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一擺手中拂塵,連聲假笑道:


    “青玉已多年未曾離開成都,怎麽會在信州出現?更不知你口中的皇甫祀為何人。


    再說……閻羅殿已滅教上百年,閣下休要在此危言聳聽。”


    胡鑾蛟望望青玉,又看看王祈安,搖搖手中葫蘆酒壺,道:


    “青玉老道,你說這小娃娃是什麽少使,可有證據?”


    青玉麵露得色,道:


    “胡兄可算問到重點了。陸教主,麻煩你把東西亮出來給大家看看。”


    矮小道人洞真子從懷內取出一卷畫軸,陰測測笑道:


    “這是我從金山寺被擊殺的賊匪身上搜獲,上麵清楚畫著聖殿除聖主之外的重要人物,諸位可以靠近仔細看看。”


    洞真子將畫軸展開,隻見上麵現出八副人物頭像。


    王祈安的麵容恰好排在第一個。


    “少使,傳令使,上修使三人,下修使三人……在金山寺被殺的正是此人……下修使三……”


    洞真子一邊指點畫像一邊解釋道。


    他手指停留之人,正是被渡千秋無刃劍齊肩斷臂的灰衣青年。


    此前被懷疑是“血魔”的黃衫人備注的是下修使壹,冼驥備注的是傳令使。


    王祈安頭像底下則清楚明白寫著“聖殿少使”四個漆金小楷。


    其他頭像麵容,均十分陌生,王祈安自認並未見過。


    “哼,浣花溪十二樓居然有三人位列其中,這聖主保不定就是孟坤本人。”


    浣花溪與蜀盟在成都的生意場上一個是老大,一個是老二。


    平日裏因為地盤多有競爭,關係本就磕磕碰碰,若這次能借聖殿事件給對手致命一擊,諸葛信自然求之不得。


    胡鑾蛟眯起雙眼瞧瞧畫相,又看看王祈安,最後搖搖頭,和濮長青走到一旁。


    諸葛信鬆了一口氣,知道這位武功高強的傳奇世伯已經擺明態度,不再維護王祈安。


    現場隻剩雪照宮諸人,依然沒有想要移動跡象。


    “證據擺在眼前,二宮主難道還想護住女幹邪不成?”


    青玉倆人的出現,對季雲飛來說,如大旱逢甘霖,來得恰到好處。


    他寒眉冷挑,斜睨王祈安,一副認定其已是女幹邪匪惡的神態。


    “這位道長來曆不明,手中畫卷也真假難辨。若想以此斷定公子就是那邪殿之人,未免太過牽強。”


    麵對眾人聲勢洶洶,傲雪四友中年齡最大的雪梅輕聲辯解道。


    “小丫頭,說誰來曆不明?


    本座乃是信州武夷山無量仙宮掌教,南方道門之尊。


    你若敢再胡言亂語,可休怪我手下不客氣。”


    洞真子跨前幾步,高冠顫顫巍巍,向雪梅怒目而視道。


    諸女見洞真子雖然一副生氣模樣,但形態滑稽,數人忍不住掩袖吃吃偷笑。


    白依雪強忍笑意,排眾而出道:


    “依雪隻聽說,南方道門向來以龍虎山天師教為尊。


    卻不知什麽時候變成了……無量宮?”


    她說完頓了一頓,一雙靈活秀目顧盼環掃,然後語氣忽而轉厲,一字一續道:


    “依雪隻知這位公子救了自己一命,其他的可理會不了那麽多。


    各位今日若想動手,雪照宮可斷不會坐視不理。”


    洞真子沒想到白依雪這麽不給自己麵子,冷哼一聲,怒道:


    “女娃娃威勢口氣可不小,可惜就憑你雪照宮,今日恐怕還護不住這小子!”


    洞真子話語剛落,一道清脆悅耳的聲音從空中飄來。


    “是嗎?這位道兄若想見識雪照宮的能耐,大可出手一試。”


    大家循聲望去,隻見一道雪白身影佇立在大雄寶殿頂上。


    螓首蛾眉,白紗輕掩下顎,


    清眸流轉,顧盼生姿。


    加上青絲及腰,白裙曳瓦,一眼望去,正如剛下凡間的仙女般。


    “是大宮主!”


    雪照宮諸人喜出望外,歡然喊了起來。


    來人竟是白暮雪!


    白暮雪縱身一躍,眨眼已落在白依雪身邊。


    王祈安心中暗讚,此女身法不僅速度極快,而且十分優雅好看,稱的上翩若驚鴻,婉若遊龍。


    同時,他也認出了白暮雪正是自己剛進城門時,在路邊救了幾個嬉鬧兒童的白衣女子。


    “姐姐,你不是留在西嶺嗎,怎麽也來了成都?”


    白依雪欣然挽著白暮雪手臂,不解問道。


    “還不是因為擔心你們。


    其實吧……我早就下山了,隻不過一直沒有現身罷了。”


    白暮雪與白依雪麵容相似,但年齡略長,身段也高出其半頭左右。


    與白依雪這二宮主毫無掌教架子不同,白暮雪舉手投足間,皆透著一股正派之主的威凜姿態。


    白暮雪扭頸望了王祈安一眼,秀眸亮光一閃而過。


    “依雪,雪照宮雖然有恩必報,但也得恪守鏟惡揚善,是非分明之規則。


    這位公子若真是邪殿少使,你我今日維護於他,日後若傳出去,雪照宮百年聲名將毀於一旦。”


    白依雪已聽出其言外之意,剛想爭辯,卻聽王祈安的豪爽笑聲響起。


    “王祈安堂堂七尺男兒,豈有靠別人庇護之理。


    二宮主與諸位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領了。”


    王祈安越過眾女,立在一空闊位置,麵向諸葛信等人喝道:


    “哪位想率先出手的?抑或你們還是一起上來?”


    王祈安言語透著強大自信,整個人淵渟嶽峙,挺拔瀟灑,輕鬆寫意。


    完全沒有如眾人預料般,因為陷入身份危局而緊慌。


    他隨手劃擺著泰已槍,發出嗤嗤破風之響。


    “有劍閣傳人在此,豈須他人動手?”


    洞真子在信州九華山曾領教過王祈安手段,自信並無必勝把握,所以自然不會搶先出手。.br>


    他退回青玉之旁,恢複一副側目旁觀之態。


    季雲飛自然不傻。


    洞真子點名道姓,隻是在激笨人先出手。


    但他雖明知如此,卻也並未在意。


    一是季雲飛並未將王祈安放在眼內,二是若能將王祈安傷在劍下,不僅可出一口悶氣,還能在伊人麵前出盡風頭,何樂而不為?


    “懲邪誅惡,劍閣弟子自不會推遲!”


    季雲飛朝王祈安走去,衣衫無風自動。


    “若你現在供出你們聖主是誰,本人答應,可以不取你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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