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是先帝那輩兄弟裏麵年紀最小的皇子, 先帝等人忙著爭奪皇位時,他還是個孩子, 懵懂無知,最後成了先帝登基後唯一存活的王爺。為了表明自己非凶狠手辣殘害手足之人, 先帝對這個跟他兒子差不多年紀的小皇弟格外優渥,王府內樓宇富麗堂皇,一應用度也不輸宮裏。安王對這種安逸富貴很滿意,老老實實地當著閑散王爺,很少幹涉政事。


    這些阿桔都是從趙沉那裏聽說的。


    進了王府後,她跟在趙沉身邊,發現王府裏景致別具匠心又大氣威嚴, 非延平侯府可比。


    趙沉卻不時看向領路的灰衣小廝。寒冬臘月, 小廝額頭卻冒出了汗,腳步也虛浮。


    前麵應該是王府花園,趙沉隨口問道:“還有多遠?”


    灰衣小廝似乎很意外他會開口,驚得鞋尖撞到微微凸出的青石石階, 險些絆倒。重新站穩後, 他沒有回頭,一邊用袖子擦汗一邊道:“快了快了,前麵轉彎處就到。”


    就連阿桔都看出了他的不對,扭頭看趙沉,趙沉笑笑,不動聲色朝阿桔走近兩步,幾乎肩並肩。


    他身材高大, 阿桔安心了很多。不管發生什麽,有趙沉在她身邊,她就不怕。


    岔路口很快就到了。


    灰衣小廝轉向另一條兩側種滿花樹的園中小路,伸出左手要請他們過去,隻是他還沒說話,兩個穿彩裙的美貌丫鬟突然嬌笑著跑了出來,緊隨其後的是個華服少年。少年眼睛被黑布所蒙,單看外麵露出的白皙臉龐,容貌應該不俗。


    “哈哈,我知道你們跑這邊來了,這下看你們還想往哪裏躲!”少年得意地喊著,跟在兩個丫鬟身後朝阿桔他們這邊拐了過來。趙沉本就走在阿桔外側,此時直接側身擋在阿桔身前,冷眼看跑過來的三人。


    兩個丫鬟看到他們愣了愣,不過很快就又笑著跑過去了。


    華服少年摸索著追了上來,從趙沉身側經過時忽然頓住腳步,吸吸鼻子道:“好香啊,這個香味好像是柳兒身上的,哦,我知道了,柳兒你藏在這邊是不是?”說著轉身,直接朝趙沉身後的阿桔撲了過去。


    阿桔早在少年提及香味像什麽柳兒時臉就白了,此時見少年真的是在說她,還朝她奔來,不由躲到趙沉另一側,抓住了他胳膊。


    趙沉則直接一個高抬腿踢中華服少年胸口,將人踹出幾步之外,麵冷如霜。


    因為這條路算是個小小的緩坡,少年慘叫倒地後又繼續朝前滾了一段距離才被路旁隻有膝蓋高的低矮花樹叢擋住,可惜此時他早已暈頭轉向,隻能捂著胸口在地上嗷嗷喊疼。


    “還愣著做什麽?還不把他抓起來交給王妃問罪?”趙沉目光一轉,落到領路小廝身上,“今日王妃請客,此人卻在園中玩鬧喧嘩冒犯客人,傳出去便是王妃不懂管教。此等敗壞主人名聲的刁奴,若是在侯府,罪該活活打死。”


    他眼神陰狠,領路小廝被唬得動都不能動,還是那邊彩裙丫鬟尖叫著折回華服少年身邊口喊二爺,他才回過神,顫著音道:“大公子,那,那是我們王府的二爺啊,你,你怎麽能打他?”言罷跑過去跟兩個丫鬟一起把人扶了起來,口中大喊“來人”。


    王府二爺?豈不就是王妃的親生兒子唐舉?


    阿桔有些擔心。王妃本就不待見他們,此時趙沉又傷了唐舉,兩家關係肯定會變得更差吧?


    趙沉捏了她手一下,低聲道:“一會兒你什麽都不用說,看我的就是。”


    話音才落,遠處一個身穿絳紅色錦袍腰係玉帶的男人走了過來,“怎麽回事?”聲音裏有股居高位者的威嚴氣勢。


    “回世子,二爺在園中玩摸瞎子,路過趙大公子身邊時將大奶奶錯認成柳兒,想去抓人,然後就被大公子踢了一腳……”領路小廝跪下道,“小的沒能及時提醒二爺跟大公子,還請世子饒命啊!”


    “來人,先扶二爺回房,馬上通知王爺王妃請太醫過來。”安王府世子唐英沒有理會小廝,沉聲吩咐道。


    他身後跟著的人馬上就把唐舉從兩個丫鬟手裏接了過來,一個蹲下去,另一個小心翼翼將唐舉扶到他背上。唐舉卻不想走,扒了黑布怒視趙沉:“你眼睛瞎了嗎?誰家小廝會穿成這樣?我……”


    “唐舉,三姨母就是這樣教你的?竟然對兄長口出不遜?”趙沉冷聲訓斥道,“別說我剛剛不知道你的身份,就算知道,你敢對兄嫂不敬,我再給你一腳你也得受著。”


    唐舉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打量趙沉,隨即恨恨吐了一口吐沫:“呸,我隻有一個大哥,你算哪門子兄長?鄉下養大的破落戶,還敢來王府攀親,你……”


    “閉嘴!”唐英斷喝一聲,皺眉對下人道:“二爺摔壞了腦子,你們趕緊送二爺回屋!”


