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時節,雨紛紛。


    尚武大陸迎來了萬物複蘇的季節。


    晶瑩剔透的雨水,掛滿那嫩芽的枝頭,淋透了探出頭的嫩草,灌溉著幹涸的土地。


    桃花島,因島上遍地桃花而得名。


    可謂是一步一桃花,萬中無雜樹。花如美人醉,麵若粉紅霞。


    雨珠拍打在盛開的花朵上,漫天粉紅片片掉落,給大地披上了粉色的外裝,顯得異常美麗。


    淡淡花香混合著春的氣息,沁人心脾。


    日落時分。


    一位醉眼朦朧的藍袍老者,渾身上下散發著濃烈的酒氣,頂著那不斷落下的漫天細雨,在花海中踉蹌的行走。


    時而還不忘拿起手中的葫蘆,朝著口中就是一陣猛灌,待酒入豪腸後眯眼一笑,吧唧著嘴巴。


    “好酒.......”


    今天的雨勢絲毫沒有退去之意,美好的心情在這一刻被打亂,用手擦去臉頰雨痕,抬起頭看著陰霾的天空。


    “一天到晚就知道下下下,沒看見老子正在趕路嗎?能不能消停點。若是老夫能悟道,定會手握三尺長劍,劈了你這賊老天。”


    老者名叫“李清陽”,尚武大陸黑水國人氏,目前為二龍觀第八代觀主。年幼時,因家中兄妹眾多,父母無能力撫養,便在生母的哄騙下,來到了這二龍觀,領悟母親口中所說的長生之法,聽說習成之後能遨遊於天地之間,更能仗劍走天涯,拯救萬物蒼生。


    懷揣著美好的夢想,在道觀內一心悟道,希望有生之年能得道成仙,一飛衝天。


    如今早已過了花甲之年,催命的墳土也埋至咽喉,卻未能領悟到所謂的長生之法。


    自打上一代觀主仙逝之後,二龍觀便已人去樓空,該搬的都已搬走,想走的也留不住。他也想過離去,可家中已無雙親,在外也無故人,加上自己年事已高,便選擇了留下,一直守護著那片不鳥之地,百年之後也能有個歸宿。


    平日靠卜卦、驅邪、祭祀這些小打小鬧,來賺取微薄的銀兩,也就勉強夠自己糊口。


    而道法傳到他這一代,也失去了往日風采,別看他平日裏做法之時有模有樣,實則一竅不通。別以為他手持三清鈴,手拿桃木劍就是一方神明,實則裝神弄鬼。


    真正讓他站穩腳跟的那條三寸不爛之舌,每次作起法來巧舌如簧,讓本就普通的招式,在不經意間完美到極致,那一刻的他宛如天上仙人降世,斬妖除魔無所不能。


    穿過這片茂密的桃花林,便是這孤島上的唯一的一座大山“二龍山”。山腰處那座巴掌大的院子,便是肉體的歸宿“二龍觀”。


    二龍山崎嶇山路很是難走,細雨過後更加泥濘難行。


    李清陽一路跌跌撞撞,摸爬滾打,到達二龍觀的範圍已是黃昏之後。


    渾身全是泥垢的他,被細雨給淋了個通透,還好一路有烈酒為伴得以免受風寒,否則定會臥病在床。


    眼看老天已經消停,便將身上的外衣脫去,露出散發著熱氣的單薄身軀。擰掉衣物上多餘的水分,便在頭上擦拭起來,本想再次抱怨,一聲嬰啼打破了他的思緒。


    “嗯......?”


    一愣之下,用手敲了敲昏沉的腦袋。


    “今天這酒的勁可真大!居然能喚醒我內心深處,最想得到的東西,要是能和李寡婦生一個大胖小子,老夫此生就無憾了,哈哈哈........!”


    他的話語剛落,啼哭聲再一次響起,讓漆黑的夜,平添了幾分恐怖的色彩。


    “怪哉!難道是鬼物在作祟?”


    隨著內心的猜想,與生俱來的恐懼感開始滋生,帶著絲絲涼意席卷了全身,從後背一直上竄至腦門,渾身汗毛根根倒豎。


    他第一時間就做出了反應,丟掉手中如命的葫蘆,將腰間隨身攜帶的三清鈴給拿在了手中,口中開始念念有詞,隨即右腳踏出一步,兩指並齊呈劍訣,猛然的刺出,大聲吼道。


    “呔......何方妖孽在此作祟,還不速速離去,不然我請出老祖,將你打的魂飛魄散。”


    目光如炬,細掃起漆黑的四周,任何風吹草動都別想逃過他的法眼。


    他這架勢沒有嚇出鬼物,卻讓啼哭聲越發的洪亮。


    “咦......?”


    帶著滿臉疑惑順著聲音方向找尋而去,隱約可見大門下,有一團漆黑的包裹之物。


    “真的是嬰兒?”


