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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家老太爺壽宴,賓客如雲。


    結果宴席還沒吃上,大家先吃了好大兩個瓜——


    陳家嫡孫是被冤枉的,其長嫂的死並非他所謂,一切都是其堂兄陳敬忠的栽贓陷害!為了爭奪家主之位而引發的命案!


    這是第一個瓜,個大汁多,眾人尚未消化完,第二個瓜又緊跟著而來——


    陳老家主前幾天不是被吸光了陽元?你們知道這是誰幹的不?是他那個孫子陳敬忠幹的!就是那個栽贓嫁禍給陳家嫡孫的陳敬忠!


    兩個大瓜塞入許家賓客肚子裏麵,然後從許家這邊傳出來,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風一般地流竄到大青城的大街小巷。


    消息傳到陳家時,陳晚池正守在他父親陳老家主的床前。


    已經不再年輕的兒子,坐在床前,握住老父親枯樹枝一樣的手,正在低低絮語。


    “父親,我知道您老人家走得不甘心,畢竟,您最疼愛的兒子走了,最疼愛的孫子也走了,現在連敬山那孩子也出事了……”


    “好在敬忠出息了,父親,您還不知道吧,您的孫子陳敬忠,他現在已經是金丹期的修士啦哈哈哈。”


    說到這裏,陳晚池忍不住欣慰地笑了起來,絲毫沒有注意到,躺在床上昏迷多日,已經奄奄一息命懸一線的陳老家主,眼皮子忽然劇烈顫抖起來,似乎馬上就要睜開眼睛醒過來一般。


    可惜,沉浸在得意中的陳晚池並沒有注意到這些。


    陳老家主也因為過於虛弱,終究沒能睜開眼睛。


    一切又恢複到了原樣,笑夠了的陳晚池握緊老父親的手。


    “父親,敬忠現在還這般年輕,就已經是金丹期的修士了,他將來的前途和造化,必定會超越你我父子二人。”


    “我已經想好了,等您老人家走後,我也不做這個家主,還像現在這樣,先暫代家主之位,等族人見識到敬忠那孩子的優秀後,他能夠服眾了,我就直接把他推上家主之位。”


    “所以父親,您老人家就放心吧,有敬忠在,咱們陳氏一族沒落不了,以後隻會越來越輝煌。”


    陳晚池沉浸在兒子終於有出息了的喜悅中。


    可就在這時,一個陳家家仆急匆匆地跑進來,張口就嚎道:“不好了二老爺!出事了!出大事了!!!”


    那人滿頭滿臉的汗水,也不管這裏是陳老家主的臥房,一衝進來就大喊大叫。


    陳晚池狠狠瞪了那人一眼,低吼道:“嚎什麽嚎,沒看見老家主在休息嗎……到底怎麽回事,出什麽事情了?”


    陳家是書香世家,府中的規矩森嚴且繁多,大家一般也都會遵守。


    來人是陳家的管家,對陳家的規矩更是一清二楚。


    他能這樣知錯卻犯錯,可見的確是出了天大的事。


    ——能出什麽大事呢?


    莫名的,陳晚池的眼皮忽然劇烈跳動起來,心也跟著沒來由的慌亂起來。


    他臉上的歡喜一掃而空,神情不自覺地冷峻起來,兩道劍眉更是擰成了兩團疙瘩。


    “你先別忙著喘了,快說到底怎麽回事!”他不耐煩地催促管家。


    “是!”


    陳管家迅速做了幾個深呼吸,然後再深吸一口氣,蓄足力氣後,將許家那邊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的轉述給陳晚池聽。


    後者聽到兒子陷害堂弟時,身子就是一個控製不住的踉蹌。


    待再聽到兒子的修為根本不是自己辛苦修煉而來,而是偷取了別人的修為時,陳晚池的一張臉“唰”地就白了。


    然而還沒有完,待知道是兒子吸光了老父親的陽元,害得老父親一生修為盡失,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命懸一線時,陳晚池的臉上血色盡失,渾身骨頭仿佛被抽光了一般,一灘軟泥似的往地上癱去。


    陳管家急忙伸手扶住他,急道:“二老爺,您可千萬不能這個時候暈倒啊,您可一定要挺住啊……二公子還等著您去救他呢!”


