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中士子以文章議論,偶有詩出,傳閱品鑒。


    許鳴跟沈如意在角落喝酒閑聊,後麵又來了個七皇子。


    這七皇子蕭承淵,其母寧妃是沈如意的姑姑,所以這七皇子就是他的小表弟。


    沈如意牽線搭橋下,許鳴與七皇子就此認識,許鳴也多了個小迷弟。


    他粗略看了下七皇子根骨,天賦尚可,反正比他的如意表哥要好。


    “許鐵令,你是大離史上最快破境之人,是因為修了什麽神功秘籍嗎?”七皇子坐在沈如意身旁,好奇的問東問西。


    “稟殿下,我修的是心法行龍訣,此心法普及大離,人人都能練的。”


    “自從入了品之後,便開始修無妄刀法跟滄濤拳。”


    這刀法跟拳法,都是巡遊司所藏頂級功法,皆為三品,凡巡遊司之人,都可練之。


    由於這兩門是巡遊司有記載以來,最難的幾門武學,所以許鳴是幾百年裏,唯一練這兩門的。


    看完功法回去的當天晚上,許鳴就學會了,隻不過日後有段時日得藏拙一二。


    沈如意喝了點果酒,臉紅紅的,此刻正豔羨的看著許鳴,“我要是入了品,定要選一門拉風的劍法。”


    此時,廳中士子的聲音吸引了三人。


    當當當...


    清脆的敲擊聲響起。


    大廳首席上,一儒袍中年男子輕敲琉璃酒杯,“諸位,且靜一靜。”


    聽見祭酒發話,廳中學子紛紛安靜下來,靜待下文。


    “今日禮部那邊已將本科春闈的結果全部統計完畢,明日將放榜且傳至各郡。”


    “今日本官帶來了會試前三十名名單,在場學生若是有幸在列,還望再接再厲,耐心準備月末的殿試,若榜上無名也不用喪氣,今科取士五百,殿試名額一百,爾等也許是在後四百餘位中。”


    場上諸子大多麵色紅潤,不知是喝醉了酒,還是緊張所致。


    少數人平靜淡然,仿佛置身事外。


    有宮人雙手舉卷軸進廳,身後持斧甲士相護。


    祭酒從宮人手中接過卷軸,拆開密封條,緩緩打開。


    清了清嗓子,開始念了起來。


    “金水郡,陽夏縣,謝良翰,榜三十名。”


    大廳裏,一處響起騷動,一士子麵色紅潤,眉眼盡帶笑意,朝身旁不斷拱手做禮。


    周圍祝賀之聲不絕。


    祭酒笑著看了一眼謝良翰,繼續念道:“江州,安陽縣,王嘉致,榜二十九名”


    ...


    “蛟州,清河縣,裴同維,榜二十名。”


    ...


    “青風郡,豐陵縣,李開廬,榜十六名。”


    ...


    “龍泉郡,泰川縣,鄭寬,榜十名。”


    ...


    “天都,戴從韻,榜七名。”


    ...


    “太一郡,蘇昌縣,範成仁,榜四名。”


    ...


    “青風郡,豐陵縣,李開霽,榜三名。”


    “躍鳳郡,扶風縣,袁鵬,榜二名。”


    “青風郡,柳江縣,解文樸,會元。”


    “望諸生勿驕勿躁,他日釋褐授官,還需守文持正,造福一方。”


    眾學生紛紛起身見禮,“學生謹記。”


    許鳴隻見沈如意手指蘸著酒,在桌上寫寫畫畫,好奇問道:“你在寫什麽?”


    七皇子在旁插話,“表哥是在算這三十人分布。”


    許鳴來了興趣,“分布如何。”


    沈如意擦了擦手指,側頭看著許鳴,“這三十人中,天都有五人,為各郡之首,太一、廣原、躍鳳各一人為最少。”


    “二十一人出身世家大族,六人出身官宦之家,三人出身寒門。”


    “今科會元解文樸,出身柳江務農之家,是近幾十年來首位寒門會元,剩下兩位寒門學子皆在二十名開外。”


    “這三十人中,出自咱們青竹書院的有五人,國子學七人,其餘則是來自各郡書院。”


    從沈如意的話裏,許鳴大概分析出了造成這種比例的原因,世家大族勢大,資源被壟斷,寒門學子的發展被擠壓。


    “前三十名比例比較懸殊,但到了百名開外之後,會好一點,不過依然是世家大族占多數。”


    “這開科取士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許鳴突然想到。


    沈如意眼珠轉了轉,回憶了下腦中所記,“嗯,開豐元年朝廷始開科舉,距今已有百年。”


    這科舉出來了百年,比例依然如此懸殊,足以說明這大離世家之勢。


    而且這還是可以修行的世界,世家大族還有著龐大的修行資源。


    “哎,所幸各郡書院沒有被這些世家把持,朝廷開科又隻限這些書院學子參考,這才使得每科有零星幾個寒門學子有機會上殿。”沈如意感歎道。


    許鳴看著他悲天憫人的神情,詫異道:“你們沈家不就是大離第一豪族,怎麽還站在寒門子弟這邊說話?”


    沈如意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小許哥,你說這話就是不了解我沈家了,我沈家雖世代經商,即使家業厚實,但也沒忘家訓,在民生用度上,從未計較過虧損。”


    “大離各郡縣道路,橋梁,各郡書院,大半皆是我家出資修建,連寒門士子赴考,盤纏亦是我家資助。”


    “我家最重要的乃是仙家生意,與各大宗門往來,做的是修行者的生意,其餘米糧、鹽鐵、票號之類的生意占不到一成。”


    許鳴看著侃侃而談的沈如意,“可你家這一成,卻近乎壟斷,不過我在廣原就聽說過,你家的口碑確實不錯。”


    “那是,我爺爺容不得半點敗壞家風之事,誰要是犯了錯,都是要挨家法的。”沈如意得意道。


    “外公確實嚴厲,聽母後說還揍過我兄長,”七皇子在一旁吃著蜜糖,小雞啄米般點頭附和。


    另一邊,廳中眾學子有的喜上眉梢,有的一臉愁容,彼此間相互道賀或鼓勵。


    聽了沈如意剛才的一番分析,許鳴注意到,身著華服的世家大族子弟與寒門布衣學子,涇渭分明。


    世家大族子弟之間杯觥交錯,高談朝政,而寒門子弟則抱團一處,探討詩文。


    “去年,朝中有人建言改進朝廷取士之製,朝臣上書多項策論,諸兄對此可有高見?”廳中有人出聲。


    議論朝政,亦是此類文會的重要節目,這些學子大多即將入朝為官,對此自是喜聞樂見。


    “在下不才,倒是覺得其中有一策尚可,那就是中正人察舉之法,修行分九品,官秩也分九品,那麽取士亦可分九品,再者,朝廷選出的各郡縣中正人皆德名俱高,所察舉之人必定是德行兼備,且又熟悉縣鄉之事,此類取才為官,可使吏治澄清。”


    說話的是春闈榜十六名的李開廬。


    話畢,堂中針落可聞,不少人暗自腹誹,這朝堂爭吵得最凶之事,你就這樣拋出來議論?


    因為這事可是掉了不少烏紗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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