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水寨為眾人的離去提供了不少便利,不論是去往江寧郡或是去往武當鏡,都是從水路離開西江郡先去往蜀地。


    雖說繞遠了路程,可也避開了可能出現的兜率幫攔路劫殺,而且水路行速較快,因而,總體時間上與陸路的行進快慢相去無多。


    盡管花費了不少時日,薑逸塵、夜氏兄弟、紅雀及峨嵋三弟子一行還是順利地到達了武當境內。


    再至岔路口,薑逸塵感觸良多,便也是從這裏開始,江湖之路現出了跌宕與險惡的獠牙,令他猝不及防。


    “諸位,恐怕紅雀得在這兒與大家告辭,回村裏與村長告知西江郡之事了。”從三岔路口去往武當山短短的路程,想來不太可能再出現什麽攔路虎了,紅雀便欲先與眾人作別。


    “無妨,若是紅雀女俠需要,我兄弟二人也可分出一人隨你回村。”


    “嗯,女俠需要的話,盡管吩咐。”


    夜潮涯和夜逢山先後出聲道。


    “此去太極村不過幾裏路,無需勞煩二位了。”紅雀擺手道,“若是諸位武當派之行順利,還請移步到村中做客,紅雀定當好生招待,若是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可來村中尋我。”


    “成,事成之後,隻要條件允許,我等定來叨擾。”夜潮涯抱拳道。


    紅雀的目光移向一旁,隻見薑逸塵解下了背上的劍,欲交還予她,畢竟紫玉龍鱗劍原先的主人是來自太極村的。


    “小薑,如我先前所言,獨孤大哥生性少言寡語,之前若是有何冷言相傷還請多多擔待,獨孤大哥視劍如命,他覺不願意看到他的寶劍蒙塵,倘若紫玉龍鱗劍能在一出色的劍客手中,想來他的在天之靈也會感到欣慰的。”紅雀出言阻止了薑逸塵的舉動。


    原來,紫玉龍鱗劍的主人名為獨孤劍,此人人如其名,愛劍如癡,在來往武當的路上,薑逸塵便數次欲歸還此劍,都被紅雀以同樣的說辭回拒了。


    “好。”見紅雀依舊堅持,薑逸塵也不再推辭,將劍收回。


    “紅雀姐姐……”水芸靈和秦香菱下馬,帶著哭腔朝紅雀抱來。


    雖說水如月才是兩個年輕小妹妹的師姐,但她僅比二人大不過兩歲,江湖經驗也未多出多少,經曆西江郡一劫後還能調整好自我心態已是難得,再要她去照顧開導兩位小師妹,顯然於她而言要求過高了。


    因而,從枯藤洞裏部脫困到一路行來武當,一直都是紅雀以大姐姐的身份引導著水芸靈和秦香菱逐漸掃除心中的陰霾,走出心裏陰影和放下自責的情緒,如今紅雀要先行離去,二人自是依依不舍。


    紅雀下馬,輕撫著兩個小妹妹的頭道:“門派中人若得知兜率幫的殘暴行徑亦不會怪罪於你們,既然活下來了,便當好好去履行你們此行下山的任務,這才是對於那些已經死去的師姐師妹們的最好回報,才能不負門派所望。”


    “是。”水芸靈和秦香菱回道。


    與眾人一一作別後,紅雀便先行策馬離去了,餘下六人則取路前往武當山。


    “想什麽呢?”見自己的兄弟一臉愁悶,夜潮涯一臉狐疑道,但很快他便後悔了,因為夜逢山的回答是他最不想聽到的話語。


    “我想武當山此行並不會太順利。”夜逢山沉吟了一番便接著自己的分析,“以水如鏡的腳程,若沒遇上意外,應早已上到武當山了,可依著先前水如鏡留與薑兄弟的信息,及我們來路上所獲知的相關信息,武當派依然沒有任何動作,所以,我怕,武當山上會有些波折。”


    一路上,薑逸塵保留了水如鏡告知予他的峨嵋派隱秘,將無傷大雅的細節向同行的夜氏兄弟等人透露了些許,因而,在來路上眾人均各施手段打探著武當派的近況,然,仍舊一無所獲。


    啪!


    夜潮涯賞了自己一個巴掌,咬著牙衝著夜逢山狠狠道:“你這臭烏鴉,除了嘴之外就沒有靈光的地方了,少說兩句!”


