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傍晚時分,蘇柏才漸漸轉醒。看著天色已晚,拿起身邊的皂袍披在身上。


    隨後一頭紮進黑夜中,仿佛與天色融為一體。這皂袍也是殺掉的一個蠻人軍官得到的,蘇柏正好缺一件夜行衣,這東西就先對付用吧。


    看著漆黑的夜空,蘇柏不知怎得生出一股擔心:“也不知道凡霜到了哪裏,以她的性子肯定會來找我的,得想辦法快點逃出並州找到她。”


    卻不知道此時的顧凡霜趕著馬車正奔向並州關隘,看著漆黑的夜空同樣有此擔憂:“不知道蘇柏現在怎麽樣了,當時看地圖隻知道最終地點是在並州腹地,可過了這麽長時間肯定不會呆在原地,我又該怎麽去找呢。”


    沒有地圖想要在千裏闊野上找到一個人談何容易…….


    薑惜萱帶著的隻不過是青州的路線圖,並州的地勢更加險峻複雜,豈是青州可以比擬的。


    這時候從車內出來的薑惜萱見到顧凡霜一臉惆悵的樣子,似乎是猜出了一些,於是出言道:“不必太過擔心,吉人自有天相,你就算再如何擔心也沒有用啊。”


    “嗯。”顧凡霜微微頷首。


    這些道理她何嚐不知道,隻是沒辦法說服自己不去擔心罷了。這幾年的朝夕相處已經讓顧凡霜養成了兩人一同麵對各種問題的習慣。


    看到前方微微有火光閃爍,顧凡霜抬手指向那裏對薑惜萱說道:“還有兩百裏就到並州境內了,我們先找個客棧休息吧。我看前麵有燈光,估計是一家驛館,就在那裏落腳了?”


    “好,就這麽辦吧。”


    馬車陡然提速向著驛館而去。


    此時在並州境內的蘇柏也正朝南不停前進。


    “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先把這個麵具戴上吧,萬一對方突然出現,再換就來不及了。”


    說著蘇柏從懷中拿出了那張麵具。先將自己平時戴的那張拿下來,而後仔細的戴好自己昨晚才做好的新麵具。


    想起來自己第一次戴這東西半天都對不上的搞笑模樣,蘇柏笑了笑心道:“還好這些年戴的次數夠多,沒有鏡子也能戴好,不然還真是有些難頂。”


    這時候蘇柏突然聽到遠處有蠻人叫喊的聲音,剛想去勘查一下情況,大腦突然一片空白。一股強烈的危機感襲遍全身。


    他剛想要向前一躍翻滾拉開,下一刻卻被人扼住咽喉。


    一聲蒼老的話語出現在他的耳畔:“快叫他們離開,不然我就殺了你!”


    這聲音讓蘇柏如墜冰窟,身體竟然不自覺地顫抖起來。這聲音的主人就是前幾天才遇到的奚孟河。


    這事兒還真不能怪蘇柏不夠謹慎,他本以為此人應該走在自己前頭,可是不知為何現在卻折返回來,正好和他撞上。


    奚孟河這兩天順著官道往南邊關隘前行,可是這一路上都沒有遇到蘇柏。


    所以他猜測蘇柏沒有按照正常行動路線走,現在應該是在自己後麵,所以這才折返往回找尋蘇柏。卻沒想到現在手裏掐著的就是蘇柏本人。


    蘇柏在聽到奚孟河的話的瞬間已經渾身繃緊差點喊出了聲,下一刻聽出了奚孟河的弦外之音。


    “他讓我指揮這些蠻人退開?看來他沒有看到我換下麵具的樣子。那就好那就好。”


    想到這裏蘇柏懸著的心終於是放下來了。


    他身體顫抖的樣子倒是將他的恐懼展現得淋漓盡致,顫顫巍巍地說道:“你...你要做什麽?”


