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源感覺到牢房中的溫度驟降,外麵散發著油燈微弱的光芒、火焰,好像結上了一層冰霜,呈現出灰蒙蒙的顏色。


    他再看向王戰,身後齊刷刷站了四五個披頭散發的人,渾身血淋淋,似乎遭受過酷刑。


    “咦?這些人被火光照到,竟然沒有影子,難不成是鬼?”


    原先在獅駝世界,紀源隻知道人生如燈滅,一點痕跡也不會留下:“人參果樹吞噬血肉,結出的果子也隻是凝聚了人生前強大的怨念!哪怕我修煉成了神遊境界,也沒見過有死人變成陰魂、鬼物,在世間遊蕩。“


    紀源赫然回憶起孽村的村民,他們以珍貴之物,祭拜、供奉神靈,不就是為了下輩子能投個好胎:“難道這個世界有某種特殊的力量,能夠讓人死後的變成鬼?如果是這樣,所謂的輪回,豈不是真有其事?”


    忽然,一種驚悚的感覺湧上紀源心頭:“還是說獅駝世界本就是鬼魂的世界!我的肉身被世界之樹吸收,轉化成為先天靈胎,才降臨到了這個世界!”


    這過程不就是鬼魂投胎轉世?!


    紀源不禁想起灰暗、沒有生機的獅駝世界,當中有一棵紫黑色,宛若虯龍般的巨樹,支撐天地,強壯的枝葉、根係,蜿蜒如蟒蛇,深入無窮時空!


    “無論是人參果樹,還是世界之樹,都能吸收人的精神,醞釀出神奇、好像活人一樣的果實,再輸送到諸天萬界之中去!”


    這個想法一旦在紀源腦袋裏產生,簡直就像打開了閘門,各種驚世駭俗的想法,源源不斷地湧出來:“這人參果樹會不會是世界之樹的前身,而世界之樹就是一個有形的六道輪回?”


    就在紀源胡思亂想的時候,王戰已經蜷縮到角落裏去了,渾身發抖,臉上蒼白得一點血色都沒有!


    紀源暗叫一聲“不好”,徐徐催動全身血氣陽剛,好像一個大火爐,散發著熱浪,似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將那幾個纏住王戰的陰魂驅趕離開。


    他發現人身上的氣血陽剛,似乎能破陰魂邪氣。


    一些氣血強大的人,好像戰場上廝殺,凶威赫赫的將軍,他們氣血中蘊含著劇烈的陽剛之氣,透過皮膜、筋肉穿發射出來,好像一團火焰,數丈之內,鬼魂都近不得身。


    “傳說,唐太宗當年被涇河龍王的鬼魂索命,就是讓手底下的武將給他充當門神,徹夜抵擋住龍鬼!”


    而這時,牆角蜷縮著的王戰頓時忽然覺得身上寒意消退,精神也振作起來,才看見紀源站在一旁:“紀大哥!你醒了!”


    驚喜過後,他又開始哭訴起來,說自己這輩子還沒蹲過大牢,現在成了罪犯,有了案底,出去後一定會被人看不起。


    紀源微微一笑,立即安慰他道:“不用擔心!能不能活著出去還兩說呢!”


    王戰愣了愣,臉色刷一下僵住,嚎啕大哭起來。


    這時,突然有兩名獄卒來勢洶洶,將牢門打開:“你們兩個誰是王戰?!”


    王戰聽到獄卒在叫自己,瞬間好像五雷轟頂一樣,艱難地看向紀源,似乎想尋求庇護。


    他咽了咽口水,表情痛苦地回答道:“是......是我......”


    兩名年輕獄卒,表情陰森,仿佛地府勾魂的陰差,沒有說任何話,立刻將王戰叉起、帶走,任憑他一路哀嚎。


    不多時,王戰就被帶到一間暗室。


    暗室之中,擺放著一尊獸首的黃銅大火盆,裏麵火焰熊熊燃燒,發出白熾的光芒,熱氣撲麵,仿佛隔著空氣就要將人的頭發點著。


    獸首的火盆裏麵,插著一根根燒紅的烙鐵,周圍布滿了各種各樣鋒利的刑具,好像看上一眼,就要皮開肉綻。


    除了將王戰提來的兩個年輕獄卒,這裏還有一名笑嘻嘻的中年獄卒。


    王戰被人綁在十字的木樁上,看著眼前幾個麵露凶光的獄卒,大腦裏一片空白。


    中年獄卒笑容陰鷙,讓人不寒而栗,他慢條斯理地開口問道:“小子!我們問你問題,你老老實實回答,就可以少受些皮肉之苦,知道了嗎?”


    王戰一聽,腦袋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官老爺問什麽,我就答什麽,絕不會有半點欺瞞!”


    “那好!你偷王員外的東西,現在藏在哪裏?”


    “哪個王員外?”


    “自然是王天霸,王員外了!”


    王戰一聽到“王天霸”三個字,想起自己生死不知的姐姐,瞬間一股怒氣從腳底衝到天靈蓋,竟然破口大罵:“那個王八蛋草菅人命,欺我太甚,居然還敢說我偷他東西?!”


    一旁的年輕獄卒,惡狠狠地走上前來,一巴掌劈頭蓋臉地打下,暗室裏好像響了聲爆竹。


    “大膽!”


    王戰被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臉頰紅腫,嘴裏流出殷紅的血液。


    中年獄卒看著滿嘴鮮血的王戰,眼角收縮了一陣,表情猙獰起來,似乎有些興奮:“你看,大家的血雖然都是紅的,但其實就好像人和牲畜,終究是不一樣的!”


    王戰疑惑、憤怒,發覺自己沒有那麽害怕了:“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中年獄卒把臉貼近王戰,冷冷地說道:“我是想告訴你,雖然你和我看起來都是人,但是你的命和畜生一樣賤,在這裏弄死你,跟弄死一頭豬沒有什麽分別!”


    王戰愕然,眼神變得灰暗:“我的命,和畜生沒有分別嗎?”


    他回憶著自己這些年過的日子,也憧憬過讀書寫字,學習武藝,幻想有一天可以出人頭地,成為人人敬仰的英雄。


    可現實是什麽?


    現實是自己像是一粒花生,被放在壓槽裏,不停地被壓榨,不停地流血流汗,來充盈他人的財富、戰利品!


    王戰好像發狂了一樣,拚命掙紮起來,大聲咆哮:“對!我是畜生,是那些有權有勢之人私有的財產、物品,生死無足輕重!可你們呢?你們有什麽值得炫耀?也不過是那些人的狗!哈哈哈!”


    那名中年獄卒勃然大怒,咬牙切齒地說道:“好好招呼他!不過別把他弄死了!”


    一人從火盆裏抽出燒紅烙鐵,無數的碳屑、火星亂飛,好像一滴滴淋漓的血。


    紀源的神念籠罩住這裏,觀察著這些獄卒,一時竟然有些分不清。


    是人,是鬼,還是野獸?


    “若真有六道輪回,此處究竟是人道?餓鬼道?還是畜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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