    “是你自己要問的。”夜逢山斜睨著夜潮涯,耷拉著一副很不情願的臉色。


    “你!行行行,臭烏鴉,你哥現在要你閉嘴。”話語剛出,夜潮涯便意識到不對勁,這不是變相在罵他自己麽,當即吐了口粗氣,閉口不言。


    一行人陷入沉默,夜氏兄弟所言正是眾人心中最為擔心,最不願碰見,也是目前而言極為可能出現的情況。


    “姐姐不知道怎樣了……”水芸靈揪手道。


    “不管怎樣,武當好歹也是名門正派,即使有所為難,應也不會傷及性命。”薑逸塵出言安慰道。


    “是啊,我們兩派間有著千百年的羈絆,我想不論如何武當的師伯們都不會太過為難我們的。”水如月與水如鏡的容貌有七分相似,不過比起她大姐,少了分冷豔,多了分近人。


    夜氏兄弟聽言相視一笑,似是讚同薑、水二人的說法,但他們心裏清楚,武當墮落如此不是沒有原因的,他們對此行並不抱樂觀態度,也因此才定要陪同著峨嵋門人上山,也幸虧在來路上他們都將身子骨調理的差不多了,多少添了些底氣,上山前再休整一番,應能無甚大礙了吧。


    *********


    武當山,太和殿中,正有數位身著灰袍的道士正你一言我一語地在商議著什麽。


    坐於正殿首座的自是武當派掌門元慎無疑,而餘下之人,則是武當山上當權的各大長老們,當然便也是元慎的師兄師弟。


    還未到天命之年,元慎已是白發蒼蒼,僅有些許青絲殘留,加之麵上的褶皺縱橫,顴骨高突,若非他是武當派的一派之主,在不熟識的路人眼中,到底不過是個年越古稀的老叟罷了。


    大殿上的討論聲,不,已可謂爭論之聲漸逐變大。


    在一片七嘴八舌的嘈雜聲中,本該主持大局的元慎卻失了神。


    看著大殿上的七人,有的體態臃腫,有的麵黃肌瘦,還有的也不過外強中幹之輩,自己在這群人中竟也算是鶴立雞群之輩了。


    而今,整個武當也便是由殿上八人在把持著整個武當的命脈,這是否是所謂名門的悲哀?


    元慎心中兀自歎息,“且不說武當大盛之時的景況,單論昔年元真還在這掌門之位上的武當,門派中至少能排出三組不同的流光七絕陣人手來,可如今,虛字輩還健在師叔師伯中,獨有虛塵師伯能獨當一麵,而虛懷師叔和虛慈師伯已是垂垂老矣,不複當年之勇。元字輩便是當前幾人,單隻有元清的功力與自己相近,元魁掌管後廚之事後便荒廢了武學,體態更是臃腫不堪,餘下的元瑞、元淩、元培、元治、元道都非刻苦之輩,功力恐還不足自己七成。近幾年玄字輩弟子中,再無能人橫空出世,而大部分弟子均是難堪大用,再年輕些的清字輩徒孫更是指望不上了。”


    “我大武當何時已淪落到此番境地,若非如此,又何必因峨嵋派的求援之事在此爭論不休呢。難道,真是我的錯麽?不……這些都是時勢的錯,昔年外夷犯邊傷我武當元氣過甚,而今亂世將起,我武當也無力主掌沉浮,我已盡力,非我之罪……”


    元慎的過分安靜,也令在爭論如何處理水如鏡和峨嵋派之事的七個長老慢慢地靜了下來,以為他們掌門的沉默是在憋氣,而後將如同往日一般大發雷霆。


    “那小女娃來山上有幾日了?”元慎終於是注意周遭的靜謐,開口說到。


    “呃……有七八天了。”答話的是元魁,他不禁迷糊,不正是因為時間過得有些久了,掌門才召集大家來討論此事的麽。


    “七!”元慎聽到此事竟過去如此之久了,本欲發怒,忽而覺得動怒也於事無補,即刻消去了湧上心頭的怒意,“噢,那是有些時候了,這幾日內沒有太為難小女娃吧。”


    “按您的吩咐,隻是禁足,一日三餐並未落下。”眾人均察覺到了掌門真人今日的異樣,因而,元魁亦是小心翼翼地答著話。


    “行,說說你們對那女娃所說之事有何看法吧。”元慎有些懶散地向椅背靠去,寫著身子,扶著腦袋道。


    七人一陣無言,今日的掌門是失了憶,還是去神遊太虛了,適才之事竟一星半點也記不得了。


    幸而,正當七人均不知從何說起時,殿外來人的聲響為他們解了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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