    “救什麽救!老子不救!那個孽障,死了才好!”陳晚池怒吼。


    原以為兒子終於有出息了,結果沒想到,所謂的出息,竟然是用這種齷齪惡毒手段得來的!


    用那種陰私肮髒的手段陷害自己的堂弟不說,竟然連自己親祖父都不放過……那可是他的嫡親祖父啊,那孽障怎麽狠心下得了手!


    陳晚池隻覺得體內的氣血仿佛被烈火點燃了一般,瘋狂的燃燒翻滾。


    他雙目一片血紅,額頭上麵青筋直冒,猙獰得似乎要從肌膚裏麵鑽出來。


    終於,一股鮮紅的血液從他的口腔中噴湧而出。


    “二老爺?二老爺!”陳管家大叫。


    陳晚池也意識到不對勁兒。


    他急忙坐下閉目調息,待壓製住體內的那股洶湧,他這才睜著一雙猩紅的眼睛問陳管家。


    “那孽障呢?現在在哪裏?”


    嘴裏麵罵著孽障,可再孽障,終究還是他陳晚池的兒子。


    陳晚池到底還是做不到不管兒子的生死。


    陳管家見他緩過勁兒來,這才鬆了口氣,急忙說道:“二公子現在還在許家,那些世家子弟將二公子圍在演武場上,罵二公子豬狗不如,是禽獸,說是要打死二公子……”


    “他現在不已經是金丹期了嗎!怎麽連幾個小世家子弟都打不過!”


    “二公子的靈脈被人封住了!”


    “什麽?許家人出手了?”


    “沒有!許家人沒出手!賓客中,長者一輩的人也都沒有出手!圍攻二公子的,全是那些世家子弟!”


    陳晚池皺眉,他兒子再孽障,但修為畢竟在那裏擱著,能封住他兒子的靈脈,對方的修為,必定在他兒子之上!


    ……那些不學無術的世家子弟中,什麽時候出現了這樣厲害的小輩?


    陳晚池來不及多想,轉身就直奔許家而去。


    陳管家是火燒屁股一般衝進府來的,二人在房內說話時,也並沒有刻意壓製音量。


    因此,等陳晚池一走,陳家上下瞬間炸開鍋了。


    “原來三公子是冤枉的啊!”


    “我一開始就覺得三公子是冤枉的,你們想啊,三公子那樣一個知書守禮的人,怎麽可能做出那種調|戲寡嫂這種混賬事麽。”


    “也不能這麽講,要說知書守禮,那二兒子平日裏麵不也是知書守禮得很嗎,結果呢,瞧瞧他都做了什麽!”


    “隻能說,人不可貌相。”


    “是啊,隔著一張皮,誰也不知道別人肚子裏麵裝的到底是人心,還是惡魔心。”


    下人們議論紛紛。


    而此時,陳府外麵,君瀾等人正坐在陳府對麵的一家茶樓內。


    臨街的靠窗位置,視線稍稍一抬,就能將陳府的大門盡收眼底,這種情況下,別說一個大活人,就是一隻麻雀從那門裏麵飛出來,這邊的人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等陳晚池從大開的府門中飛奔而出,陳敬山立刻騰地站起身,看向君瀾:“君姑娘!”


    君瀾放下茶盞,隨便伸手,將時越手裏麵的茶盞也拿走。


    “大師兄,我們該幹活了。”


    “不急,先把茶喝完嘛。”


    “這種茶澀嘴得很,等回了萬春穀,我給你做奶茶喝。”


    “奶茶?那是什麽茶?新品種嗎?”


