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是這麽個道理,夫妻倆心中都清楚,可當視線落在鞭子上,夫妻倆的心還是控製不住地揪痛。


    手指頭粗的鞭子,上麵密密麻麻地排列著一個又一個的小倒刺,一鞭子抽下去,皮糙肉厚的老黃牛都要疼得嗷嗷叫,何況他們才三歲多一點兒的兒子!


    那樣嬌嫩的小身板,哪受得住這樣的鞭子毒打啊!


    婦人最先扛不住了,跪在地上頭磕到咚咚響,一個勁兒的哀求巫碧蓮放過她兒子,她男人將她拉起來,又將孩子拎起來塞進她懷裏,壓低聲音叮囑她:“抱好咱們的兒子……記住了,打死不鬆手!”


    哀求有什麽用。


    他們就是把頭磕破,把腦漿磕出來流一地,巫家的人也不會放過他們的,沒看見巫家的家主一句阻攔的話都沒有嗎,還有那位巫二小姐,一副不出氣不罷休的架勢。


    一頓殺雞儆猴敲山震虎的毒打,今天怕是逃不掉了。


    男人望著自己的妻兒,眼神中透出決然的狠勁兒。


    多年的夫妻,婦人一下子就明白他要做什麽了,眼淚“嘩嘩”往外湧。


    她抱緊兒子,口中喃喃地說道:“怎麽會這樣,怎麽可以這樣啊……”


    婦人淚眼朦朧地望向眾人去,期盼著有人能夠站出來幫他們求情,巫二小姐在試煉秘境中下毒手害人,這些都已經是不爭的事實了啊,這種人難道還不是毒蠍子嗎,難度不該遠而避之嗎,她兒子隻是說了實話而已,難道實話還不允許人說了嗎!


    實話可以說,但有些實話不能當眾說,要私底下悄悄的說,不然就會引來無妄之災。


    就像你們現在這樣。


    那些被婦人的視線掃過的人,都露出了同情卻又無能為力的神情,他們將情緒憋在心裏麵,死死按住,一點兒火星子都不敢冒出來,整個人憋得濃煙翻滾。


    巫家的勢力太大了,他們惹不起,也不敢惹。


    婦人絕望了。


    男人則重重吐出一口濁氣,然後沉著一張臉,對巫碧蓮道:“子不教,父之過,我沒教育好兒子,讓他在外麵胡言亂語,壞了巫二小姐的名聲,都是我這個爹當的失的職,稚兒無辜,該受罰的是我這個為人父的。”


    他一邊說,一邊徑直拿起巫碧蓮遞過來的鞭子,手臂一揮,布滿尖銳倒刺的鞭子從男人的肩頭上飛過去,又落在男人的後背上麵。


    在眾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男人被鞭子抽打過的地方衣衫破開,露出一道血淋淋皮肉翻卷的細長血口子。


    眾人倒抽一口氣,婦人尖叫一聲,下意識地就想撲過去阻攔,可被男人眼神一瞪,想起男人叮囑她“抱緊兒子,打死不鬆手”的話,婦人又隻能停下,緊緊抱住懷裏的孩子,淚如雨下。


    不敢質問,也不敢再求情,連哭都不敢發出聲音來,再惹惱巫二小姐,她男人隻會更受罪。


    眼下婦人已不奢求有人出來為他們求情了,她隻盼著巫碧蓮能早點消氣,自家男人也能少挨幾鞭子。


    男人自己抽打自己的這一幕,多少讓君瀾有些始料未及。


    不是意外小孩子的爹會出來代替小孩子受罰,旁人指望不上,巫碧蓮又一副不出氣不罷休的架勢,又不能真用那樣的鞭子抽打一個三四歲的小娃娃,自己的孩子,隻能自己護了。


    君瀾意外的是,巫碧蓮都作死到這種程度了,巫侖這個家主竟然還閉著嘴巴一個屁都不放,任由巫碧蓮作死胡鬧……巫家這是在公然施暴逼民反啊!


    一個大世家的家主,怎麽會連這點智商都沒有,太不正常了!


    君瀾又忍不住狐疑地瞥向巫侖,後者除了臉色比先前更陰沉,更肅穆了些,並無其他變化。


    他好像從這個世界抽離了一般,看不見周遭發生的一切,靈魂不知道飄向了哪裏。


    ……神魂出竅嗎?


    君瀾挑挑眉,心頭狐疑更甚了,誰會這個時候朝巫侖下黑手啊?


    最主要的是,這個黑手還下成功了。


    要知道,巫侖的修為可不低,據說是世家榜首第一,誰能朝他下黑手?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敵人的敵人,就是她的朋友。


    確認巫侖一時半刻顧不上管巫碧蓮,君瀾放心了,一抬眼,見男人又揮起了鞭子,她急忙彈出一道靈力擊中男人手腕,男人吃痛,鞭子從手中脫落,又被同樣忍無可忍衝過去阻攔的白雪見一劍斬成兩段。


    巫碧蓮瞪大眼睛,看看地上被斬成兩截的鞭子,再看看白雪見,她驚得眼珠子都要蹦出來了。


    白雪見斬斷的是鞭子嗎,不是!


    白雪見打的是她的臉麵,小賤人怎麽敢!


