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個小賤蹄子!你在這兒充什麽好人?你……”


    “夠了!”


    李忠德一聲吼,嗓門之大差點沒把房頂掀翻!


    王月琴嚇得一哆嗦,手指一顫,驚惶失措地看向發火的李忠德。


    “娘,老三都道歉了,你還要咋樣?這個家還過不過!”李忠德指著看上去弱不禁風的李小雯,一邊對王月琴吼:“而且整件事都是娘的錯,你好端端往炕上放針幹什麽?想讓家裏死人嗎?傳出去你讓我的臉往哪放?我還去不去學校上班!”


    “我、我……”


    李忠德一揮手,打斷王月琴,一張國字臉上難得浮現幾絲冰冷無情:“您也別總拿搬去守國那兒威脅我,你愛搬就搬,但別怪我沒提醒,守國家條件有限,你去了別說頓頓有大米,可能連菜都吃不上!”


    “還有,李旭是我兒子,即使你搬走他也不可能跟你走!”


    王月琴大口大口喘著氣,以此來平複心情。


    但發現沒有用,緊接著,她往地上一坐,開始嚎:“我這是造了什麽孽喲!我……我攤上這麽一大家子!誒喲!誒喲!氣死我了!”


    張梅想過去攙,李忠德哼了一聲。


    張梅的手登時僵在半空中,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


    “好孩子,今天委屈你了。”李忠德走到李小雯麵前,揉了揉少女的頭,似乎覺得既然關心了就關心到底,甚至還問了一嘴阿冬。


    “那小娃娃沒事兒吧?”


    “沒事。”


    “那就好,你們快睡覺吧,明天還要上學。”


    說完,李忠德把李小雯推進屋內,本來打算看好戲的李萍一看奶奶壓根兒不是老三的對手,人家能屈能伸,裝裝可憐就把李忠德搞定了,頓時失去興趣。


    今天她在外麵跪那麽久,現在膝蓋還疼著呢,徑直鋪好自己的被褥翻身睡覺。


    李小雯嘴上對王月琴道歉,心裏卻沒有一絲歉意,不過該做的麵子功夫還是做足了,畢竟現在這個家還是李忠德的。


    她這樣能給李忠德留下一個良好的印象。


    屋外,王月琴嚎了一陣就不嚎了,抱李旭回自己屋睡覺,老李家折騰了一整個晚上,總算陷入寧靜。


    第二天清晨,李小雯起床洗漱,正好碰到路過的王月琴,老太太橫了她一眼,什麽都沒說,敷衍地刷了幾下牙就“哇”地一下子吐出漱口水,轉身走回屋。


    日子該過還是要過,王月琴嘴上說不行就搬去二叔李守國家,但一覺醒來,就當什麽都沒有發生。


    昨天那件事算翻篇了。


    “媽,你咋了?”


    聽到李燕的聲音,李小雯吐出泡沫,走過去。


    院子裏有沉重巨大的磨盤,每一日天不亮張梅就開始磨豆子、做豆腐,日複一日,春去秋來。


    李燕的腳傷好得很快,今天早上看著能不能幫張梅打下手,今早發現自己的腳沒那麽腫時,李燕興奮地對李小雯說:“老三,你給我的紅花油真有用!”


    李小雯笑笑,空間裏的藥油比這個年代的紅花油的效果強好幾倍。


    李小雯一眼就看出張梅心不在焉,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光是最簡單的工序都做錯好幾道。


    平常張梅皺眉隻會皺出兩道褶子,今天卻皺出四條道道……


    “媽,發生啥事了嗎?”李小雯走到女人身邊,心想該不會是張梅身體不舒服,嫌做豆腐太累?


    李小雯看了一眼笨重的磨盤,早就在想要不要動用空間的工具幫張梅做豆腐的效率提提速,但她又怕自己來自未來的事暴露,因此這件事就一直拖著了。


    張梅張了張口,猶豫再猶豫,最終還是歎道:“沒事兒,你們上學去吧。”


    張梅的態度明顯不對勁,可是問也問不出什麽,上學路上,李小雯一直在低頭思考。


    前麵,李萍停下腳步,彎腰,手掌握拳錘錘膝蓋。


    李小雯路過瞥過去,李萍昨天跪久了,今天走路速度都變慢了,平時都是她和李忠德在前麵,如今自己和李忠德得等李萍了。


    “好了沒?”李忠德停下自行車,李小雯也看過來。


    李萍咬咬牙,目露不甘。


    “好了!”


    強撐著酸痛,李萍一步一步跟上,說什麽都要走得比李小雯快!


    李忠德之所以停下自行車改成走路,是因為前麵就是嶽寡婦家,他每天上下班都心心念念這麽一會兒,能當著別人麵和嶽寡婦眉來眼去。


    “喲!李大哥!李主任!”


    離老遠就聽到嶽寡婦裹了蜂蜜似的聲音,李萍和李小雯都停下來,不約而同地看過去。


    嶽寡婦一頭烏黑的長發柔光發亮,白嫩的臉蛋沒有勞苦曬黑的痕跡,她男人去廠子裏打工,去年意外去世,廠子賠了一筆錢,她暫時在家無事可做。


    嶽寡婦搖晃她纖細的腰,衝李忠德眨眨眼睛,李忠德登時感覺渾身上下的毛孔都舒開了!


    嶽寡婦比家裏總耷拉眉眼的黃臉婆好不知道多少倍!


    “你今天要出門?”李忠德看嶽寡婦拎著一個自己縫製的碎花包。


    “嗯呢,我今天要去城裏,順便淘幾本書回來看。”


    村子裏的人一般就認識幾個常用字,沒人會特意去城裏淘書,李忠德忽然有一種找到紅顏知己的感覺,驚喜得眼睛都亮起來:“淘書?你識字?”


    “唉!我就認識幾個字,剩下的……”嶽寡婦撩人的眼神意味深長,笑了笑:“要是有不認識的字,我還要去找李主任呢,到時李主任可千萬別覺得我笨……”


    李忠德的臉很快紅了,按了按自行車上的鈴,發出清脆的聲響:“好說好說……”


    嶽寡婦的頭發是香的,衣服是香的,李小雯聞了聞:“嶽姨,你用頭油了?”


    “這瞎眼的孩子鼻子還挺靈。”嶽寡婦笑笑:“我上次去城裏買的,桂花味的頭油,全村子裏隻有我一個人有,怎麽樣,香不香?賣我的城裏人說三天都不散呢!”


    李忠德點頭:“香、香……”


    李小雯心想,昨天晚上李忠德散心回來,身上沾的就是這個味兒。


    濃鬱不散的桂花頭油味兒。


    想必張梅也聞到了,所以一大清早心事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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