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皇城,慈寧宮。


    毛東珠一個人坐在榻上發呆。


    建寧出嫁,原來貼身的小宮女蕊初出宮,最早的假宮女相好也死了兩年多。


    一句後宮不得幹政,加上皇帝對權利的掌握越來越牢靠,讓她整天幾乎無所事事,雖然錦衣玉食,但有些莫名的空虛和無聊。


    不過她今天想的不是這些,而是在想清軍水師全軍覆沒的消息。


    毛東珠得到的消息,和朝廷對外宣傳的一樣,是水師碰到了風暴,全部命喪大海。


    可她對於這種說法,完全是抱著不相信的態度。


    她以前見過大海,他父親毛文龍鎮守皮島,從小就知道,初春時節海上根本沒有大風暴,能讓一個龐大的水師艦隊全軍覆沒。


    此時她的心中,其實更多的在盤算,教主是不是真的死了,還是另有隱情。


    如果韋宇龍死了,她就少了一份製約,說不定可以安心當太後。


    另一方麵,教主對自己不錯,還和建寧有那種關係,教主死了,雖然將會更自由,卻有些不舍。


    毛東珠正在矛盾,蠟燭上的火苗忽然一晃,將她從思緒中驚醒。


    “誰?”


    她剛回頭問了一聲,就看到那個最為害怕的白衣人出現在身後。


    “是你?”


    當看清來人是一個麵帶微笑白衣尼,毛東珠頓時嚇了一跳。


    “難道她又來搶經書,還是找我晦氣的?”


    這個人之前從自己手裏搶了一本《四十二章經》,後來又被自己派人搶了回來,現在再次見到這個人,心有餘悸的她,不自覺的向後退了一步。


    “毛東珠,你不要害怕。”


    身穿白衣僧袍的朱媺娖看到毛東珠害怕的模樣,微微一笑,竟然出言安慰了她一句。


    之前朱媺娖以九難的身份,第一次見毛東珠,覺得她是韃子太後,是自己朱家的敵人,態度自然不會客氣。


    這次,她已經是韋宇龍的女人,那就是神龍教的人,再見毛東珠,竟有些親切感。


    “師太,你……你想做什麽?”


    毛東珠雖然覺得這個白衣尼和藹了不少,可身份被叫破,久經宮廷鬥爭的她,以為這隻是笑裏藏刀,這個人肯定要要挾自己做什麽不好的事情。


    “我來給你傳達教主的命令。”


    朱媺娖從聲音裏聽出這個假太後內心的恐懼,便直接說出自己的目的。


    “教主?你……”


    對方嘴裏的這個稱呼,讓毛東珠有些好奇,難道……


    正詫異間,朱媺娖從懷裏掏出一個五色斑讕的小龍。


    神龍教有規矩,見到五龍令如見教主。


    “屬下參見五龍使,教主仙福永享,壽與天齊!”


    毛東珠立刻跪在地上,參拜了一番,旋即抬頭道:“教主他老人家安好?”


    “教主安好,你起來吧,不過教主無恙這件事,你必須保密。”


    “屬下明白。”


    毛東珠這才放心,慢慢起身,去給朱媺娖倒茶,心裏對韋宇龍的手段,不免打心眼裏佩服起來:“教主竟然連這樣的高手都收服了,真厲害。”


    “請問尊使,教主有什麽安排?”


    毛東珠將茶水遞給朱媺娖,小心地問道,也祈禱事情最要不要太難。


    “教主命你在宮裏找一樣東西。”


    朱媺娖喝了一口茶,不緊不慢地說出此行目的。


    “教主想找什麽東西?”


    “韃子皇帝的傳國玉璽!”


    “傳國玉璽?”毛東珠愣了一下,眉頭鎖在一起,心裏有些蹊蹺:“那個傳國玉璽?”


    “就是上麵刻著‘製誥之寶’的那些玉璽!”


    “尊使真是教主派來的?”毛東珠再次向後退了一步,靠近一個柱子,隨時準備逃走,她現在有些懷疑眼前之人的身份,擔心五龍令是她偷來的。


    這個細小的動作,立即被朱媺娖發現,有些好奇地道:“難道還有假?”


    “不是屬下不相信尊使,屬下隻是想確認下一下,尊使是教主的什麽人?教主之前在宮裏叫什麽?她的夫人叫什麽?如果尊使能回答這些問題,屬下自然給尊使磕頭道歉。”


    玉璽的事情事關重大,毛東珠必須確認這個人身份的真實性。


    誰知問題出口,朱媺娖臉上有些微紅,暗想:“我是宇龍的什麽人呢?是師父?不對。是妻妾?雖然我已經是宇龍的女人,可妻妾,我不想做。那是什麽人?是雙修道友?可我已經決定還俗。”


    “我……我……我……”


    朱媺娖竟然結巴起來,想起那晚自己主動教導韋宇龍什麽是雙修之法中“龍翻”、“虎步”,什麽又是“猿搏”、“蟬附”,又教他如何行八二之法,以達十動不懈而通神明之道。


    雖然那些都是正宗的雙修法門,可此時想起來,還是有些難為情,臉上更是越來越紅,身體些不自然地扭捏起來。


    毛東珠將這一切看在眼中,頓時明白其中道理。


    “教主果然就是教主,這樣一個美貌的尼姑,竟然也被收入房中,怪不得我這次瞧她比之前更加水潤嫵媚,也少了一份冷意。”


    想到這裏,毛東珠立即跪在,說道:“屬下冒犯尊使,請尊使贖罪。”


    “啊!”


    朱媺娖立即知道自己剛才那種不自然的樣子被對方看出,不由更羞,忙轉過頭去。


    “這個白衣尼果然是個難得美女,怪不得教主會如此器重。”


    毛東珠佩服教主眼光的同時,也不好讓對方太過難堪,便靠近過來,小聲道:“教主真的是要找傳國玉璽?”


    說起正事,朱媺娖這才深吸一口氣,讓心情平靜下來,回頭道:“是的,那個東西,對教主很重要。”


    “可那些刻有‘製誥之寶’的玉璽,屬下在十幾年前就從宮裏偷了出來,獻給當時的洪安通教主。如果不出意外,那個東西應該還在神龍教之中。”


    毛東珠既然確認了來人的身份,也就如實相告。


    “就在神龍教?那教主為何不知?就算教主不知道,蘇夫人應該清楚吧?”


    “可能時間太久了,夫人沒注意,或者覺得不太重要吧。”毛東珠想了想,也覺得這個解釋比較合理。


    朱媺娖點了點頭,覺得她不會說謊。


    這個女人潛入皇宮,可能為了立功,冒險將玉璽給偷了,獻給洪安通。


    可事情畢竟過去十幾年,當時還是神龍教還沒有現在的規模,隻是遼東一個很小的教派。


    而蘇荃還是個孩子,說不定真沒見過,隻是希望那個東西千萬別被洪安通弄丟了。


    “我現在就回神龍教,希望你說的都是真的。”


    既然想要的東西不在皇宮,朱媺娖也不再停留,告誡了毛東珠一句,連夜出宮。


    現在已經快四更天,客棧已經關門,叫門太麻煩,伯爵府又舉行喪事,出了宮來,朱媺娖猶豫一下,便向那處小院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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