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紂王帝辛,正在鹿台上暗自感傷,胡美人身死,妲己病又未愈,閉門不出。


    “究竟,還能去哪裏尋玲瓏心救美人?”


    這個問題,困擾得他茶不思,飯不想,坐在鹿台,如同坐蠟。


    正當他百無聊賴看向天邊之時,一道人影從下而上,正是聞仲。


    聞仲也不多言,將手中早已準備好的,寫好十策的文書放在帝辛桌案前。


    帝辛不明所以,將文書打開,就見書上寫著:


    “臣願陛下痛改前非,行仁興義,遠小人,近君子;庶幾社稷奠安,萬民欽服,天心效順,國祚靈長,風和雨順,天下享承平之福矣。臣帶罪冒犯天顏,條陳開列於後:


    第一件:拆鹿台,安民不亂;


    第二件:廢炮烙,使諫官盡忠;


    第三件:填蠆盆,宮患自安;


    第四件:去酒池、肉林,掩諸侯謗議;


    第五件:貶妲己,別立正宮,使內庭無蠱惑之虞;


    第六件:勘佞臣,速斬費仲、尤渾而快人心,使不肖者自遠;


    第七件:開倉廩,賑民饑饉;


    第八件:遣使命招安於東南;


    第九件:訪遺賢於山澤,釋天下疑似者之心;


    第十件:納忠諫,大開言路,使天下無壅塞之蔽。”


    帝辛看完,心下大怒,前有比幹,後有那至尊豹,均敢不顧身份,教自己做事。


    現在倒好,連聞太師,也上書彈劾。


    他剛想開口喝罵聞仲,就見聞仲手持一把金色長鞭,正立於身前。


    先王禦賜的打王金鞭!


    帝辛瞳孔一縮,若是罵了,萬一被這一鞭子打死,豈不白白葬送性命。


    聞太師立於桌案旁,三眼齊開,將紂王的一舉一動看得清清楚楚。


    他漠然開口:“請陛下批準施行。”


    帝辛不得已之下,隻好又看了一遍。


    剛看到十策頭一件,便是拆鹿台,他忍不住開口道:


    “鹿台之工,費無限錢糧,成工不毀。今一旦拆去,實是可惜。此等再議。”


    聞仲冷冷看向帝辛,依舊不說話。


    帝辛自知,若是一件不同意,那鞭子怕是要敲打在頭。


    連忙接著往下看,邊看邊說:


    “第二件,‘炮烙’,準行。


    第三件,‘蠆盆’,準行。


    第四件:去酒池、肉林,準行。


    第七件:開倉廩,賑民饑饉,準行。


    第八件:遣使命招安於東南,準行。


    第九件:訪遺賢於山澤,釋天下疑似者之心,準行。


    第十件:納忠諫,大開言路,使天下無壅塞之蔽,準行。”


    聞仲聽到這話,眉頭緊緊皺起,問道:


    “那這第五件,‘貶蘇後’;第六件,‘勘佞臣’,斬大夫費、尤二人呢?”


    帝辛見聞仲仍然不滿,心中憤怒漸勝,但又攝於金鞭,不得不開口解釋:


    “今妲己德性幽閑,並無失德,如何便加謫貶?再議,再議。


    中大夫費、尤二人,素有功而無罪,何為讒佞,豈得便加誅戮!”


    “哼!”


    聞仲冷哼一聲,心中大為失望,這之策中,最重要的便是一五六策。


    這紂王,倒是會挑!


    再努力一把!


    聞仲給自己鼓勁,耐著性子開口道:


    “鹿台功大,勞民傷財,萬民深怨,拆之,可消天下百姓之隱恨,我大商民間可安。


    蘇後妲己諫陛下造數慘刑,神怒鬼怨,屈魂無申,貶蘇後,則神喜鬼舒,屈魂瞑目,可消在天之幽怨,這是保我大商氣運。


    勘斬費仲、尤渾,則朝綱清淨,國內無讒臣,聖心無惑亂之虞,則朝政不期清而自清,君臣上下一心,何愁我大商不興?


    願陛下速賜施行,萬不可遲疑不決,以誤國事!”


    帝辛見聞仲如此較真,正無計可施。


    就聽到鹿台台階處,傳來一道輕聲輕氣的女聲。


    “大王,妾思你孤坐鹿台,心下難安,就差人尋了上來。”


    聞仲定睛一看,來人是那蘇妲己。


    隻見妲己麵容憔悴,一步三喘,在諫大夫費仲攙扶下,幾乎挪一般來到紂王身邊。


    美人如此憔悴,帝辛哪裏還顧得上十策,連忙開口:


    “太師所奏,寡人準七件;另三件,候議妥再行,費仲,還不送太師下去?”


    聞仲見帝辛,已經將手搭在妲己身上,隻能搖搖頭,轉身就要下鹿台。


    他心中失望更甚,就連飛下鹿台的心思都沒有了。


    費仲見聞仲離開,連忙跟隨在後,一道下了鹿台。


    下至鹿台,聞仲發覺,竟然有數十麵孔陌生,身著官府的人等候。


    正準備無視這些人,就聽到身後費仲冷哼一聲,高聲道。


    “聞太師位極人臣,不按國體:逼天子批行奏疏,非禮也;


    本參皇後,非臣也;


    令殺無辜之臣,非法也。


    太師滅君恃己,以下淩上,肆行殿庭,大失人臣之禮,可謂大不敬!”


    那鹿台下的官員,聽到此話,紛紛出言,力挺費仲。


    聞仲的眉頭幾乎是擰在一起。


    是誰給的膽子,這些佞臣竟然敢在鹿台之下堵老夫?


    原本在鹿台之上,便因為帝辛怠慢,他心中便有了氣。


    沒想到下了鹿台,還有人想來氣他?


    是因為這些人仗著大商禮法,欺自己不敢動手麽?


    聞仲想到禮法,歎了口氣,準備不予理會便走,從此不問世事。


    正要抬腳跨上墨麒麟,心中忽然浮現沈樂的身影。


    他想到了,沈樂在鹿台之上,當著帝辛的麵,斬殺胡喜媚,救走比幹。


    “我聞某,雖然修為不及沈老哥,論勇氣,也不足比嗎!”


    聞仲在心中喝罵自己。


    這一罵,他清醒了很多,停步轉身,神目睜開,長髯直豎,大聲吼道:


    “費仲,巧言惑主,氣殺我也!”


    邊說,一邊揮出一拳,把費仲打得麵門青腫,跌落在地。


    這一拳,圍觀的數十官員頓時驚呆,不敢上前。


    隻有其中一人站出,指著聞仲罵道:


    “你作為太師,毆打天子最喜的大臣,這不是打費仲,是打陛下的臉!”


    聞仲冷眼看向站出來之人,問道:


    “你又是個什麽東西?”


    那人憤然開口答道:“我乃中大夫,尤渾。”


    聞仲笑了,剛還惋惜,隻能遇到費仲,斬一人泄憤,沒想到這就湊足了倆。


    “原來是你!兩個賊臣表裏弄權,便以為這大商是你們說了算?”


    說完這話,聞仲一手掏出打王金鞭,一手抓著費仲,朝著尤渾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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