹嘛?”


    李富平的這一問,讓孟李差點又噎住,他猛地喝了一口酒大聲笑道:“說出來,你得鬱悶死,人家是來拯救張郡主的!”


    “什麽?拯救張郡主!這有什麽說法?”


    “這你都不明白?真是聰明人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簡單說,是來參加老張頭的那個比武招親的!”


    “比武?招親?他一個和尚瞎起什麽哄!”


    “阿彌陀佛,我佛家有言,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李施主,若不是你和王爺的計謀,貧僧也不會來此,百因必有果啊!李施主你的報應就是我啊!”


    在李富平和孟李說話間,一個和尚從容的站在了兩人的麵前,隻是兩人抬頭一看,頓時被眼前的景象給鎮住了。和尚不僅一個人,在其懷抱當中還依偎著一位姑娘,李富平認出來了是卿荷花,乃是小鎮鳳舞樓的頭牌。


    “卿施主,這就是貧僧給你提到過得兩位大道之友,相信在兩位的幫助下,你一定能脫離苦海。”和尚的這一句話換來了卿荷花的一巴掌和一句髒話。總之罵罵咧咧的卿荷花充分的發揮了青樓女子的特長,最後在李富平的施舍之下才欣欣然的離開。


    回過頭來,李富平開始審視這個不知道從哪竄出來的和尚,他這一看到讓和尚渾身有些不自在,於是說道:“李施主,貧道不是那喜好龍陽之人。”


    “大師,多想了,我隻是好奇,一個佛家子弟去青樓幹什麽?”


    “阿彌陀佛,普度眾生。”


    “青樓?普度?”


    “好你個唐和尚,有這事都不叫我!還是不是一塊在巷子混的!”說這話的是孟李,一隻雞和一瓶酒此時都已經空空如也了。


    “你吃飽了?要不要再試試?”說這話的是李富貴,他的表情饒有興趣。


    “改天,改天,你辦正事要緊啊。”孟李一下子就蔫了起來坐在一旁不再言語什麽。


    “大師,我想問你一句,來此是為何?”


    “比武招親!”


    “和尚也能娶媳婦?”


    “這叫普度眾生,李施主說到底還不是你惹出的禍啊!”聽到唐和尚這番話,李富平的心裏大致有了底,也猜出來和尚的真正身份,他不由的會心一笑。


    “大師啊,剛才的錢可是我給啊,您是不是應先還我?”


    “施主要有一顆救人於苦難的心啊!”


    “呸,唐和尚,人卿荷花需要你救命?”


    “李施主理解錯了,我說的不是她,是我!”


    “和尚,你臉皮比地上那位還厚啊!”


    “還好!還好,我也隻敢位居第三罷了!”


    “我第二。”孟李插了一句。


    “你倆這意思?我第一唄?”


    三人相視而笑,然後小巷子裏傳出了一陣的笑罵聲,遠處提著菜籃子的陳花兒看著這些個人,嘴角不免泛起了一絲笑意,她曾聽爺爺說過,早些年自家老爺和夫人曾帶過一個男孩去往曾是大韓第一寶寺的寒水寺,當時有自己爺爺陳蘭芝做見證人,寒水寺的了然大師收了那個男孩作為關門弟子,男孩姓唐單字一個煥。


    ......


    鳳來客棧的生意雖然開始漸漸的歸於平靜,但阿福覺得老板黃多財這次掙得已經夠多了,足足能頂上好久年,可是讓阿福感覺奇怪的是,自從那天之後黃多財的臉上總是掛滿了憂愁,那種感覺就好像自己得知再也看不見李府丫鬟陳花兒一樣。


    “掌櫃?有煩心事?”阿福這會兒已經招呼完了樓上客人,他走到了櫃台前,半個身子靠在了上麵詢問道。


    黃多財抬頭看了看阿福,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有些事情黃多財並不想告訴阿福,他其實打心底就希望阿福能平平安安過完這一生,他並不想讓阿福身上背負太多,一個人的痛苦不應是背負著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愁苦,少年不知愁滋味,隨性子活,黃多財一直希望阿福可以做到這個樣子,這也就是當初阿福從自己屋子裏偷拿那本正一教陽雷心法時,自己沒有阻攔的原因。


    可是現在事與願違,那位姓孟的國師就像夢魘一樣,在折磨了自己二十年後,再次來到了自己的麵前,黃多財本以為時間可以免除痛苦,可是讓他沒想到是多年的不見,再見時隻會更加的恐懼,那一晚的痛苦這幾日一直在黃多財的腦海裏不斷的浮現。


    “我說,掌櫃的?你倒是回我句話啊?難得關心你一次?你就這麽個反應?”阿福白了一眼自家掌櫃,嘴裏的語氣充滿了怨氣。


    “去去!少在那裏發牢騷了!沒事兒就去幫幫後廚去!”


    聽到黃掌櫃的怒吼聲,阿福立馬就慫了下來,悻悻然的屁顛到了後廚,鳳來樓的後廚不大,加上偶爾來幫工的鄭家短工鄭三,一共就兩人,這其中包大廚黃天善,這會兒的功夫後廚也沒啥活,黃天善躺在那把破舊的躺椅上愜意的抽著煙。


    “善叔,善叔。”隔著院子,黃天善就聽到了阿福的叫喊聲,歎了一口氣,將煙鬥在地上磕了磕回應到:“臭小子,喊什麽喊!老子難得清淨一會,別煩老子!”