    他這句話沒有用蒙元汗國的官方用語,而是裝作磕磕巴巴的說著大明通用語。


    還好這些年他的聲音也變了不少,從聲音上很難辨別出是他本人,況且奚孟河也不會想到蘇柏專門做了一個蠻人的假臉糊弄自己。


    奚孟河見手中的“蠻人”居然會講大明的話,這反倒讓他生出了一點其他的想法。


    蘇柏的個頭倒是繼承了些蘇青,隻不過並沒有他爹一米九多的個子。不過一米八三的身高已經需要奚孟河這個老頭子踮起腳才能和他正常說話。


    這時候也出現了一支小隊,大約有三五十人,其中十七八人騎著馬匹。


    這些人見到蘇柏被奚孟河劫持後,本來還有些猶豫要不要動手強行殺掉奚孟河,不管蘇柏的死活。


    可是其中一人發現了蘇柏衣服上的獸牙標誌,立刻抬手止住了這群彎弓搭箭隨時把眼前兩人射成篩子的士卒。


    身旁騎馬的人見長官抬手製止的行為,有些不解道:“此人武功高深,殺了我們不少士卒,長官這是要為了一個普通人放棄誅殺大明武士的機會嗎?”


    “此人是胸前的獸印可是正七品的忠翊校尉。”


    “屬下誤判險些出了大事!”


    要知道製止他們射箭的那人職位也隻不過是從八品的保義副尉,眼前被挾持的人居然是正七品。


    看到眼前這群人都不敢輕舉妄動,而且還在互相商量著什麽,奚孟河越發對手中的“蠻人”感興趣了。


    “難不成撞大運抓到一條大魚?這樣的話帶著他去尋找明黎就更方便了。”


    奚孟河扼住蘇柏喉嚨的力量漸漸放小,同時對蘇柏說道:“快點叫這群人離開。還有,留下一匹馬。”


    “我為什麽要幫你,我隻不過是一個士卒罷了,指揮不了他們。”蘇柏一副大義凜然的神情,那種抵死不從的樣子還真被他演的入木三分。


    “嗬嗬,還在裝?”奚孟河不屑一笑,蘇柏的小把戲已然被他看穿:“你以為老夫會看不出來?”


    永遠不要主動告訴聰明人某一件事,而是要讓他去猜。蘇柏自然是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才會裝作這樣,就是為了讓自己在奚孟河心中的價值無限放大,這樣才能夠保證他不對自己動手。


    見自己的“謊言”被識破,蘇柏一臉羞憤之色,全部落在奚孟河的眼中,這讓他更加確信自己的猜測。


    隨即拿出一把匕首抵在蘇柏後心,開口威脅道:“還在等什麽!在不讓這群人滾,我就讓你見閻王!”


    “我...我就算是死,也會拉上你。”蘇柏恨聲道,牙齒咬得咯吱作響。


    “嗬嗬,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奚孟河邊說著邊將匕首往前用力,鋒利的尖刃瞬間破開了蘇柏的衣服刺穿他的皮膚,頓時後背的衣物被鮮血浸濕。


    看著蘇柏的毫無懼色的臉,輕蔑一笑:“我看你能忍到何時。”


    “等等!”蘇柏一臉慌張之色,似乎是沒想到奚孟河真的會對自己下手一樣。


    奚孟河一臉嘲弄說道:“不是剛剛還說的挺硬氣嗎?”


    他也懶得和蘇柏廢話,鬼知道後續還會不會再來更多的人。


    所以現在必須要盡快擺脫困境,於是開口催促道:“怕死就快點按照我說得對他們說一遍。如果敢誆騙我你就死定了!”


    蘇柏剛剛也是在他麵前盡量演的像一點,這樣才能最大程度相信自己的身份。


    見此刻時機差不多,奚孟河基本已經確定自己的身份後,蘇柏立刻開口,用著蒙國的語言對那群人說道:“我被他點中穴道,暫時不能運功。你們快點離開,留下一匹馬!”


    蘇柏其實也是怕再拖下去對自己不利,畢竟他的身份也是假的。人多了以後肯定會發現自己的馬腳,那時候就算是奚孟河都難以脫身,更別提自己這個半廢之人了。


    接下來蘇柏對這群人又多交代了幾句話,可是奚孟河不懂其中的語言,隻能對此有些疑惑卻難以發問。


    不過在心裏猜測著:“我提的要求有那麽多嗎?這小子不會是背著我說著如何對付我的計劃吧。”這樣想著手中的匕首緩緩拔出,痛的蘇柏齜牙咧嘴


    “少跟我耍花招!”奚孟河警告著說道。


    蘇柏交代完對著奚孟河說道:“我既然已經按照你說的吩咐下去了,你能不能放了我?”


