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被訓斥的有些委屈,但裴衡在她麵前少有動怒,此番也著實嚇了她一跳,此事本就因她而起,青黛也自知理虧,沒有反駁,拉了拉有儀準備離開。


    可誰知有儀卻突然甩開了她的手,向前一步,直直的看著裴衡,問道:“跟旁人學的,誰是旁人?我勾心鬥角拈酸吃醋?”


    青黛見大事不妙,急忙插到二人中間,對裴衡道:“師兄師兄,有儀氣糊塗了,她……”


    有儀一把推開她,青黛沒站穩,一個踉蹌險些摔著,江信庭和舟橫眼疾手快,一人抓住了她一隻手臂才將她扶穩。


    裴衡麵無表情,道:“我沒功夫跟你說有的沒的,若真的沒事做就去莊子上瞧一瞧,省得累的聘衣姑娘獨自一人忙上忙下,背後還要受人非議。”


    裴衡說完,有儀竟笑了。


    “她是女菩薩,我可不是,我是魔頭的女兒,沒有濟世的胸懷,醫聖大人這般心疼聘衣姑娘,何必讓她鋌而走險跟著青黛嫁到天策府,醫聖大人又何嚐不是一個好歸宿?”


    “你!”裴衡氣結,一時之間,二人弩拔弓張,空氣中都彌漫著硝煙的氣息。


    江信庭和舟橫見狀,紛紛上去拉住了裴衡往房間內走去,勸說道:“別吵了,一個小姑娘與她置什麽氣。”


    青黛也拉住了有儀的手臂,擔憂的看著她,寬慰道:“人在氣頭上說出來的話難免傷人傷己,我知道你說的是氣話,我師兄也是,別氣了,我們先回去吧。”


    有儀有些恍惚,滿眼都是心碎,全然沒了方才的盛氣淩人,她苦笑,說道:“有什麽氣話,我與他,句句屬實,字字肺腑,說到底,不就是因我出身才落的一個尖酸刻薄,背後非議旁人的名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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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衡剛要踏入房門,聽她此言,奮力甩開了二人的束縛,紅著臉衝了回來,對著有儀道:“那你呢?難道你不是因為聘衣姐妹二人出身寒微,想要跟著青黛嫁過來,你便以為二人想要攀附權貴?倘若她是個高門貴女,你還會這樣以為嗎?在你眼裏別人的善良都是算計嗎?你心裏還能看得到一點光明嗎?你若是有這個算計去濟世救人,那也當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青黛有些慌亂,急忙道:“師兄你這話當真過分了!這幾日有儀不也是忙上忙下嗎?我知道你在氣頭上,可你不能否定她為羨陽城百姓所做的一切!”


    有儀愣了愣,而後向前一步,堅定的看著他,說道:“我陰暗,不能讓醫聖大人刮目相看,在你知道我是什刹海的女兒那一刻開始,無論我做什麽,在你眼裏,我都是一個罪孽深重的人,那我又何必費力去討好你?可此番我是為青黛打抱不平,又與你有何幹?難道我現在說什麽做什麽都是錯的?那真不好意思,這裏不是百草穀,你,還有你那個糊塗師父可管不了我。”


    “你!”裴衡怒不可遏,他怒視著有儀,良久,隻憋出四個字:“不可理喻!”


    江信庭和舟橫一時也有些無措,茫然的站在身邊想要勸說什麽,但又不知如何開口。


    有儀點了點頭,無所謂道:“是,我是不可理喻,怎麽醫聖大人從前沒發現我不可理喻?也是,從前我為你鞍前馬後護你生死周全時,你也曾當我是個菩薩心腸呢。”


    裴衡幾乎暴怒,高聲道:“是!從前我耳聾眼盲!不識你真麵目!如今倒是看清了!我師妹的事乃是家事,不勞你費心,你若覺得累,大可自行離去。”


    話音剛落,隻見有儀麵無表情,抬手一掌,狠狠地摑在了裴衡的臉頰上,一聲清脆,將在場的三人紛紛驚住了。


    裴衡微微一愣,錯愕不已的回過頭看著她,隻見方才還麵無表情的有儀,如今已然紅了眼眶,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下,眼底難掩的難過與心碎,裴衡心頭一緊,百感交集。


    她吸了吸鼻子,淚水泫然,幾乎哽咽道:“我是什刹海的女兒,可我也從不曾虧欠你什麽,從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有,裴衡,這一路走來,我交錯了心,我討厭這樣的自己,也討厭現在的你,我以為,放下一個人會是很難的事,可如今看來,放下一個人,也不過如此。”


    說完,她抬手擦去了臉頰上的淚水,嘴角扯開一個明豔的笑容,說道:“萍水相逢,有緣無分,就此別過,諸位,他日再相見,就當陌路人。”


    話音落,有儀決絕轉身,足尖輕點,飛速的躍過了牆頭,眨眼間,便消失在了天地間。


    “有儀!”青黛驚呼,而後回過頭看著還在驚愕中的舟橫,說道:“快去追啊!”


    舟橫回過神來,憤恨的看了一眼裴衡,說道:“小爺我自己的女人的沒追到手,淨給你追女人了!”


    說完,便也淩空而起,追出了牆外。


    裴衡良久沒有回過神,但臉頰上的痛,和方才眼前的淚,無時無刻不在敲擊著他的心房,仿佛一瞬間烈日灼燒,又一瞬間大雨滂沱,澆滅了所有的心火,如今心火已滅,便是無盡的灰燼和落寞。


    裴衡挪了挪步子,失魂落魄的走了幾步,又折返了回來,撿起地上的藥材,便再失魂落魄的回了房間。


    江信庭看了看裴衡,說道:“你師兄這模樣,是不是就是為情所困?”


    青黛歎了口氣,索性坐了下來,胸中憋了一口氣,難受的緊,方才二人的話,每一個字都在往對方心窩子裏戳,莫說他們兩個了,自己聽了都覺得疼的厲害。


    早知道會這樣,自己就不該多餘與有儀說聘衣的事。


    想到此處,青黛猛然抬起頭,狠狠地剜了江信庭一眼,倘若不是他,也不會掀起此番波瀾。


    江信庭被她盯得有些發毛,又想到方才有儀的話,急忙解釋道:“我覺得大概是誤會,我今晨還瞧見江毅帶了一隻荷包,我問他哪來的,他說是聘衣繡的,我覺得……有儀大抵是搞錯了。”


    青黛一愣,然後問道:“你方才怎麽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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