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中二十一年,八月十一。


    徐子墨昨日將大內的妖禍事宜處理完畢,也燒了屍首掃了街市,沒留下一點痕跡,又寫了奏疏陳述詳情後,便辭別了太子趙景玄,帶兵回了大理寺。


    其實按照最初的計劃,八月十五日是皇帝趙安大宴群臣的日子,所以妖禍事宜剛剛結束,宮內宮外便立刻忙活了起來,京都各處的王公貴族與尋常百姓都開始籌劃著中期的事宜,街頭市井也逐漸熱鬧了起來。


    盧胖子:“這幾天真是熱鬧,街上都是人。”


    徐子墨:“是啊,所以我今天就窩在府裏,和太卿大人聊聊天,哪也不去。”


    盧胖子:“老大,外麵有人說我們那天連城外的駐軍也驚動了。”


    徐子墨:“的確,那些人最初是想打著救駕的旗號來接應顧懷樓的,隻不過被禁軍給圍了,不敢動彈。”


    盧胖子恍然大悟:“我說為什麽那天晚上大內一個禁軍也沒有。”


    “我看這次呀,宮內要大清洗嘍。”


    隻見徐子墨身旁,一把安樂椅上,靜靜地躺著一個胡子花白的胖男人。


    那人體態稍胖,虎麵熊腰,打眼一瞧就知道年輕時候便是練家子,隻是閑職了多年,眼神慈善,一臉的絡腮胡也漸漸花白柔軟了許多。


    老人一身官服,任職大理寺卿,是徐子墨在大理寺唯一的上司。


    徐子墨:“紀大人高見。”


    老人繼續說道:“我這個大理寺卿也差不多該換人了。”


    老人:“多虧了你,徐子墨,我們大理寺才算熬出頭了,不用再受那些文官的打壓了。”


    老人:“我想皇上已經在安排內閣擬旨進行官員調動了。”


    盧胖子:“這幾日我在街上就聽見不少傳言,說是陛下準備抄了幾個老臣的家,大張旗鼓地調動官員。”


    盧胖子:“當然還有老大的傳奇故事。”


    老人聽了,笑眯眯地說道:“我猜這些消息是陛下傳出去的。”


    老人:“顧懷樓這些年也是囂張至極,也該有今日之禍。”


    老人:“都是老油條了,怎麽也會犯這些錯誤。”


    老人:“這些文官也是猖狂,真把陛下當成任人擺布的昏君了。”


    徐子墨笑著說道:“文臣的通病,讀了幾本聖賢書便開始不知道天高地厚。”


    “哈哈哈哈。”


    三人大笑著,屋內洋溢著歡快的氣氛。


    徐子墨:“紀大人,你說咱們當今皇上,是個什麽樣的人啊。”


    徐子墨心知日後一段時間將會在宮中任職,趙安也有重用自己的打算,所以從老臣口中了解趙安的為人就很有必要。


    當初,徐子墨剛剛了解了妖禍之亂時,隻覺得趙安是一個凶狠暴戾,無所不用其極的人。但是隨著那天晚上麵聖時,徐子墨又感覺到隻是一位有著雄才大略與過人膽識的明主。


    徐子墨甚至能夠從趙安身上感受到一種氣質,那是一種雖然局限在天地之間卻又包容一切的氣質。


    這些都使徐子墨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想要了解這位君王。


    老人思索了片刻,緩緩說道:“趙安是一位把權術玩弄到極致的皇上。”


    徐子墨:“此話怎講。”


    老人:“他可以將滿朝文武玩弄於股掌之間,使之相互牽製平衡。”


    老人:“但是同時,卻又有一種極其強烈的控製欲望,想要操控一切,以至於疑心重重。”


    徐子墨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老人:“如今朝中文官被打壓下去,武將一派就會逐漸得到提拔。”


    老人:“這樣一來,就急需一位能夠與三賢王抗衡的軍事將領,來平衡朝中的軍權。”


    盧胖子:“那公孫老大不行嗎?”


    老人緩緩搖了搖頭:“差遠了。”


    老人:“麵前方言我大漢,隻有當今皇上能壓的住三賢王韓成雁。”


    老人:“不過依我看來,這次宮中的妖禍之亂,陛下應該會開始著手培養子墨來肩擔大任。”


    徐子墨心中一緊,沒想到除了自己,紀大人也看出蹊蹺了。


    盧胖子:“老大,要是皇上降旨給你安排宮內要職,你是不是就不用回蜀山了。”


    徐子墨輕輕閉上眼,養會兒神。


    徐子墨:“應該是吧。”


    徐子墨:“當初下山時掌門便和我說過,這次下山會有我人生姻緣,不急著回山。”


    盧胖子:“姻緣。”


    盧胖子猛地睜大雙眼,恍然大悟:“該不會是平陽公主吧!”


    徐子墨:“滾!”


    徐子墨:“提起她我就來氣。”


    徐子墨心裏一陣苦笑,想起當初第一次見麵時,自己的羞澀拘謹,每每想起都會有幾分不知所措。直到上次見麵,徐子墨才領悟了這女子的刁蠻任性,先前的美好印象一掃而空,實在沒了興趣。


    而少年的懵懂,又怎能知道兒女情長。不知道嬌羞的姑娘,那心底的掩藏的任性與溫柔,隻會對心裏的情郎。


    老人:“不回去才好。”


    老人:“你還年輕,沒見過多少大千世界的芸芸眾生,隻有經曆了這些世俗,才會有那種超脫紅塵的心境。”


    徐子墨點了點頭,一頭倚在靠背上,享受著多日沒有過的愜意。


    徐子墨:“的確,掌門曾經就教過我。”


    徐子墨:“真正的道,不僅僅在經文書籍裏,更多的藏在世俗人生裏。”


    徐子墨:“生老病死,喜怒哀樂,隻有經曆過,才能超脫。”


    老人笑著點點頭:“你現在這個年紀,明白了這些,已經超過了許多人。”


    老人:“多少修煉者,到死了也沒有想明白這些,隻能抱憾離去。”


    徐子墨:“紀大人也修道嗎?”


    老人笑笑,輕輕地擺擺手:“沒有,沒有。”


    老人:“但是當年,我遇到過一個邋遢道人,那道人非說我前世是個得道之人。”


    老人:“說我為尋心上人而投入輪回,在今世尋她。”


    老人苦笑著搖搖頭:“我這輩子上陣殺敵,也沒有什麽兒女情長。”


    老人:“到現在年過花甲也沒有娶妻生子,收養了盧俊才這個兒子,實在談不上什麽姻緣。”


    徐子墨輕輕笑著:“雲遊道人多如此,他們雖有救濟蒼生的心,但是言語晦澀神隱,聽聽故事便可以了。”


    老人也笑笑,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是啊。”


    老人:“人生如夢兮,歸故鄉。”


    說完,老人微微閉上眼,睡了過去。


    徐子墨見狀,不想打擾這位頂頭上司,便輕輕起身,抓起披風扣在肩上,向盧胖子使了個眼色,便走出門去。


    這時,就聽見不遠處一聲清脆。


    “大理寺武直臣徐子墨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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