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待青黛睜開眼睛時,幾人都已收拾好了準備上路了。


    原本那幹涸的日月湖也已恢複了初見的模樣,而趙知節正在湖邊蹲著,撥弄著湖水,像是在清洗什麽。


    幾人走了過去,舟橫問道:“老趙,你在弄什麽呢?走了。”


    趙知節站直了身子,用衣袍擦了擦手,說道:“洗了把手,行了,上路吧。”


    路過潮州,幾人在街邊墊了墊肚子,找了一輛馬車,便出了潮州,踏上了朝往江南一帶的路途。


    這一路奔波,難免辛苦,本來想馬不停蹄的趕回去,卻不成想在即將抵達江南時,有儀便病倒了。


    前麵便是遷安城,過了遷安城便是羨陽。


    青黛望向窗外,隻見大江雄闊,水碧山青,波平似鏡,水光瀲灩。


    往來的商船漁舟穿行如梭,帆檣如林。兩岸山色清麗,蒼潤欲滴。靠岸的幾座市鎮人聲熙攘,皆是繁華富庶之景。岸邊參差排列著漁村蟹舍,青苔黛瓦,石階鋪地,遠看玲瓏有致。不時三五漁人結伴行舟,臨風高歌。岸邊常有女子浣紗洗衣,神態安閑,有說有笑。配上這清麗嫵媚的山容水色,儼然一幅江南秀美畫卷。


    江水滔滔,清波一碧,雲山青青,晴虹麗天。兩岸青山綿延,黛色如染,岸闊江深,暖煦烘窗。春光麗色,映得人眉宇皆碧。


    往來遊人不乏巨賈遊商、文人騷客。幾家茶樓人聲喧沸,絲竹之聲不絕。


    幾人便在遷安城停了腳,青黛在藥鋪抓了幾服藥,路上遠遠的便望見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那兩個身影也瞧見了青黛,馬不停蹄的跑了過來,邊跑嘴裏還邊喊著:“師姐!”


    “裴桓裴堰?”


    兩個少年郎跑到了青黛的跟前,就在這光天化日之下,裴桓緊緊擁抱住了青黛,裴堰在一旁傻嗬嗬的笑著。


    青黛又驚又喜,伸出手摸了摸裴堰的腦袋,問道:“你們兩個怎麽在這裏啊?”


    裴桓鬆了手,喜笑顏開,說道:“是大師兄讓我們來接你回百草穀的,師姐你可不知道,我們倆找了你足足十日,險些去了千窟城,後來大師兄傳信說你往江南來了,我們又趕緊跑了回來,終於見到你了師姐!師姐我想死你了!”


    青黛伸出手捏了捏裴桓的臉,滿目慈愛,之前這兩個小少年初來百草穀時,便喜歡黏著自己,當時個頭還小,跟兩個跟屁蟲一般,如今已經出落的高自己兩個頭了。


    青黛帶著兩個少年來到了歇息的客棧,裴堰懂事的接過了藥跑去後廚煎,青黛看過有儀的情況方才放下心來。


    舟橫倒是如臨大敵的看著裴桓,這臭小子一進門就黏著青黛,寸步不離,而裴桓則是一樣。


    趙知節便在一旁十分悠哉的看著二人弩拔弓張。


    裴堰煎完了藥,青黛服侍有儀服下,見到她安穩睡下,這才回到了前廳。


    裴堰和裴桓說明了來意,青黛倒是有些猶豫不決了,在分別之際是和江信庭約定好了的,要去江南尋他。


    裴堰像是看穿了青黛的心事,悄悄湊到了青黛的耳畔,低聲道:“大師兄說,江信庭在百草穀山腳下等著。”


    青黛瞪大了眼睛看著他,滿眼疑惑。


    舟橫一邊吃著江南獨有的水晶話梅,一邊看著青黛和裴堰竊竊私語,心中十分不滿,恨不能用梅子核把這倆臭小子砸的滿身是眼兒。


    裴桓則也是尋釁般望著他,說道:“看看看,看什麽看,何不眼珠子挖下來貼在我師姐身上算了。”


    裴衡轉頭看著他,滿眼怒火,眉頭緊皺,說道:“你這臭小子,大人商議事情,你插什麽嘴?別以為你師姐在這裏就能護著你,小爺我發脾氣誰都攔不住!”


    裴桓委屈的望向青黛,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道:“師姐,這廝好生嚇人啊。”


    青黛被吵著頭有些暈,闔目揉了揉眉心,問道:“師父為何要接與南詔的交接?他不是一向最看不慣巫蠱之術嗎?”


    裴堰搖了搖頭,這倆小子也沒認真聽,隻是將大師兄的話一五一十的轉達給了青黛,至於師父的用意,也不是他倆能夠揣測的。


    裴堰猶豫了片刻,小聲說了一句:“好像是......奉天教有關。”


    青黛和趙知節皆是一怔,二人相視一眼,良久沉默。


    半晌,趙知節喝了口茶,說道:“既然有儀服下了藥,今晚好好休息,明日便出發去百草穀吧。”


    裴桓看了看趙知節,有幾分傲慢,說道:“那可不行,我是來接師姐的,你們倆外人是進不了百草穀的,你這文弱書生又是什麽來曆?”


    趙知節淡漠的看了一眼裴桓,問道:“你是裴桓?”


    “是啊。”裴桓揚起下巴看著他,繼續問道:“小爺就是裴桓,書呆子,有什麽指教嗎?”


    趙知節愣了愣,倒是舟橫在一旁笑的前俯後仰,他伸出手拍了拍裴桓的肩膀,搖頭稱讚道:“果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好小子!有個性!小爺喜歡!”


    裴桓抖了抖肩膀,甩開了舟橫的手,一副鄙夷的看著他,不屑道:“你這蠻夷,休要套近乎。”


    “裴桓!”青黛怒斥了一聲。


    這兩兄弟雖是一母同胞,但性子卻是大相徑庭,裴桓生性桀驁,天不服地不服,饒是裴衡和青嵐說他幾句他都得駁上幾句,而裴堰則生性怯懦,極為乖巧,人多的時候甚至連大聲說話都不敢,怯生的像個小姑娘一般。


    幾人散去,青黛留下了兩個少年說了會話,詢問了穀中情況。


    裴桓一五一十的說完,而後歎了口氣,說道:“此番回去,也不知怎的,就是覺得大家心性不同了,還有......師姐,我感覺,你也不一樣了。”


    青黛溫柔的笑了笑,說道:“人都要長大的,無憂無慮的時光,沒有幾天,更何況世上走一遭諸多變故,大家都是一樣的,那你們呢?出去了一遭,可有什麽見聞嗎?”


    裴桓搖了搖頭,天色已晚,加上這幾日奔波,有些乏了,打了個哈欠,說道:“我還是覺得穀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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