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


    伴隨著木門的吱呀聲,一個小腦袋左望右顧瞧著屋內的陳設。


    床上的蘇柏屏息凝神,將渾身上下的內力匯聚於右掌掌心。


    從那小子謹慎的樣子,以及粗糙的步法來看,應該還不到鍛骨境,這也將蘇柏的勝率大大提高。


    當此人不斷接近床上的蘇柏之時,內心驚呼一聲道:“怎麽會是他?


    溜進屋內的人正是之前藏在草叢中觀察蘇柏二人,而後救下林彤的男孩周自珩。


    蘇柏同時也感受到此人見到自己後停住了腳步,心裏泛起一陣疑問:“他認識我?現在為止除了魏銘遠以外,還有這個境界的人認識我?魏銘遠也絕對不會冒著這種風險來救我的,他到底是誰!”


    雖然蘇柏心中疑慮重重,右掌凝聚的力量卻是絲毫未散去一分。


    周自珩看著眼前毫無反抗能力的蘇柏,心中突然生出了一個想法:“此人能在這裏安然無恙,必定是與叛軍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若是能夠從她的身上獲取一些情報,那肯定是大功一件。”


    越是這樣想著,周自珩的呼吸越發的急促。他本來就因為資質問題,這輩子就算是在努力,也很難到達護心境以上。


    這也就意味著他此生很難進入六扇門真正的高層,隻能當個看大門的。可是此次若能夠從蘇柏嘴裏探出叛軍的隱秘,到時候將情報交予上級,肯定會大大嘉獎自己。


    他看著蘇柏的眼神愈發炙熱,仿佛看到了一座金山正在向自己招手。


    一步、兩步


    他心髒的頻率越發的快速,對於周遭環境的防備也逐漸放鬆……


    就在他距離蘇柏不足三步,準備將毫無反抗之力的蘇柏綁縛住時,一直癱倒在床的蘇柏陡然睜開了雙眼。


    目光中的殺氣縱橫之勢讓周自珩心裏一個咯噔。他心中暗叫一聲不好,雙腳向後一蹬想要抽身而退。


    可蘇柏早有準備,再加上原本境界上的差距。即便是蘇柏現在失去了大半實力,但從前掌握過力量和從未有過可是兩碼事。


    周自珩在六扇門呆了這麽久,應激反應與同齡人相比自是強上許多。發現自己被偷襲的一瞬間立刻後退的同時,右手反手拔出腰間的短匕。


    蘇柏雖說沒有經過係統的訓練,可生死相搏的戰鬥他已經不是第一次經曆。眼見著周自珩就要將匕首拔出,蘇柏一掌變換方向,猛地打在周自珩的右臂。


    周自珩右臂一痛,剛剛拔出半寸的匕首不得不插回腰間。周自珩後退的步伐也被這一擊打斷,狠狠地撞在身後的衣櫃上。


    櫃子受到如此碰撞,當即產生了不小的聲音,尤其是在這種夜深人靜的境況。


    “喂喂喂,你聽沒聽到啊?屋子裏好像有什麽聲音。”


    門外巡夜的人也感受到屋內傳來的聲響,於是對身後的同伴說道。


    聽聞同伴此言,他也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說道:“是啊,我剛剛也聽到了什麽聲音。要不要進去看看?”


    “可是....”剛開始提出意見的人聞言有些猶豫。


    “可是什麽?”同隊人有些不解的問道。


    他這才猶猶豫豫地低聲說道:“我記得上麵對屋子裏的人極其重視,我們要是貿然進去,萬一裏麵人出了事,我們就算是有一萬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說到最後,他還用手擺出一個砍的手勢,讓聽者皆是不寒而栗。


    “我看還是算了,反正屋子裏的人不跑出去我們就沒什麽責任。這樣冒冒失失的進入,要是出了什麽問題,我們這群人可都吃不了兜著走。”


    “是啊是啊,我們這群人人微言輕的。出了事兒又有誰能給我們說話,還是算了,趕緊回去換班讓下一隊自己看著辦吧。”


    第一個人提出否定後,其餘人也紛紛附和,他們顯然是不想背上這無名黑鍋。


    屋裏的兩人此時此刻也同樣麵臨著這個問題。


    蘇柏因為防禦周自珩的反擊不得不改變自己的攻擊方向。


    雖說讓他暫時無法組織起有效的反擊,可是周自珩僅僅是右臂暫時失去作用,而蘇柏卻是將渾身上下的力氣都抽幹了。一擊之下,自己已經被抽了個半幹。


    蘇柏見周自珩還有作戰能力,當下心中暗罵一句後,不得不裝作自己毫發未損、猶有餘力的樣子。


    迅速調整好自己原本急促的呼吸,盡全力掩蓋自己已是強弩之末的狀態。


    周自珩小時候離開林彤的那段時間,大部分都是在一個人拾荒中度過,真正加入六扇門完成係統訓練的時間並不久。


    再加上本來他的資質就很有局限性,也就讓教導他的教官並不重視他。被蘇柏這一掩飾,竟讓他以為蘇柏真的還能再一次發動這樣的進攻。


    想到在這裏,周自珩心中已經萌生退意,捂著右臂的左手也越抓越緊。


    “現在巡邏的小隊按照時間來算,已經到了換班的時候,我如果在此時和他纏鬥不休,勢必會引來叛軍。到時候可就難以走脫了。”