    奚孟河冷笑一聲,手中力道加大了兩分警告道:“哼!你現在沒有資格和我談條件,等這群人徹底按要求做我在考慮一下你的要求。”


    而另一邊


    “長官,我們是否按照校尉說得去做?”那副尉的手下向他請示道。


    “能做上忠翊校尉肯定是有一定實力的,我們現在逼得這麽緊反倒會讓那個老頭對校尉下手。我們離開後,能夠讓其放鬆警惕,長官也會找到合適的時機下手。”那副尉立刻開始腦補起來“蘇柏大人”後續會進行的反殺操作。


    “大人說得對啊。那我們…….”


    “按照校尉說的去做,留下一匹馬,我們撤!”副尉說完一轉馬頭駕馬離去。


    “撤!”


    沒多久這群人的身影都已經看不到。


    這時候奚孟河點了蘇柏穴道,讓其不能動彈,同時上前探查情況。見那群人真的退走,並留下馬匹奚孟河更是大喜。


    “這樣一來蘇柏那小兔崽子就是插翅難逃了!”奚孟河看著後麵的蘇柏笑道:“有了你我就可以在並州橫行無忌,再也不會被這群蠻人胡攪蠻纏了。”


    看了看蘇柏的黑袍,奚孟河走上前將其脫下,轉手披在自己身上。再用繩子綁住蘇柏的雙手,繩子的一頭綁在自己的左手上。


    解開蘇柏的穴道後翻身騎上馬,便騎馬朝著遠處離去。


    半個時辰後,蘇柏滿身大汗虛脫的直接躺在地上。雖然奚孟河有意放緩了馬匹的行進速度,可是蘇柏畢竟內力被完全封鎖,隻能純粹依靠著肉身的力量跟著馬跑。


    看著力盡倒下的蘇柏,奚孟河想了想還是找個地方休息一晚,畢竟找到蘇柏也是遲早的事情,可是這個軍官如果就這麽死了,那自己接下來的路程恐怕就不是那麽好走了。


    半柱香後,兩人找到了一間荒廢的民舍。奚孟河盤腿打起了坐,另一邊的蘇柏直接躺在一旁。


    由於此時他的雙手被繩子綁住,且另一頭還在奚孟河的手裏,自己隻要有所動作立刻就會被那老家夥所覺察。蘇柏自然不會耍這些小聰明,到頭來還不是坑自己。


    不過白天睡了那麽久,就算是累到虛脫,一時半會兒也睡不著覺。索性學著奚孟河的樣子盤腿打坐起來。


    奚孟河眯著眼睛斜視著蘇柏,不屑一笑心中暗道:“這蠻人不隻是哪裏出了問題,竟然一點內力都沒有,就這樣憑什麽能夠在蒙元汗國獲得官職?難不成是被人追殺導致重傷?的確是有這種可能,不然為什麽會獨自出現被我遇到。”


    “看來我還真是撿了個便宜。”奚孟河收回目光繼續打坐休息著。


    一夜就這樣安靜地過去


    清晨


    青州的一家驛館,一雙玉手緩緩推開房門,兩個頭戴鬥笠,身著樸素輕衣的女子從房間走出。正是前往並州的顧凡霜、薑惜萱二人。


    “這是怎麽了?眼圈黑的和熊貓一樣,不知道的以為我給你眼圈花了兩道。”顧凡霜看著薑惜萱一臉困倦的樣子笑道。


    薑惜萱歎了口氣,揉了揉惺忪睡眼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昨晚突然心緒不寧翻來覆去沒睡著覺。”


    顧凡霜見此調侃道:“你這麽一說我可想起來了,我說昨晚怎麽做夢有一頭豬在旁邊亂拱。哈哈哈!”


    “去你的!”薑惜萱輕拍了顧凡霜一下,被後者風騷的走位所躲開,還回頭做了個鬼臉。


    一盞茶後兩人上了馬車,顧凡霜回頭一看:薑惜萱竟然已經側著身子睡在車上。


    搖了搖頭,顧凡霜輕歎一聲,隨後放緩車速朝著邊關繼續行進。臨近黃昏時刻終於是看到了遠處的那道數丈高的城牆。


    又是半盞茶的時間,顧凡霜終於是到達了城下,看著前麵的封鎖線,顧凡霜秀眉微皺。這樣的情況下,想要出城怕是有些難了。


    就在這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薑惜萱的聲音:“我去試試。”


    “你確定?”顧凡霜有些質疑,但見薑惜萱一臉堅定的樣子又說道:“好吧,那你去試一試,注意說話分寸,過不去的話我再想其他辦法。”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薑惜萱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扶著馬車慢慢走下去,朝著守城的士兵緩緩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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