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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敬山“啊”了一聲,有些沒跟上君瀾的思維,不曉得她為何突然這樣問。


    但是君瀾既然這樣問了,他隻短短愣了片刻後,立馬就給出了回答。


    “嫂子是凡人女子,沒有修為,平時就是個安靜不多話的性子,也不怎麽和外人接觸。”


    “自從三年前兄長過世後,嫂子更是幾乎不出自己的院子,就是有什麽日常需要,她也都是讓身邊的丫環去做,再不就是跟我說一聲,我從外麵買了後帶回來給她。”


    “至於陳敬忠……”


    陳敬山抿唇思索,似乎在搜索記憶。


    片刻後,他非常肯定地回答道:“在我的記憶中,嫂子和陳敬忠兩人,除了每年的家宴和節宴,兩人能有見麵的機會外,除此並無任何接觸。”


    至於說兩人私下接觸,那就更加不可能了。


    兄長年長他十三歲,嫂子也比他大了十餘歲,哥嫂成親那一年,他不到八歲。


    後來母親去世,沒過多久,父親也在一次除邪行動中身故。


    雙親先後離世,而他還是個孩子,於是長嫂就擔負起了照顧他的責任。


    都說長嫂如母,長嫂疼他如子,他也待長嫂如親母,就喜歡黏糊在長嫂身邊。


    所以,長嫂是個什麽性子的人,他再清楚不過了,絕不可能會和陳敬忠有任何的私下來往。


    再說了,陳敬忠那樣的人,長嫂避嫌都還來不及,怎麽可能會和他有來往!


    君瀾敏銳得抓住了他話語中的關鍵詞,問道:“避嫌?為什麽要避嫌?陳敬忠有什麽劣跡嗎?”


    “那倒沒有。”陳敬山道,“但是他皮相生得好,很討女子歡心,外麵的女子都被他迷得昏三倒四,府裏麵的就更不用說了,這樣的人,長嫂自然要避著些,免得生出閑話來。”


    君瀾回想了下陳敬忠的容貌,身形修長挺拔,眉眼俊美,尤其是那雙狐狸眼,自帶無限風情。


    這樣的男子,確實很容易吸引女子的注意力,也容易沾染上桃邊八卦。


    陳敬山的長嫂死了夫君,是寡婦。


    寡婦門前本就是非多,主動避免和陳敬忠這樣的男子接觸,是明智且正確的選擇。


    不過……


    君瀾狐疑道:“既然你長嫂長年大門緊閉,那,出事那天,陳敬忠為何會出現在你長嫂的院子裏?”


    陳敬山方才說了,陳敬忠是第一個發現他在長嫂房間裏的人。


    這說明當時陳敬忠進了其長嫂的院子。


    除非陳敬忠和陳敬山平日裏麵關係好,那日他剛好去找陳敬山,於是撞見了這一幕,否則這事就沒法解釋。


    可是,陳敬山和陳敬忠兩人,像是平日裏關係很好的樣子嗎?


    君瀾回想了下那日在街頭,陳敬忠毫不猶豫地踹斷陳敬山一條腿,並且用灌注了靈力的軟鞭朝陳敬山下死手的那一幕,覺得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


    倘若兩人平日裏的關係真的很好,哪怕陳敬山做了錯事,遭到家族驅逐,人人喊打,陳敬忠頂多避開他,不再和他來往。


    而不會趁機落井下石,朝陳敬山下死手。


    果不其然,就聽陳敬山道:“他一直都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怎麽可能和我關係好。”


    陳敬山的父親和陳敬忠的父親,是嫡親兄弟,隻不過一個陳家嫡子,一個是陳家庶子。


    陳敬山的父親是陳家嫡子。


    而陳敬忠的父親,則是陳老太爺的一個姨娘所生。


    嫡庶本就有別,且陳敬忠的母親還出身風塵,身份上更加不堪。


    因此,從父輩那一代起,陳敬忠的父親就處處受壓製,壓製的久了,難免就有怨氣,而這種怨氣轉移到下一代的身上,就體現在兄弟不和上麵。


    準確點來說,應該是陳敬忠單方麵的跟陳敬山不和。


    而這種不和,除了父輩之間的恩怨外,更多的是陳敬忠的個人怨憤,因為陳敬山比他優秀。


    身份比他尊貴,學識比他出色,修為也遠高於他……處處都比他高出一頭。


    可以這樣說,除了一張漂亮的皮囊外,陳敬忠處處都比不上陳敬山這個堂弟。


    隻要有陳敬山這顆珠玉在前,陳敬忠就永遠都隻能是顆黯淡無光的魚目。


    而陳敬忠的父親,也總是喜歡拿他和陳敬山做比較,說你看看你堂弟如何如何,你怎麽就不能向你堂哥學習學習,你要是有你堂弟一半的優秀,你爹我做夢都能笑醒……諸如此類的話,每天都在發生。


    聽的多了,陳敬忠的心態就崩裂了,對陳敬山的怨恨像荒原上的野草,瘋狂滋長。


    同樣都是陳家子嗣,就因為一個嫡庶的身份壓著,他陳敬忠就隻能做陳敬山的陪襯,憑什麽啊!