    周自珩咬了咬牙,眼中閃過一絲狠辣,已經準備好不計代價的以最快速度解決蘇柏。


    左手飛快的向手臂點了幾處穴道,右臂竟然奇跡的可以自由活動。接著他左腳猛地向前一跨,左手握拳,快速向蘇柏發動重擊。


    對麵


    蘇柏竟然不閃不避,依舊保持著雲淡風輕的神色,讓周自珩心裏越發沒底。


    就在他將要一記重拳砸到蘇柏麵門之際,沉默半天的蘇柏卻突然說出了一句他意想不到的話。


    “你我都是為了剿滅叛軍而來,為何還要自相殘殺?”


    “什麽?”


    聞言後的周自珩有些摸不到頭腦,自己費了這麽大勁才摸到這裏。而他都已經住進叛軍的狼窩了,還和自己說與自己同一陣營。


    看到周自珩停下手中的動作,麵帶疑惑的看向自己,蘇柏已經知道自己的話他已經信了三分。


    周自珩雖然心中疑惑,可是蘇柏麵對重拳並不閃躲,而且以周自珩估測的實力來說,蘇柏完全可以等待到自己救兵的到來。


    “我覺得你還是先放下拳頭,我們可以好好聊聊。我知道你來這裏是想得到叛軍的情報,我也同樣是為此而來,所以你我的目的是相同的,你....完全可以信任我。”


    蘇柏目光清澈,一字一句不卑不亢,聲音雖小,卻讓周自珩基本信任他的身份。


    “你四部中的那個部門,下轄於那位長官?”周自珩緩緩放下拳頭,隨口問道。


    看似隨口的提問,卻暗懷殺機。雖說他在六扇門中認識的人不多,卻大致了解其中的隸屬情況,如若眼前的人回答錯誤,自己會立刻殺掉他。


    蘇柏自然是明白周自珩對自己的提防,自己對六扇門本就不是很了解,萬一叫他發現了馬腳,可就危險了。


    兩人此時此刻隻距離不足兩步,周自珩想要殺掉自己易如反掌。


    蘇柏微微一笑淡然道:“我什麽身份,難道兄弟真不知道?”


    周自珩眯眼一笑,一把匕首下一刻就橫在蘇柏的脖頸前。


    隻見他陰森的眼神中流露出不耐煩神情。


    “你再磨磨唧唧,我手裏的刀可不會在等了。”說著架在蘇柏脖子上的匕首更近兩分,似乎下一刻就可以看到大片血花出現在屋內。


    “嗬嗬。”蘇柏冷笑一聲道:“你有本事就殺了我,我錦衣衛的人可從來不受任何人的威脅。不過你也要想清楚了,一旦你殺了我,錦衣衛一定將你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說到最後,蘇柏咬牙切齒的聲線配上那雙悍不畏死的神色,將周自珩的氣勢徹底壓製住。


    “哼!”周自珩冷哼一聲,左手用力推開蘇柏,右手將短匕插回腰間。


    蘇柏被這一推向後踉蹌了兩步,勉強穩住身形。


    “你既然是錦衣衛的人,為何還要與我分享成果?”周自珩接著發問,不同的是這次的態度已經變得緩和。


    “你我也知道,上麵派出我們這樣年齡的小屁孩出來探路,隻是充當炮灰罷了。我們如果不能報團取暖,那麽迎接我們的不是組織上的懲罰,就是...”


    麵對這種簡單的問題,蘇柏自然是對答如流,說著還對著自己比劃殺頭的手勢。


    “嗯。”周自珩點了點頭深以為然的說道:“你說的沒錯,上麵派我們來這裏不過是給那些真正的王牌鋪路,想要活下來,還是要靠自己。”


    “我最後問你一句,你可以不用回答。”周自珩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你到底是怎麽做到,可以在叛軍的陣營中安穩躺在這裏的?我看你實力也就一般,為什麽沒有被識破?”


    蘇柏知道周自珩的問題自己可以避開不予回答。畢竟自己現在可是錦衣衛的身份,兩人隸屬的部門本就不和,現在暫時結盟怎麽可以透露這些核心的內容。


    不過自己急需一個幫助自己逃出生天的幫手,況且此人的心機來看,顯然不會因為自己輕易泄露內部消息而懷疑自己。


    “這個嘛.....”蘇柏先是麵露難色,看到周自珩好奇的眼光後這才吞吞吐吐的說道:“你還記得蘇家幸免於難的那個小公子嗎?”