    王府裏世子的話幾乎比王爺還要管用,兩個下人不敢耽擱,不顧唐舉的罵罵咧咧,飛快跑了。


    唐英已經站到了趙沉身前,歉然賠罪道:“阿舉頑劣,是我沒有管教好,讓賢弟弟妹受驚了。”


    趙沉站在阿桔身前,冷笑道:“堂堂王府嫡子如此不堪,世子身為兄長,平常確實該多用用心。今日本想拜見王爺王妃的,奈何內子沒見過世麵,被王府待客之道唬住了,還請世子代為向王爺王妃賠罪,我們先行回府,改日再來拜訪。”


    言罷就想離去。


    “賢弟稍等!”唐英一個跨步攔在趙沉身前,視線落到趙沉身側的阿桔身上,溫和笑道:“既然弟妹受驚,不妨在王府歇息片刻如何?你們夫妻倆難得回京,母親盼望已久,今日來了卻不得見,母親怕是會更加過意不去。”


    他跟趙沉說話,眼睛卻看著阿桔臉龐,很是無禮。


    阿桔白著臉往趙沉身後躲。當初趙沉強迫她時她覺得趙沉目光如蛇,陰狠冷厲,此時對上唐英的,她卻是渾身不舒服,除了害怕還有強烈的反感,說不清來由。


    趙沉沒再與唐英糾纏,隻盯著他眼睛道:“讓開。”


    唐英笑笑,讓到一側:“既然如此,下次賢弟再來時,我再好好招待你與弟妹。”


    趙沉已經大步走遠了,阿桔步履匆匆走在他前麵。


    到了王府外麵,趙沉扶阿桔上了車,二人坐穩後陳平馬上趕車走了。


    車裏一片沉寂。


    阿桔看向趙沉,他坐在靠近王府的那一邊,眼睛望著外麵,臉色陰沉沉的不知在想什麽。


    最初的緊張不適過後,阿桔也陷入了沉思。


    如唐舉所說,趙沉不可能判斷不出唐舉的身份,趙沉心有多細人有多聰明,她再清楚不過。唐舉呢,他看似蒙著眼睛,卻能準確判斷她的位置,明顯是能看清的,再加上領路小廝的異常,分明是他設的套子,目的,無非是想給他們難堪。


    而唐英出現的那麽及時,他是不是也知道唐舉的打算?或許,唐家兄弟倆合謀要看他們的笑話?


    “在想什麽?”一回頭就見妻子愁眉不展,趙沉將人抱到腿上,親了親她唇角。


    他麵色平靜,阿桔卻很心疼,抱著他手道:“唐舉罵你的話,你別放在心上,他那種人,不值得你生氣。”


    趙沉笑了,“還用你來開解我?”


    阿桔也知道自己說了傻話,額頭抵著他胸口道:“出了這種事,我總得說點什麽啊……”


    “確實,不過你該跟我說唐家兄弟的壞話,然後讓我教訓他們一頓。”趙沉在妻子耳邊輕輕地道。


    阿桔抬頭看他:“你是說,此事確實是他們兩個一起做的?”


    趙沉有些意外她已經猜到了一些,見她滿眼疑問,頷首道:“唐舉隻是個狐假虎威的蠢人,在王府裏並沒有什麽威信,指使不動小廝做這種最後定會惹怒王爺王妃的事,唐英卻不一樣,王爺都管不了他,下人自然聽他的。”


    阿桔抿抿唇,小聲道:“他們是王府的少爺,你對付他們,沒關係嗎?”


    這就是同意趙沉的報複了。


    無緣無故欺負人,本就欠教訓。


    趙沉很欣慰妻子不是任人欺負的性子,笑著道:“等著瞧吧,現在不是時候,以後肯定會替你出了這口氣。”


    阿桔還有別的擔心的,“王妃那邊怎麽辦?”唐舉再頑劣他也是安王妃唯一的兒子,今日被趙沉打了,安王妃會不會埋怨趙沉?護短是最不講道理的事,弟弟小時候跟人打架掛了彩,她雖然會訓斥弟弟,心裏還是會埋怨對方下手狠的。


    趙沉沒有馬上回答,過了會兒才道:“阿桔,其實娘跟我對安王妃都有些愧疚。趙家害了寧家,姨母跟咱們是至親,她不怪咱們是她疼咱們,但安王妃怪咱們也是情理當中,所以明知道安王府烏煙瘴氣,我也想領你去拜見安王妃,盡晚輩該有的禮數。”


    阿桔靜靜地聽著。


    “可惜王府不隻有她。唐英唐舉都不安分,下次不定會做出什麽。阿桔,日後王府請客,我自己過去,你找個借口推掉,在旁人府裏遇見王妃,全了禮數便好。”


    阿桔歎了口氣,靠在他肩頭道:“那你小心點。”


    唐舉無法無天,唐英陰險無禮,安王府,她確實不敢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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