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逃,不戀戰不強求,這是女鬼能從一介連形態都穩不住的孤魂小鬼,成長到現在這般強大的不二秘笈。


    君瀾剛才那一棍子紮下去,雖然沒能要了女鬼性命,但卻幾乎廢了女鬼一半的修為!


    這損失大到天邊去了!


    女鬼心中怨恨,但也知道如何做取舍,再打下去,她未必能吃到一口靈肉,而她的心口上,很可能還會再多出一個窟窿!


    到那個時候,她可真就血本無歸了!


    想到這,女鬼忍著劇痛,扭頭就跑。


    然而她才跑出沒幾步,小奶豹便“咻”地一下躥過去,一口咬在女鬼的一隻手上。


    依舊還是先前被它咬過的那隻手,但跟上一次隻是輕輕蹭一蹭不同,這次小家夥可沒有嘴下留情,一口釘床一樣的利齒咬下去,留下兩排對穿的血窟窿,險些沒將女鬼的半隻手掌咬掉。


    而且緊跟著下一瞬,女鬼那隻被它咬過的手掌,就好像被點燃的枯樹枝,嗤啦嗤啦燃燒起來,散發出難聞的惡臭氣息。


    比心口被紮出一個窟窿還要強烈數倍的劇痛,令女鬼苦不堪言,整座山林回蕩著的都是她撕心裂肺的哀嚎聲。


    可那隻被小奶豹咬過的鬼爪還在燃燒。


    僅僅隻是瞬間,女鬼的一隻手掌就化為了灰燼,哪怕她跳進水塘裏,那火依舊不滅,並且開始往胳膊上蔓延,大有要把她整隻鬼全都燒成灰燼的架勢。


    君瀾目瞪口呆,她還是頭一次看見不怕水的火!


    當然,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小奶豹剛才隻是咬了女鬼一下,怎麽就咬出火來了啊?


    她下意識地扭頭望向時越,滿眼都是困惑不解,以及“快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的好奇。


    當初在山洞裏麵,她把小奶豹誤認成小奶貓,就是這位山中道友糾正了她的錯誤,並且向她科普了小奶豹的真實身份和來曆。


    對方一定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果不其然,就聽時越道:“雪域聖姬的唾液,有驅邪的功效。”


    君瀾:“……”


    懂了!


    她家靈寵不但是個行走的寶藏探測儀,還是茅山派弟子,就這強大的驅邪本領,絕對夠得上一個天師的名頭了!


    “茅山派?”時越輕蹙眉心,“修真界大小門派一千零一十八,似乎並未聽說過有什麽茅山派係。”


    “……啊,是嗎?那可能是我記錯了。”君瀾打著哈哈道,“這些都是小事情,不重要。”


    重要的是知道她家靈寵很厲害就對了!


    那女鬼還在水塘裏麵撲騰哀嚎,撲騰得水花四濺,塘泥翻滾,水中住客遭受無妄之災,要麽被泥漿嗆死,要麽被火燒死,隻一會兒的功夫,水麵上便飄滿了死魚死蝦。


    可女鬼身上的火還沒有熄滅,不但鬼爪被燒成了灰燼,半截胳膊也燒沒了,並且火勢還在往上蔓延。


    女鬼終於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再這樣燒下去,她損失的就不僅僅是一隻手半截胳膊,如果不趕緊做出取舍,她這俱好不容易修來的鬼身都要被燒成灰燼!


    事已至此,唯有斷臂自保了!


    女鬼當機立斷,忍著劇痛,硬是將那半截還在燃燒著的胳膊給扯了下來。


    如此彪悍生猛的一幕,看得君瀾都對其起了些許佩服之心。


    斷臂自保可以,但那也要看怎麽個斷法,像這樣不借助任何工具,硬生生把胳膊扯下來的行為……太生猛了!


    但佩服歸佩服,架該打還是要打的,眼見女鬼斷臂後要逃,君瀾立刻催動異能,塘底淤泥之下,一根又一根的水草鑽出泥濘,又鑽出水麵,像一根根觸手般纏上女鬼的腳踝,小腿,腰肢,脖頸……最後再一使力,硬生生將已經飛到半空中的女鬼,又給拽回了水裏去。


    水麵上立馬翻騰起碩大的泥漿泡泡。


    趁著女鬼被水草纏住,君瀾忙把先前那根捅穿女鬼心口的樹棍,送到小奶豹的嘴邊。


    “好乖乖,快快快,借你口水一用!”


    她家小奶豹的唾液,可是頂頂厲害的驅邪神器!


    小奶豹巴不得主人多發現些它身上的優點,對於“主人朝它借口水一用”這樣的要求,自然不會拒絕,立馬抱住君瀾遞過來的棍子,歡快地往上麵呸呸。


    君瀾還在旁邊鼓勵它:“加油加油,再多吐一點兒!”


    一旁的時越沒眼看這一幕,直搖頭,很是無語地問君瀾:“你找小東西借口水也就算了,但是你能不能把你手裏的那根棍子換一換?”


    誰殺敵時用棍子!


