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廝進去通報過後,隻是片刻,便出來相請謝端進去,謝端道一聲謝,當即進入了宅內。


    此時打眼觀望之際,但見這府宅飛簷鬥拱,雕梁畫棟,無論內外,皆彰顯著一股奢華之氣。


    進入客廳,正堂側席坐著一名美婦人,麵相富貴大氣,一頭秀發盤成雲髻,著一身百花曳地裙,身邊站著一名丫鬟,手裏正捧著書信驗看。


    見了謝端進來,放下書信,麵帶笑容。


    “想必這位就是王夫人吧!正明有禮了。”


    謝端乍見之下,當即上前行了一禮。


    “謝公子不必客氣,既是文秀表兄內弟,便是自家親戚,自然該好生招待,來人,看茶!”


    那婦人吩咐一聲,當即便有仆人端上茶盞。


    謝端朝著她道過謝,即在客席坐下,接過茶盞,隻覺得清香撲鼻,抿一口,更是滿口留香。


    王家雖已不似全盛時期那般繁榮,可家底殷實深厚,隻要不敗家,後代幾世皆可衣食無憂。


    “自從表兄外出為官,已有數年未見矣!我家老爺也是常常念叨著他,不知他近來可好?”


    婦人此時打量著謝端,開口詢問。


    “姐夫一切都好,去年還高升了長山縣令。”


    聽她稱呼姐夫為表兄,謝端心中也已明白。


    想不到這位王夫人,竟是姐夫的表妹,看她的麵貌,年齡估計在自己之上,很是端莊得體。


    畢竟出身大家閨秀,本身就自帶一股氣質。


    “如此便好!表兄在書信中也有所提及,值得令人高興!聽他說你回歸本縣,是想重新安家立戶,不知可有心儀的地方?現在又容身於何處?”


    王夫人微微點了點頭,緊接直言不諱道。


    她雖為女流,為人處事卻很直爽。


    “不瞞夫人,院落已經選好了,隻是沒有保人,無法交付!正明目前,依舊是住在客棧。”


    人家豪爽,謝端索性也不拐彎抹角。


    王夫人聽罷,當下亦是明白了過來。


    “原來如此!這倒是容易。”


    憑王家在本地的威望,安排個保人,簡直就如同吃飯喝水一般簡單,倒也不算是什麽難事。


    二人閑聊了一番,從姐夫聊到自己身上,當聽聞自己也有秀才功名在身,王夫人不由展露出些許敬意。


    與此同時,謝端也弄清楚了她的來曆,這位王夫人本姓顧,大名君如,出身書香門第,與王家算得上是門當戶對。


    說來也怪,他過府這麽久了,一直都是王夫人陪著閑聊,也沒見著王瑞,不由心下生疑。


    “對了!王夫人,怎麽沒見王老爺?臨行前姐夫曾有所交代,讓我代他向王老爺問好的。”


    至此,疑惑之下,謝端幹脆直言相問。


    偌大的王家,當家人是王瑞,何況他也是秀才,客人上門,反倒視之不見,這於理不合。


    王夫人見他問起,眼下也是反應了過來。


    “府中嘈雜,不能專心讀書,所以老爺搬到城郊的翠湖別院去了!你既上門拜會,於情於理,應當與老爺見上一見,一會兒咱們就一同前往別院吧!”


    舊友姻親上門拜訪,又送來書信,哪有主人家不知情的道理,何況要處理保人的事,王瑞作為一家之主,須得獲取他的同意,故而還是有必要見一見的。


    如此不多時,便有下人安排好了馬車,同時把中午的飯食打包裝好,攜同謝端,一道前往。


    所謂小隱隱於野。


    山中環境清幽,沒有世俗打擾,最適合用功讀書,古往今來,不少學子都喜歡在山裏研讀。


    想一想,王瑞的這種精神,倒是值得欽佩。


    二十歲成為生員,至今已參加了三次鄉試,屢戰屢敗,屢敗屢戰,姐夫與他是同窗,目前都已經為官數年了,他依然還在考試,由此可見一斑。


    鄉試三年一考,這可是整整九年啊!


    不經意間,謝端想起了範進中舉。


    天下學子,仿佛對於中舉入仕有著一種莫名的執念,哪怕為之獻出一生,依舊是在所不惜。


    馬車出城而去,半個時辰後,抵達翠湖。


    翠湖背靠白祖岩,白祖岩是山。


    方圓數裏之內有村落,翠湖上有小舟、有涼亭,遠處更有水田,阡陌交通,可謂依山傍水。


    山腳之下,翠湖邊緣,建有一座別院。


    方圓數十裏之內,包括整座白祖岩,其實全是王家的祖產,村中百姓,大部分為王家佃戶。


    不過分家以後,王瑞分得的隻有三分之一。


    馬車在別院門前停下,小廝提了飯盒,上前開了門鎖,謝端跟隨在王夫人身旁,進入院內。


    翠湖別院雖然沒有王家祖宅那麽寬敞,但因為雅致的布景,使得與周圍的環境很好的融合在了一起,古樸庭院,綠水青山,別有一番風景。


    庭院內,偶有落葉。


    杏樹下的石桌旁,一名男子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顯得十分疲憊,右手邊置有書本筆墨。


    就連他們開門進來,都沒有絲毫察覺。


    王夫人見狀,搖了搖頭,當即邁步上前。


    “老爺!老爺?”


    她輕喚了兩聲,同時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嗯……媚娘……”


    被她這麽一拍,男子瞬間驚醒,嘴裏含糊不清的喊了一句,可當睜開眼見到是王夫人後,似乎嚇了一跳,但緊接著就迅速恢複正常,並伸出袖子抹了抹口水。


    “老爺,是我呀!”


    王夫人見他此等神情,顯得有些奇怪。


    “哦!是夫人來了!我……我剛剛做夢,夢到娘親了。”


    男子露出一抹笑容,緊接著站起身來。


    謝端站在一旁打量,隻見這王瑞,將近三十來歲模樣,頷下蓄了一抹胡須,麵貌很是俊朗。


    不過眼下的他,卻沒有半分這個年紀該有的精力,一臉憔悴,眼圈發黑,便連說話也有些有氣無力,如同大病了一場的人,精神狀態極差。


    最為關鍵的是,自打謝端進入這別院以來,在他的感知之下,隱隱察覺到有一股異樣氣息。


    他盯著王瑞仔細打量一番,暗忖事有蹊蹺。


    “你看你,讀書讀書,這都累成什麽樣子了,早說安排兩個人過來伺候你,就是不肯。”


    王夫人見他神色疲乏,不由滿臉心痛。


    她繼而握住了王瑞的手,卻發現甚是冰涼。


    “哎呀!手怎麽這麽涼,莫非是害了病?”


    眼下正是七月天,七月流火,何等炎熱!


    王瑞見狀,當即將手縮了回去,並解釋說道。


    “沒事!許是方才趴著休息,把手壓麻了,血脈不流通所致,我緩一會就好,緩一會就好!”


    說著,舉目往後方望了望,這才注意到謝端。


    “這位是……?”


    謝端不等王夫人介紹,率先上前見禮。


    “小可謝端,代姐夫李清,專程前來拜會王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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