    “蘇家?”周自珩皺著眉思索一陣,猛然想起了什麽,低聲驚呼道:“難不成是被滅族的那位蘇王爺?可這兩者又有什麽關係?”


    看著周自珩已經完全相信自己所說的話,蘇柏先是食指放於唇前做噤聲手勢,再低聲說道:“小點聲,要是被外麵的崗哨聽到可就糟了。”


    “嗯嗯”周自珩捂著嘴對自己的冒失抱歉的點了點頭。


    再次問道:“可是這又和你混跡叛軍陣營有什麽關係?”


    “我在錦衣衛裏麵有一個比較靠譜的朋友,他長輩在錦衣衛中也是能說得上話的人。我從他那裏得到一個消息,蘇家小公子在逃跑的過程中好像自毀容貌。”


    說到這兒,蘇柏給了周自珩一個眼神,讓他明白了一切。


    “你是裝作自己是小公子,故意被他們發現的?”周自珩驚訝的看著眼前的蘇柏,他真想不到竟然會有人能想得出來此種計謀。


    “在這些人麵前,你沒有露出一絲馬腳?這是如何做到的。”


    周自珩看向蘇柏的眼神中此時隻有欽佩,畢竟為了這次行動他已經自毀容貌,在沒人幫助的情況下,隻身一人深入敵營。


    “我來之前已經搜集過大量的蘇家資料,再根據一些內部消息猜想出來部分答案。而且我來之前有傷在身,他們一直找醫生治療我的傷勢,所以一直沒有發現我是冒充的。”


    “甚是精妙,甚是精妙啊!你和小公子的年齡不相上下,都是毀容的情況下的確很難靠外表發現。”


    近在咫尺的蘇柏看著周自珩自我征服的樣子心裏好笑不已:“我說給他聽果然比不上他的自我腦補。”


    麵對著已是首肯心折的周自珩,蘇柏也算是徹底將心中的大石落下。


    “不知道接下來你是怎麽打算的?”


    被周自珩詢問了半天,蘇柏也算是提出了自己的第一個問題。這也是象征著兩人之間的主導人轉變成了他。


    麵對著蘇柏的提問,周自珩幾乎沒有懷疑的脫口而出:“實不相瞞,我這次已經是費了很大勁才混進敵營。本來想抓住一個舌頭盤問個清楚,豈料遇上了錦衣衛的人。”


    “那你現在方便帶出去消息嗎?”


    “這自是不成問題。”


    周自珩想都沒想,立刻回複道。


    “那就好辦了,你將我的情報即刻帶回錦衣衛。”


    “這個......”


    果然,聽到帶回錦衣衛的時候,周自珩明顯麵色帶著些許猶豫。自己又不是在那裏做事,幫他帶回去情報自己也不會得到獎賞,反而會讓六扇門哪裏排擠自己。這麽出力不討好的事情周自珩絕對不會答應下來。


    他雖然盡力的掩飾,可蘇柏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這也是他樂意見得的情況。


    不過他並沒有問周自珩為什麽猶豫,而是將營中大大小小的消息和盤托出。


    “文山元作為營中的二把手,與唐九原極為不和。如果朝廷能夠暗地裏招安文山元,或者讓兩者的關係進一步惡化,那麽就可以輕而易舉的將此次叛亂平息............”


    “我了解到的就隻有這些了,務必將這些消息轉達到錦衣衛嵊州分部。我的代號叫做赤狐,一定不要忘記。明白嗎?”


    蘇柏一股腦的說完這些消息後,用手朝著周自珩眼前晃了晃,讓他著實一驚。連聲回答道:“哦哦哦,我知道了。”


    “那你現在準備離開嗎?”蘇柏輕聲問道。


    “現在估摸著已經是第二班巡夜,再過一炷香就可以順著原路離開了。”周自珩果然有些準備,時間掐算的也算精確。


    一炷香後


    “還望兄弟不要忘了我說的,把情報交到錦衣衛嵊州分部啊!”看著將要離開的周自珩,蘇柏還不忘補上一句。


    “我一定做到,兄弟放心!山高水長,你我來日再見。”周自珩拱了拱手答應下來後,便披上行頭漸漸遠離蘇柏的視野之中。


    看著融入黑夜的周自珩,蘇柏露出計謀得逞的笑容:“你真以為我會相信你能把消息傳到錦衣衛中?你要是真的傳過去了,他們還要問你赤狐是哪個貨色呢!”


    蘇柏篤定周自珩會將消息傳達六扇門中,到時候就可以等到六扇門的支援,同時也不會有人懷疑自己的身份。


    至於赤狐的名號嘛......周自珩自己去填這個坑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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