    君瀾瞥了他一眼,一臉無辜:“我倒是想換,但是我沒得換啊,我這不是還沒有武器麽。”


    時越:“……”


    他揉了揉眉心,才要張口說話,水塘那邊傳來“嘩啦啦”的聲響,繼自斷一條胳膊後,又不得不自斷一條腿逃生的女鬼躥出了水麵,並且蹦躂著要逃,君瀾立刻大喝一聲:“哪裏逃!”揮舞著棍子就追了上去。


    時越被她急轉身下飛起來的秀發甩了一臉,等他將那根黏在他鼻翼上的秀發撥開,君瀾已經和女鬼打到一處了。


    正常情況下,像君瀾這種煉氣期的小修士,女鬼一根手指頭都能將其摁死。


    但是眼下女鬼受了重傷,實力本就大打折扣,加之她又十分畏懼君瀾手裏那根被小奶豹吐過口水的棍子,驚慌失措之下,被君瀾瞄準時機,一棍子捅穿心口,下一瞬便燒了起來。


    等女鬼驚慌地低下頭去看,她心口位置已經被燒出了一個大洞,而且那詭異的藍色火焰還在往四周蔓延!


    女鬼頓時大駭,眼睜睜地看著那火在自己身上燒了起來,她卻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她能有什麽辦法,胳膊可以斷,腿可以斷,難不成身體也能切成兩截?


    然而就這樣灰飛煙滅的話,又實在心有不甘!


    女鬼周身的怨氣陡然劇增,她望著君瀾,聲音怨毒:“想我苦修百餘年,沒想到今日卻栽在了你這個小丫頭的手裏麵!”


    “但是你也別太得意,我就是死,也要拉你墊背!”


    隨著最後一個字的話音落地,女鬼的一頭黑發忽然散開,然後下一瞬,那些頭發繃直成無數根細細的黑色鋼針,密密麻麻,直直地刺向君瀾。


    女鬼嘴裏叫喊著要和君瀾同歸於盡,其中心中另有算盤,她這副斷胳膊缺腿兒的破爛身體,今天怕是徹底保不住。


    眼下唯一還能派上用場的就是她這一頭長發,三千煩惱絲,隻要有一根能刺入君瀾的血肉中,那麽她的魂魄就可以踩著這根頭發絲為橋梁,進入君瀾的身體內,和君瀾共用一副身體。


    雖然這樣她會受控與君瀾,但也好過現在這般被燒成灰燼後灰飛煙滅不是?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為了活下去,女鬼已經做好了將來很長一段時間都給君瀾為奴為婢的準備。


    可惜,她想給君瀾為奴為婢,君瀾卻不如她意,那些蛛網般密集的發絲飛揚起的瞬間,君瀾飛速在自己身周打下了一圈靈火屏障。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對付這些一燎就著的頭發絲,自然是用火燒最好使了。


    毛發被點燃的嗤啦聲響成一片。


    那些不懷好意的頭發絲,連一根都沒能穿過火牆,挨上火牆的瞬間,全都化為了一縷黑灰。


    整個身體已經被燒得差不多,隻剩下一顆頭顱的女鬼,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她頓時宛如瘋魔了一般,發出絕望的怒吼聲。


    可惜,她的怒吼很快就被火焰吞噬掉了。


    四周重歸安靜。


    唯有夜風吹動樹葉的沙沙聲在耳邊回響。


    君瀾沒有急著立馬撤下靈火屏障,她先環顧了下四周,又細細感知了一番,確認那女鬼的氣息徹底消失了,她這才撤下靈火屏障,然後往旁邊的樹上一靠,無聲的大口喘息。


    身上的衣衫早被汗水浸透了,濕噠噠地裹在身上,夜風一吹,她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時越過來,瞥了眼她腦門上細密的汗珠,再看看她明顯還在微微戰栗的身體,詫異地蹙了蹙眉:“你怕這種東西?”


    “嗯。”君瀾老實點頭,她從小就怕這些東西,源頭還要追溯到她在孤兒院那會兒。


    她當時所在的那個孤兒院,孤兒多,工作人員卻不多,負責照顧他們這些小蘿卜的是一個中年阿姨,為了讓他們老實聽話,晚上早點關燈睡覺,就總給他們講一些鬼故事,什麽無頭鬼,吊死鬼,溺水鬼……講得那叫一個繪聲繪色,嚇得他們這些孩子,天一黑就往被窩裏麵鑽,生怕被哪個半夜出來溜達的孤魂野鬼給盯上。


    君瀾就是哪個時候被嚇出了心理陰影。


    時越哼了一聲,不置可否,鬼有什麽可怕的,比起人心來差遠了。


    不過他沒說,目光凝視君瀾半晌,忽然問道:“嘉明哥哥是誰?”


    君瀾一怔,還沒跟上時越突然跳躍的思維,就聽對方又幽幽地問了一句:


    “你的意誌,算是同齡人中比較堅定的了,可是剛才你卻中了那女鬼的圈套,這說明,那東西捏住了你的軟肋……那個叫嘉明哥的人,對你很重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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