    沒錯,陳敬忠始終認為,陳敬山之所以會處處壓他一頭,並不是因為陳敬山本身就比他多優秀,而是因為身為陳家嫡長孫的陳敬山,享受到了陳家最好的資源。


    倘若將這些資源給他的話,他肯定會比陳敬山更加的優秀出色。


    他是輸在出身上麵,而不是他真的不如陳敬山。


    心中存著這樣的認知,兩人之間的關係能處好才怪。


    正如陳敬山所言,陳敬忠一直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


    不過陳敬忠此人極善偽裝,他將自己的恨意藏得很深,從不在人前顯露。


    隻有直麵他這份恨意的人才能感覺得出來。


    陳敬山道:“他那天之所以會闖進長嫂的院子裏去,是因為那天晚上,家裏麵闖進來一隻邪祟,傷了好幾個下人,還把祖母給驚到了,祖父大怒,下令封鎖家門,一定要將那邪祟抓住挫骨揚灰。”


    陳敬忠就是這樣進了其長嫂的院子。


    然後就無巧不成書地撞見了那樣不堪的一幕。


    陳家上下所有人都知道,陳敬山是其長嫂元氏帶大的,兩人名為叔嫂關係,實則親厚如母子。


    況且元氏又比陳敬山足足大了十餘歲。


    因此,當發現這兩人共處一室,還躺在一張床上時,會掀起多大的波瀾可想而知。


    身為家主的陳老太爺當場氣得吐了血,一怒家中出了這樣的亂倫醜事,二怒他寄予厚望,當做家主繼承人來培養的孫子,竟然會有如此不堪的一麵。


    可畢竟是自己最疼愛的孫子,陳老太爺怒歸怒,卻沒有立刻就處置陳敬山,而是將這個孫子捆起來關進柴房,將元氏也關了起來,準備先清除邪祟後,再回頭來處置這二人。


    這是他的私心在作祟,他想利用這個時間,找出一個為孫子開脫的理由。


    畢竟,他的大兒子沒了,大孫子也沒了,嫡係這一脈,就剩下這一個孫子了。


    況且這個孫子從小到大,一直都很優秀出色。


    結果,還沒等他找出一個合適的理由,元氏卻撞牆身亡了。


    死前一個字也沒留下,也無人在現場,


    等陳老太爺得知消息趕過去,看見的就是孫媳元氏,軟塌塌的依偎著牆壁坐在地上,腦門上有個大血洞,身下除了一灘朱紅色的血泊外,還有幾行血字,大意就是控訴陳敬山禽獸不如,玷汙她這個待他如親子的長嫂。


    而元氏的身體,早就涼透了。


    元氏雖是凡人女子,可娘家是富商,在大青城也有些聲望在,女兒在陳家受了這等委屈,命都搭進去了,元家人如何能善罷甘休?


    按理說,事情發生後,陳老太爺當場就下了封口令。


    而且元家人並不住在城內,而是住在距離大青城三十裏開外的小城鎮上。


    但是巧合的是,事情發生的前一天,元氏的爹和其三個兄長,剛好來大青城辦事,就住在城內的客棧中,打算第二天再去陳家看望元氏。


    結果第二一大早,元家人就聽說了陳家那邊發生的事情。


    父子四人得知消息後,立馬就逼上陳家討要說法。


    陳老太爺沒辦法,隻能當著元家人的麵,先是一道家法下去,要了陳敬山半條性命,然後又將其驅逐出族,這才勉強平息了元家人的怒火。


    陳敬山說完,垂下頭去,坐著不說話,薄唇抿成一條青白的直線,他清秀的麵龐上時而憤怒,時而悲傷,時而自責。


    唯獨沒有出現那種懷疑之色。


    君瀾望著他等了片刻,沒等來那種情緒,她不由得暗暗歎息了一聲。


    陳敬山這個人,到底還是太過於心性單純了些。


    世上從來就沒有無緣無故的巧合,何況還是一連兩個巧合。


    如果有這樣的巧合發生,那就隻有一種解釋:人為的。


    而這種巧合針對的是陳敬山。


    誰會為他設計這樣的巧合?


    自然是最恨他的那個人。


    誰最恨他?


    自然是那個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的陳敬忠。


    其實,這樣的設計並不怎麽高明,陳老太爺未必沒看穿這個局,否則他也不會將陳敬山驅逐出族。


    將這個孫子驅逐出族,既是為了平息元家人的怒火,也是為了釣出背後那個給他孫子挖坑的人。


    而他之所以沒有懷疑到陳敬忠的頭上,是因為陳敬忠平日裏把自己偽裝的太好了,從來不在人前流露出自己對陳敬山的恨意。


    老人家不知道這一點,判斷上出現了一葉障目不見泰山的情形。


    而陳敬山明明知道這一點,卻還沒有懷疑到陳敬忠的頭上去,不是心思單純又是什麽?


    但凡他懷疑到陳敬忠的頭上去,並且主動向陳老太爺說明兩人平時的關係,依照陳老太爺能坐上一家之主之位的智慧,恐怕已經查明真相了。


    君瀾甚至有種直覺,陳敬忠之所以敢用這種並不怎麽高明,細看之下還有些粗製濫造的圈套,打的就是一個信息誤差。


    因為他知道陳敬山不會懷疑到他頭上去,更不會主動跑到陳老太爺的跟前,說兩人之間的關係如何不好的話。


    這就叫作明目張膽的有恃無恐,純屬是欺負老實人。


    老實人陳敬山用力吐出一口濁氣,神情悲痛道:“長嫂受辱而死,還是死的這般不明不白,我一定要揪出歹徒!”


    他攥緊拳頭,眼神悲憤中透著堅定。


    君瀾望著他,問:“那你心裏麵可有懷疑的人?”


    不出所料,陳敬山的情緒肉眼可見地開始跌落。


    他搖搖頭,沮喪道:“目前尚未有。”


    然而下一瞬他又重新振作起來,語氣堅定地說道:“不過我相信,我一定能將那人揪出來!因為這個世上從來就沒有不透風的牆,對方既然做了,就肯定會留下蛛絲馬跡,我隻要不放棄,就肯定能將那人揪出來。”


    君瀾對此深表質疑。


    她無情地問道:“那,接下來的第一步,陳兄打算怎麽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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