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青黛卻是笑了,直視這延王,道:“是誰都與我無關,但作為大雍子民,絕不會認一個濫殺無辜的反賊為主,延王,我隻數到十,若你的軍隊不肯離開,那我便先祭這壽州城。”


    延王鐵青著臉,沉默地看著眼前這個眉宇間滿是伶俐的小女子。


    “一......二......三......”青黛緩緩數著,那簪子便抵在喉間,視死如歸。


    “青黛!”舟橫怒不可遏。


    那婦人抱著孩子也同樣擔憂的看著青黛,可青黛卻不為所動,繼續道:“四......五......六......七......”


    延王有些慌了,握著韁繩的手緊了又鬆,鬆了又緊,這小女子並不足以換取這壽州城,但偏偏那人便一定要她,還必須是活著,如今這小丫頭像是摸透了自己的心思一般,用自己的性命相要挾,咄咄逼人,可好不容易攻下的壽州城便要拱手出去了嗎?


    “八......九......”


    “好!”延王怒道,抬起了手,示意後麵的人退兵。


    青黛方鬆了一口氣,握著簪子的手心已經濕了,不過還好,這延王心中欲望便不隻是壽州城而已。


    青黛看著他繼續說道:“你的兵退到城外去,我跟著你走。”


    “好。”延王有些氣急敗壞了,幾乎是咬牙切齒:“你最好別給本王耍什麽把戲。”


    青黛微微一笑,繼而轉過身去望著舟橫,低聲說道:“你若真想與我同去同歸就別輕舉妄動,我拖不了他多久,你速去鷹揚,切記,別動內力,你若死了,我會恨你。”


    說完,青黛回身,背影孱弱卻又十分堅毅,延王的軍隊撤了,青黛便這樣用簪子抵著自己的喉嚨,緩步走在軍隊前麵,慢慢將他們帶離了壽州城。


    這一路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她不敢走快了,更不敢走慢了,思緒萬千,卻想不通自己為何要這般做,這壽州城跟自己毫無瓜葛,為何要隻身涉險呢?


    許是百草穀被滅的景象曆曆在目,如今不想再重蹈覆轍?


    還是說,若壽州城失守,那麽鷹揚恐怕要有一場惡戰?若連江信庭的天策軍都無法守護這大雍,那亂世,便已成定局。


    可亂世跟自己又有什麽關係呢?


    青黛心中很亂,可步伐卻堅定不移的朝著城外而去。


    直到離開了壽州城,她站在一片空曠的茫茫大雪之中回首,眼前是延王的大軍,和他們身後那座看似牢不可破,卻已丟盔卸甲的城池,青黛悵然若失,鬆開了握住簪子的手。


    延王見狀,揮了揮手,身後便跑出來兩個人將青黛擒住。


    青黛最後看向壽州城時,不禁嘴角上揚,延王被她一笑,心中有些疑惑,問道:“你在笑什麽?”


    青黛垂眸,說道:“我在笑,沒想到我命如草芥,終有一日,卻也能換一城人的性命,倒也值了。”


    說罷,她抬起頭,望向延王,說道:“若延王想拿我性命去要挾江信庭,我勸你還是算了,在天下麵前,我對他來說,便隻是螻蟻一般。”


    “是嗎?”延王笑了笑,在馬上直起身來,歎了口氣,像是話家常一般徐徐道:“看來你這小丫頭還真是什麽都不知道,這江信庭在朝中已是朝不保夕,再加上天機門的人有意加害,明明他娶了公主就能消除天家疑慮,但這小子偏不,我原是以為他隻是看不上公主罷了,後來又聽聞他為你忤逆公主,又揚言若自己戰死戰場,整個天策軍將聽命與你,嘖嘖嘖,你怎麽能是螻蟻呢?”


    聽聞延王此言,青黛卻笑了,說道:“他不娶公主並非是為了我,延王看來是誤會了,若你不信,大可以試試。”


    延王微微俯下身,看著這個被擒住卻依然最硬的丫頭,諱莫如深道:“試了,怎麽沒試呢?江信庭鐵骨錚錚,誓死不肯投誠,可當我提到我在派人尋找你的下落時,他卻敢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隻是沒成想,我沒能找到你,他也沒能找到,最後卻在這壽州城遇到了,你說巧不巧?”


    青黛微微一怔。


    延王繼續說道:“不過我想你是誤會了,我是要拿你和江信庭談判不錯,但想要你的,還另有其人,小姑娘,算盤打得不錯,你的確比這壽州城重要的緊。”


    青黛眼中有些疑惑,卻分辨不出他話裏的真假,另有其人?還能有什麽人?


    “走。”延王直起身,說道:“好久沒見江信庭了吧,本王現在就帶你去見他,”


    說完,押著青黛的兩人將她拖至軍隊後麵,跟著大軍迢迢北上。


    馬蹄踏過雪地,留下了密密麻麻的腳印,這冰天雪地中,比其更冷的,便是盔甲。


    約莫行軍半日,不知何時大雪紛紛揚揚落下,青黛的雙手已經被凍的紅腫,腰酸背痛,見軍隊停下了腳步,她猛然抬頭,大雪之中,是一座高聳的城牆,四周皆是白茫茫的一片,刺的人睜不開眼睛,可她卻依稀看見有一人立在城牆之上,威嚴不可侵犯,他鎧甲獵獵,意氣風發,大雪之中,尤為熟悉。


    城牆上的人遠遠看見黑壓壓的大軍,早已列陣候著,隻是在那大軍之中見到那抹紫色的倩影時,心中狠狠地揪了起來。


    下了馬,招了招手,讓人將青黛帶到自己的麵前,此時的青黛已經被困住了雙手,塞住了嘴巴,隻能遠遠地望著城牆上的江信庭。


    而江信庭身旁站著的是裴衡,以及心急如焚的舟橫。


    延王倒像是故友相見一般,拽著青黛的手臂暗暗用力,臉上洋溢著與這風雪不相符的熱情笑容,說道:“將軍,本王說什麽來著,說給你把人找到,就一定能找到,將軍仔細看看,丫頭可有瘦了?”


    說完,他捏著青黛的臉望向江信庭。


    舟橫顯然是坐不住了,想要下去,卻被裴衡攔下了。


    江信庭倒是不為所動,笑了笑,說道:“既然如此,那便多謝延王了,末將請延王進來喝口茶吧,冰天雪地的,延王辛苦了。”


    “辛苦倒是不辛苦。”延王笑裏藏刀,用手輕輕撫摸著青黛的臉頰,說道:“隻是這麽個小美人兒,就換一口茶,本王總覺得這個買賣,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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