    阿福走到其跟前,臉上的表情盡是一副乞求的樣子,黃天善看到後狠狠的用煙杆子朝著他給了一下,把阿福疼的直蹲地上抱頭喊叫。


    “善叔!就不能輕點兒!”


    “你小子記打不記說,該!”


    “又不是我非要在這個時候吵您的!還不是老財迷讓我來找你的,問問你這有沒有要幫忙的啊!”阿福起身向黃天善訴苦剛才發生的事情,當然按照兩人的慣例,他的手得好好的給黃天善按按肩膀。


    “小子,力道變大了,用了幾成力道了啊?”黃天善對阿福的訴苦不予理睬,隻是在享受這按摩。


    “嘿嘿,七成!”


    “呦?不錯啊?我記得前陣子功夫你的十成勁道也沒今天這麽讓我得勁,說說最近長進多少啊?”


    黃天善這樣一說,阿福的臉霎時間紅了許多,嘴上開始支支吾吾的說不清楚,最後索性也就閉了嘴巴。


    “你這臭小子,練了幾天就嘚瑟了,還在我跟前嘚瑟,看來剛才我是打輕了啊!”


    “別啊,善叔,是真的疼!我再也不敢了!”


    “沒大沒小的,敢試探我?你也應該慶幸也就是我!換個別人,這會兒估摸我得白發人送黑發人了吧!”


    “呸呸!善叔莫說這些不吉利的話。”


    “行了,別在這嘴貧了,有這會兒的功夫,還不如再把你那三腳貓的功夫好好學學!給老子滾蛋!”


    聽到黃天善的這句話,阿福特別的開心,頭也不回的朝著黃天善住的柴房跑去,當然臨走的時候仍不忘說一句:“老規矩啊,善叔!”


    黃天善看著少年遠去的背影,嘴角間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但也隻是那麽一刹那,黃天善的表情立馬變得十分嚴肅,因為他感覺到了自己身後那個人的氣息,隨即起身,周身開始若隱若現的浮出一絲雷電。


    “黃道長,真乃大自在啊!”白衣書生輕搖著自己手中的折扇,隻是扇了一下,立即便將扇子丟到了地上。


    “還是學不來啊,黃道長,你說那些個朝堂之上,市井之間的文人書生怎麽就能受的了這風吹呢?”在黃天善的印象當中,這個白衣書生總是不按規則出手,這會兒他問的問題,他不敢回答。


    白衣書生見黃天善不說話,便上去給了一腳,黃天善在原地沒有動半分!反倒是白衣書生開始不斷的抱腳喊罵。


    這時候黃多財從前門走了過來,鞠躬匍匐在地上,雙手拖著一張紙條說道:“孟大人,這是那李富貴下山後的行蹤軌跡。”


    孟儒拿著紙條看了一眼問道:“這對王氏夫婦的背景有沒有可疑之處?”


    黃多財回應道:“並沒有,祖上就生活在太平鎮了,到王二蛋這一代都沒有出過太平鎮。”


    “那和尚和道士呢?和尚不清楚!這個道士恐怕跟您還有一點關係!”


    “哦?”


    “道士姓孟名李,算是孟大人的本家人了,現在能收集到的是他本家是荀竹天孟家!”


    聽到黃多財的話,孟儒狠狠的朝其臉上踹了一腳,然後惡狠的說道:“黃天師,你就不能像你弟弟一樣身子正,脾氣硬嘛?說完黃多財還不忘用腳地板狠狠的摩擦黃多財的臉。


    地上的黃多財笑道:“我們正一教分陰陽五行三種雷法,每一種都有其特色,習練之人會受雷法影響,還往孟大人海涵,黃多財這條狗陰雷練了幾十年,難改了,嘿嘿!”


    黃多財說完,孟儒便停下了腳,連忙扶起黃多財,臉上的表情充滿了歉意,他隨即說道:“是這呀?還都怪黃天師不與晚輩說清楚,這不鬧誤會了?”


    黃多財笑了笑:“沒誤會,這是奴才想惡心您的!”


    聽到這句話,孟儒反而開心的大笑了起來:“真是難為黃天師,一個學陰雷的非要去裝那陽雷的樣子,難為了,難為了!”


    黃多財:“大人喜歡就好。”


    “黃天師,你說你,有這般的洞察人心的能力,不愧能做到天師啊,不像某些人,沒腦子,沒功夫,還在那硬撐呢,得了我也給您點麵子,走了。”


    “多謝大人手下留情。”黃多財仍是鞠躬的樣子,孟儒不予理睬上了樓。


    等過了一小會兒,黃多財起身並看了看身邊的黃天善,他無奈的歎了一口氣說道:“別強壓著了,最後難受的還不是自己?”


    黃多財話語剛落,黃天善立馬口吐鮮血,半跪在了地上,黃多財立馬上前攙扶並且關心到:“怎麽樣?”


    “還是不行!摸不透啊!”黃天善咬牙切齒的回應到。


    “唉,我們應該能想象到沒這般簡單的!來我扶你進屋子!給你療傷。”兩人漫步走進了屋子,黃多財將黃天善攙扶到搖椅上,便去準備丹藥去了,隻留下黃天善一人,天開始漸漸暗下來,空中依稀能看見幾朵晶瑩剔透的雪花瓣,黃天善的眼角泛出了淚花,因為他覺得今晚的景好像那一晚,隻是不同的是那一晚要比今晚鮮紅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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