    “對,新品種,喝了能讓人欲罷不能,心裏眼裏麵全是粉紅色的泡泡。”


    時越:……


    ……


    府裏麵出了這樣的大事,陳晚池又不在,陳家上下現在正是群龍無首之際,守門的門衛看見已經被驅逐出族的陳敬山,下意識的就要把人拉住。


    另一個門衛則要激靈多了,將同伴拉住,又滿臉堆笑,恭恭敬敬地喚了陳敬山一聲“二公子”。


    然後直接打開大門迎其入內。


    等人走遠了,那門衛才扭過頭去,在同伴的後腦勺上麵拍了一巴掌,沒好氣地說道:“你個瓜貨,沒看見那是二公子嗎?你連二公子都敢攔在門外?我看你是不想幹了。”


    同伴委屈道:“我知道那是二公子啊,可是二公子已經被家主驅逐了啊。”


    “你你你……唉,我說你是瓜貨,你還不服氣!二公子是被驅逐了不假,可二公子是因為什麽被驅逐的?二公子是被大公子陷害的呀,大公子才是真正的凶手!”


    “算計陷害親兄弟,還對家主做下那種天打雷劈的禽獸行為,他怎麽敢喲!”


    “要我看啊,大公子這下算是徹底完蛋了,以後陳家,早晚還是二公子的天下!”


    同伴嘀咕:“那也未必,二老爺現在可是暫代家主之位,老家主要是挺不過來,就這樣去了,誰還能把家主令從二老爺的手裏麵奪過來不成?”


    “……”


    是啊,老家主要是挺不過來,就這樣走了,這陳家到底是誰的天下,還真不準呢。


    ……所以,老家主能挺過來嗎?


    陳老家主的臥房內,陳敬山望著床上骨瘦如柴,形容枯槁的祖父,他叫了聲“祖父”,雙膝一彎,“噗通”跪在了床前。


    眼淚泉水般從眼眶中湧出。


    君瀾並不給他哭親的機會。


    她冷漠地將陳敬山從地上拽起來。


    “起來,現在不是哭的時候。”


    “陳敬山,你祖父的情況很不好,你多耽誤一刻,我將他老人家救回來的希望就減少一分。”


    “再者,我觀你那位堂伯父,也不像是那種多麽深明大義的人,他處理完陳敬忠那邊的事情後,必定第一時間趕回來。”


    “他身為一個父親,也必定會為了保住兒子的性命而不擇手段,其中第一個手段,他肯定會千方百計地阻撓我們救治老家主。”


    “屆時耽誤的時間,就是不一刻兩刻了,而是要以天來計算,但是以老家主現在的情況,他能熬到今夜子時,就堪稱奇跡。”


    “所以陳兄,你還堅持要在這個時候哭嗎?”


    陳敬山:“……”


    他嚇得連忙將淚擦掉,乖覺地退到一邊去:“有勞君姑娘了!”


    一番診治後,君瀾將那些漂浮在陳老家主身周的綠色光點收回,扭頭對陳敬山道:“你祖父的情況,比我想象中更加複雜。”


    她神情嚴峻,秀眉緊緊蹙在一起。


    陳敬山本就忐忑的厲害,見連君瀾都蹙眉,他的眼淚差點又要奪眶而出,然而想起君瀾方才的話,他忙又將眼淚拚命忍住,眼巴巴的望著君瀾,滿眼都是懇求。


    君瀾:“……”


    她抬起手掌看了看,陳老家主虧虛的太厲害,她的治愈術,救不了對方。


    唯一能救對方的辦法,怕是隻有……


    君瀾將目光又從手掌上麵移開,落在了丹田處。


    一旁的時越見狀,瞬間就知道了她要做什麽。


    他神情驟然一變,沉聲對君瀾道:“那個方法不能用,你想都不要想。”


    君瀾:“可是唯有如此,才能救陳老家主性命。”


    “那就不救。”


    時越的聲音冷沉的能凝結出冰霜來,不由分說地牽住君瀾的手,冷著臉道:“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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