    滿懷激動的將其抱起,轉過身子四下張望,漆黑的夜色除了寂靜,就隻剩下雨水滴落的聲響。平日裏不靠譜的他,在這一刻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破口大罵。


    “一對可惡的牲口,就知道享受那美妙過程,卻不盡撫養之責,那二兩肉還不如割了喂狗,估計狗都不吃,還有那兩指縫隙還不如給縫上,免得為禍人間。”


    發泄完心中的怒火,他便萌生惻隱之心,自己膝下無子,也無座下弟子,這棄嬰也算是上天賜予的福澤,與自己有緣。


    不假思索抱著棄嬰就走進了道觀中,便緊閉大門。回到屋子點燃了屋內燭火,小心翼翼的剝開,包裹嬰兒的棉被。


    棉被下是一個長有滿臉黑色胎記的男嬰,正吮吸著手指,用一雙黑白瞳孔打量著李清陽,嘴角微微一笑,很是可愛。


    李青陽眉頭緊鎖,小聲說道。


    “怪不得啊.....怪不得....孩子你這容貌就不該來到這個世界,因為這個世界比你想的還要惡毒。”


    他之所以這麽說,那是事出有因。這個名為四象的世界,但凡臉部長有一半胎記者,便視為魔鬼的化身“夜叉”,很多嬰兒一出生便會被扼殺在搖籃中,就算有幸成長,中途也會慘遭夭折。


    談起夜叉,世人無不聞之色變,人人得而誅之,對其恨之入骨,憎之入髓。


    五百年前,那時還沒有夜叉這一說法,一個中年男子的出現,將夜叉之名響徹世界各個角落,他天資卓越,道法無邊,祥和的太平盛世,因他而變得生靈塗炭。


    那一年,尚武大陸進入了黑暗時代,屍骨堆積如山,血流匯聚成河。


    隨處可見殺人放火者,幹奸.淫之事,人吃人之事不斷上演。無數家庭妻離子散,無數英傑淪為鬼雄。


    世間無數宗門攜手附庸門派,打著替天行道的口號,前去殲滅罪惡的根源“夜叉”。換來的卻是宗倒門滅的下場,在眾多強者束手無策的時候。


    一位不到四旬的白麵書生,手握一把三尺長劍,從亂世中走出。至於他何門何派,姓甚名誰,至今都還是個謎。


    他所到之處,夜叉的同黨與其幫凶,皆是淪為劍下之魂。夜叉得知後大發雷霆,更翱翔於天際喊話於天下,讓白麵書生來決一死戰。


    後者如約而至,大戰一觸即發。


    那一戰可以說是毀天滅地,驚世駭俗,無數山川崩塌,無數河流為之改道。


    兩人戰了一天一夜,在白麵書生斬斷夜叉一臂之後,事情總算告一段落。


    夜叉逃出生天,從此再未出來作惡。


    白麵書生經過此戰,一戰成名,後人稱他為龍尊。


    此戰過後龍尊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不少門派想討好他,便派出下屬各地尋找,卻是毫無收獲。


    有人說他得道升天,也有人說他隱居山林,更有人說他淪為了世間孤魂。但有一點,卻是真實存在,那就是龍尊威名,隨著時間,慢慢的消失在世人印象中。


    此戰後,世界迎來大轉變,各地強者紛紛開疆拓土,有的開宗立派,更有頂尖強者建立那不落皇朝。


    隨著強者們的瓜分,世界被分割成了兩塊大陸。


    其中一塊大陸占據了世界三分之二的土地,名為:尚武。


    由東南西北中,五個國家組建而成。


    分別為:東為水、南為火、西為風、北為冰、中為穀。


    五國之間彼此算計的同時,也在提防著另一塊大陸。


    那是占據了世界三分之一的土地,名為“蒼都”的大陸。


    五百年來,兩塊大陸彼此間摩擦不斷,每過百年便會大戰一場,最終平分秋色。


    蒼都羨慕對方地廣物博、物產豐富。


    尚武則眼紅對方靈氣充沛、修煉迅猛。


    彼此想吞並對方的同時,也在不斷壯大自己,其中新鮮的血液,就成了培養的目標。


    每逢三載,四象世界中,所有宗門及門派,便會在自家範圍內,搜尋天資卓越之人,因為隻有天才,才能帶來無限希望,才有機會打破百年僵局,做到真正一統世界。


    二龍觀、地處黑水國偏僻孤島,由一院、一殿、組成,傳聞鼎盛時期,前來道觀膜拜之人不下千人。


    而如今,幾年內也不見一人前來,觀內隨處可見落葉成堆,蛛絲掛梁。


    偌大的院子中有一棵千年鬆柏,它高約百丈,翠綠挺拔,枝繁葉茂,是整個道觀唯一拿得出手之物。


    樹下矗立著一座兩層閣樓,采用上好紅木打造,由於年代久遠,上麵的雕花早已腐朽,淪為了蛀蟲的棲身之所。


    樓頂瓦片也長滿了歲月的綠蘚,甚至有些已經殘缺不全,每逢下雨,雨水便會穿過瓦片上的縫隙,直達二樓屋舍,促使房間格外的潮濕,黴臭的氣息,充斥著各個角落。


    樓閣一樓為大殿,殿中空空如也,連那被膜拜的雕像,也不在其中,隻有那四尺香爐,隨意的擺放在殿內。許久未進食的它,渾身長滿了鏽痕,身體中除了一些歲月的塵土,別無它物。


    四周牆壁上那些仙人壁畫,也沒了往日的斑斕,片片掉落後藏於牆角,等待著被人掃地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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