    “姓白的,你什麽意思!”巫碧蓮也噌地把拔出劍,雪亮的劍尖對準白雪見的咽喉,又尖銳著嗓音命令巫家眾人,“你們都還愣著幹什麽,還不趕緊把這姓白的小賤人給我本小姐圍起來!”


    溶洞裏麵那隻妖獸有多厲害,巫碧蓮是領教過的,在她看來,白家那些人能從溶洞中平安出來,肯定是白雪見相護的功勞。


    她不覺得自己的實力會比溶洞裏麵的那隻妖獸強大,自然也不敢再像以前那樣單挑白雪見。


    巫家眾人麵麵相覷,本就覺得巫碧蓮不該跟一個三四歲的小兒較真,這個時候,他們要是再跟白家人打起來,簡直無異於自毀名聲成全白家啊。


    奈何他們的家主一直不開口,儼然一副默許的態度,大家無奈,隻得聽從巫碧蓮的命令,拔劍上前。


    白家子弟見狀,忙也紛紛拔劍出鞘。


    兩家子弟就這麽對上了。


    雙方皆都麵露寒光,神情凶惡,一副馬上就要大打出手的樣子,旁觀的眾人似乎都已經聞到了空氣中漂浮的血腥味。


    一個是曾經的大世家,一個現任的大世家,白家和巫家在玉虜城,一直都是敵對關係。


    以前白家對巫家諸多忍讓,一是白家人的教養問題,明白雞蛋不能硬磕石頭的道理,所以麵對巫家明裏暗裏的為難和打壓,白家這邊才會一忍再忍。


    但是這次不一樣,這次涉及到了生死大事,白家如今還肯再?


    更何況,今天的白家,已遠非往昔比,說俗氣點就是猛虎重返山林。


    就在剛才,白家子弟在此次宗門大選中拔下頭籌的消息已經在人群中傳開了。


    放出消息的是名年輕男子,一身簡單利落的黑色深衣,裹著欣長挺拔的身姿,五官清冷昳麗,飄逸宛如天人。


    不用說,這名年輕男子自然就是時越了。


    宗門聯盟基本上不插手各大世家的紛爭,不力捧哪家,也不會刻意打壓哪一家,雖說時越的行事作風有些難以琢磨,經常不按常理出牌。


    但有一點,柳若水還是能肯定的,那就是:時越從來不是個會管閑事的人。


    他對任何事情都興致缺缺的,給柳若水的感覺就是,除了吃喝以外,好像就沒有什麽能引起他的興致。


    結果今天,時越不但暗中鉗製住巫家的那位家主,還適時的放出了白家於宗門大選中拔下頭籌的消息,為白家造勢。


    這樣子,怎麽看都是在幫白家。


    她和時越從小一塊長大,又師從一人,兩人之間的關係不能說是青梅竹馬,但也算得上親厚。


    私下裏麵,柳若水都是直接稱呼時越為師兄,心中有疑問,她也是當場就問,沒有旁人麵對修真界第一人時那麽多的顧慮。


    今天也不例外。


    時越也不否認,一邊操控幻境牽製住巫侖,一邊抬眸望向君瀾的方向:“看見白家那個小丫頭了嗎,月中那次,是她救了我。”


    若不是這小丫頭從天而降,身上自帶的那股詭異力量及時幫他穩住靈台,他恐怕還要再多受一些折磨。


    這也是他指點小丫頭參加宗門大選,又出手幫她封印住靈體秘密的另一個原因。


    不僅僅是喜歡,還因為那丫頭於他,也算是有一場……小恩情在吧。


    讓他少吃了些苦頭。


    時越心想。


    柳若水恍然大悟,心下了然,時越五年前被惡邪所傷,留下了一身隱疾,每次月中都會發作,而每次發作起來,都猶如萬劍穿身般煎熬。


    這個秘密,隻有為數不多的人知道,其中就包括她。


    所謂愛屋及烏,知道君瀾曾救過自己的心上人後,柳若水也站到了白家那邊去,再看巫碧蓮等人,心中便起了厭惡感。


    一個世家小姐,被教養的如此驕縱跋扈,且殘暴不仁,麵對一個三四歲的小兒都能下毒手,可見巫家的家風有多麽差勁。


    連巫家都被她踢進了黑名單裏麵。


    這邊,巫碧蓮還不知道自己給家族帶來了什麽,眼中射出惡毒的光芒,提劍就朝白雪見刺去。


    這裏不是宗門大選廣場,可沒有不許打鬥的破規矩!


    而且,到現在為止,父親一直都沒有出聲嗬斥她,更沒有不許她和白家人交惡,可見父親也是同意她這樣做的。


    有父親在背後支持,她還有什麽好怕的,今天不殺了白雪見,還有那個害她險些被妖獸撕成碎片的表小姐,實在難出她心頭那口惡氣!


    尚且還在幻境中艱難求生的巫侖,倘若知道他的沉默不開口,落在巫碧蓮的眼中就是默許加支持,估計都不用掙紮了,當場就要被自己這個好女兒氣死。


    可惜,他不知道。


    正在幻境中苦苦掙紮求生的巫侖,看似雙目炯炯有神,實則魂魄根本不在位,眼睜睜地看著女兒提劍殺向白家眾人。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醫宗小師妹她過分強大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橫舟自渡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橫舟自渡並收藏醫宗小師妹她過分強大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