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空間土壤的原因,在水溝裏已經長出一些嫩綠色的小芽。


    剛從種子裏冒出來的嫩芽底部還泛著一些白色,在陽光下看著十分討喜。


    江涼眨巴眨巴眼睛,將嘴裏的漱口水吐掉。


    蹲在原地看著在水裏的那些嫩芽,伸出手指在冰涼的水裏把那些位置不正的種子擺正。


    日未上枝頭,現在清晨的陽光還沒有照到。


    她看的出神,撿起地上的兩顆石子,一顆扔進水裏,一顆攥在手心。


    大抵她現在蹲著,後背裸露無疑,絲毫沒注意到從身後慢慢靠近的人影。


    舟染從背後房簷上,看著那小小的身影,眼神陰冷。


    雖說這江涼沒有幾分女兒家的嬌縱,舉止甚至比一些男子還要野蠻一些,不過溫以辭口中的危險,他確實沒有感覺到。


    但是既然溫以辭下了命令,他便隻管執行就可以。


    當即從懷中掏出一柄短刃,隱在了房簷下方。


    他腳步無聲,每走一步連灰塵都不帶走一分。


    就算已經到了江涼身後,麵前的江涼還是蹲著看著那水溝,絲毫沒有回頭。


    若是仔細聽聽,或許還能發現江涼嘴裏哼了一首不著邊際的小調。


    他駐足不前,手裏舉著刀卻沒有行動,在聽到曲子後,眼裏卻是很深的震驚。


    握著刀的手慢慢攥緊,舟染的目光逐漸堅定下來。


    手忽然抬起,刀刃直直衝著江涼的後背——


    沒有半點猶豫,他猛然朝下刺去!


    絲毫沒有發現,蹲著的江涼,微微擰起了眉頭。


    “當啷”一聲!


    從刀刃處傳來猛烈的一聲,舟染手腕一痛,連接著整個臂膀都震動起來!


    因為劇烈的疼痛讓他的手力氣仿佛被抽走,刀子掉落在地上,舟染一把攥住疼痛的手腕,不可置信的看向麵前的江涼。


    與此同時,跟刀一起掉落的還有一顆石子。


    江涼仍舊沒有回頭,不過剛才握著石子的手已經空了,她將手從腰間收了回來,放到脖子上揉了揉,打了個哈欠


    “膽大的倒是也多,就怕。”


    “有來無回啊。”


    後麵那句帶著冷意,竟讓舟染一瞬間覺得,隻要麵前這個女人願意,下一秒,他就會。


    屍首分離!


    心中的涼意讓舟染大腦泛起一陣警覺,後退一步跳上房簷,皺眉看了一眼還在蹲著像是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的江涼,身子一躍便沒了蹤影。


    待聲息慢慢消失後,江涼才站起身子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看著那被擺正的一排排嫩芽滿意的很。


    轉過身去,一把出匕首靜靜躺在自己身後。


    她撿起那匕首打量了一番,接著看了一眼溫以辭房間的方向。


    把那匕首又隨手扔到地上,江涼搖搖頭,便負手回到房間裏去。


    ……


    窗戶上的綠蘿冒出一些葉來,不過卻是已經蠟黃色。


    攀爬在窗柩上,一絲陽光打在葉片上,透出上麵斑點而萎靡的水珠。


    溫以辭似乎也是剛起,他著一身白色外衫,長發未束,軟軟的垂在胸前。


    那墨黑長發更顯得他膚白如雪,長長的睫毛闔下,掩蓋住如星空一般美麗的眸子。


    他手裏托一澆壺,往那已經快要枯死的綠蘿葉澆著水,如一副水中畫一般,美的讓人心驚,素的讓人感歎。


    舟染不知道何時出現在他的身後,麵色痛苦蒼白,捂著手臂單膝跪地


    “少爺!失敗了!”


    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溫以辭將澆壺往下傾了傾,更多的水珠灑下,他眉眼沒有動一分,隻是淡淡道


    “嗯。”


    手中動作一停,抬抬眼皮看了看遠處大亮的晨光


    “你發現了什麽?”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舟染臉色卻是更加難看,頭更低


    “這個女人……不對勁……”


    “少爺……她那身手,連屬下都沒看清楚她是怎麽出招……而且靠近她的時候,無意中聽到了她唱的曲……”


    舟染說到這裏似乎有些難言之隱,皺皺眉頭一片為難,像是在思量什麽東西,直到溫以辭慢慢看他一眼,冷道


    “說。”


    隻這淡淡的一個字,卻讓舟染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她唱的曲!是少爺經常哼的那首!”


    越說越冷汗淋漓,舟染聲音小了起來


    “就是那首……在十五年前!江涼將軍教少爺哼的那首!”


    從窗外一陣風吹來,吹落了綠蘿的一片枯葉。


    溫以辭眼中有震驚劃過,接著就是噴薄的複雜和無止的……


    思念。


    “那年我方七歲。”


    他冷笑一聲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舟染急忙磕頭


    “千真萬確!少爺!這首曲子少爺從七歲!從將軍那裏學來就開始哼唱了,至今為止已經哼了十五年了!屬下絕對不會聽錯!”


    “這個女人一定不簡單,她的身手,她的那些經曆,都能跟十五年前對上!這太奇怪了!”


    說到這裏,舟染心裏突然有一個十分大膽的想法,猛然抬頭,對上溫以辭


    “或許……”


    “江姑娘現在十七歲……江涼將軍死了十五年……”


    “會不會,在江涼將軍死前,在外有一個兩歲的女兒呢!這個江涼!和以前的江涼將軍會不會是!”


    “閉嘴!”


    鮮少的,溫以辭有如此發怒。


    他的聲音向來淡然,現在卻是帶了一分怒氣,在窗台上的手緊緊攥起,咬著牙,頭垂的很低。


    看溫以辭這個樣子,舟染心中猛然驚醒,也低下頭去


    “屬下失言了,這位江涼姑娘,屬下會再調查,然後找時機再下手……”


    舟染等了許久,都沒有聽到溫以辭的回複,他隻能低低頭,身形又隱到黑暗中。


    留下溫以辭許久,長長呼出一口氣。


    他落了些汗來,再抬起頭,眼裏隻剩落寞。


    那一年,他七歲。


    那位高高在上的將軍教了他這首曲子。


    兩個人拉鉤起誓,到現在,他都還記得那女將明媚的容顏


    “小貴人,這是我自己偷偷作的曲子。”


    “可能比不上那些樂師,唱出來也難為情的很,不過如今教了你,你便替我保密了。”


    “這首曲子,隻有我們兩個人會,你可不要告訴別人。”


    記憶翻江倒海的湧來,他緊緊抿著嘴,似是有些顫抖。


    說好隻有我們兩個人會,你怎麽會食言呢。


    就算是你的女兒……


    真的是,你的女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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