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鳳陽府的錦衣衛駐所,卻是迎來了位貴客。


    那李百戶,看著眼前幹瘦的老者,冷然道:“不知信國公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啊。


    “不知信國公來所謂何事,是要強闖劫人,還是要來蕩平這駐所?”


    湯和隻是清了清嗓子,平靜的說道:“來此,我隻求一件事。”


    “帶湯昱出去一趟,三個時辰後,我親自送他回來。”


    李百戶沒回應,隻是默默抽出了刀,架在身前。


    湯和也沒說話,隻身便往裏闖。


    眼下這數百錦衣衛,竟是無一敢攔,畢竟,他仍舊是這個國家的英雄。


    看著眼前執著的老者,李百戶無奈的歎息道:“兩個時辰,兩個時辰內,必須送回來。”


    湯和默默拿過鑰匙,朝裏頭走去。


    那湯昱見著湯和走進,以為自家祖父也被抓了,頓時怒聲喝道:“李原白!我說了,此事是我個人所為,與我湯家沒半分錢關係,你把我祖父放了。”


    湯和見著他這般模樣,連忙解釋道。


    湯昱聽過卻是猛然搖頭道:“祖父,我不去,我不能連累你們。”


    “你必須去。”湯和淩厲的眼神看著他,沉聲道。


    “我湯家不能絕後。”


    他怕,皇上要湯昱的小命。


    前些時日,他便聽聞,又有幾位老友丟了性命。


    湯昱不隻是湯家嫡孫,還是唯一的第三代。


    頓了頓,又是繼續說道:“那日,你父親也是如此,我沒能保住他,我對不住他。我便不能再讓你重蹈覆轍。”


    湯昱卻仍是沉默不語,搖著頭。


    ……


    “快跑,快跑。”


    正回到王府的宋懌,迎麵便碰著了,正著急忙慌從裏頭跑出來的劉大同。


    宋懌是示意呂鴻朗,一把將他拉下,接著問道:“怎麽回事,大兄,這蜀王府還能出什麽事不成。”


    劉大同是有氣無力的說道:“信國公來了,多半是來替湯昱報仇的,再不跑就完蛋了。”


    “對,你也是,跟我一塊跑。”


    宋懌一臉懵逼的看著劉大同,他壓根沒聽懂,自己躲信國公幹甚。


    又是仔細回想起了,早晨朱椿的問的那件事。


    不是吧,錦衣衛難不成是劉大同喊的,還真有可能。


    正準備開口問,劉大同是正色嗬斥著呂鴻朗道:“你拉住我幹什麽,你就不用跑啦?你還動手了呢,我可沒動手,不跑等死吧。”


    宋懌詫異的撇了呂鴻朗一眼,他就說,這呂鴻朗今天咋怪怪的,原來是心虛了。


    沒等商量出對策,便看見一名幹瘦老頭,從王府裏走出來。


    嚇得劉大同是一激靈,想必應該就是湯和了。


    呂鴻朗倒是不慌不忙的上去,平靜的說道:“信國公來,所謂何事,若是要說精鹽的事情,那便等改日,我親自上門找您。”


    那湯和搖了搖頭,喃喃道:“我今天不找你,我找他。”


    隨後指著了宋懌。


    呂鴻朗沒回話,隻是莫默默擋在了宋懌身前。


    宋懌楞了楞,倒也在他意料之中。


    緩緩推開了呂鴻朗,平靜的說道:“我與信國公素未相識,找我何事,令孫的事情,我也很惋惜。”


    “但此事與我沒關係,我昨晚可是在酒樓喝了一宿,旁人都能作證。”


    湯和卻是看著眼前滑頭的宋懌,訕笑道:“你我不相識,沒關係,你認識他就行。”


    隨後一把將身後的湯昱喊了過來。


    宋懌心裏是咯噔了一下,湯昱怎麽會在這,錦衣衛不會被端了吧?


    椿哥兒呢?出來救救我啊。


    ……


    東宮。


    剛照料完老朱的朱標,一臉無奈的癱坐在了椅子上,心力憔悴,配合老朱演戲可太累了。


    “父王的戲,越來越差了。”朱標無奈搖頭道。


    他表麵不戳破,但心裏卻是明白了,朱元璋此番的意圖。


    “父王到底何意,竟還要瞞著我,鳳陽府又是何故?”朱標一臉疑惑的喃喃自語道。


    可朱元璋不主動說,他也便隻能裝不知情。


    自家父親他還是熟悉,瞎摻和,隻會惹得他惱怒。


    “不過今日這早朝,倒有些意思。”


    朱標頓了頓,想起些什麽,又是繼續說道:“鳳陽府,椿弟可還在那呢。”


    那寫文書的人,可不是什麽善茬。


    緩緩起身,招來了近侍,問道:“近日,可曾聽聞鳳陽府,有何異事。”


    近侍思索了一番,喃喃說道:“稟殿下,倒聽說冒出一種鹽,叫精鹽,說是比貢鹽品相不相上下。”


    “微臣覺得,多半是誇大其詞,頂多也就同上好的青鹽罷了。”


    朱標搖了搖頭,心想,利益之爭嗎?


    不太可能。


    信國公那人,要是在乎錢財這般身外之物,便不會主動告老了。


    為了點錢,也不至於。


    轉過頭,微微頷首道:“還有嗎,近一點的?”


    那近侍苦苦思索了一番,突然眼睛一亮,貌似想到了些什麽重要的事。


    突然用著近乎諂媚的語氣說道:“稟殿下,確有一事,今日才聽聞,鳳陽貌似出了位大才子,想必殿下定會喜歡。”


    “如何有才?”這倒引起了朱標幾分興趣,急忙問道。


    “稟殿下,臣得知是個大詩才,其有一詩可比肩唐宋,說文曲星下凡,也不為過。”


    這番話,更是引起了朱標的興趣,好奇的湊近,問道:“何詩?念來聽聽。”


    那近侍謹慎的問道:“陛下,那我便口述了。”


    見沒回應,便朗聲念了起來:


    “李杜詩篇萬口傳,至今已覺不新鮮。”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


    朱標聽到一半,本來半靠著的身體,一下子坐直了起來。


    念到後兩句時,更是渾身一震,看向近侍的目光,變得極為震撼,甚至極度的不可思議。


    “好,好詩!取來紙筆,來謄一遍。”朱標語氣激動的說道。


    片刻後,又不禁問道:“這詩為何名,何人所作。”


    那近侍是淡然一笑,接著畢恭畢敬的將謄好的詩,雙手遞了過去。


    “微臣都已寫在紙上,殿下請看。”


    朱標抬手接過,看完不禁驚歎道:“好一個無名!好一個宋懌啊!”


    朱標有些不確定的問道:“這宋懌,可是我想的那位?”


    近侍訕笑著應答道:“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宋學士的孫子。”


    朱標有些喜悅,還帶有些詫異,這宋懌他也曾見過,一直便在自家弟弟朱椿那,一直沒什麽出彩,他也便沒再關注。


    可這一下,便給他如此大的驚喜,想必前些年,多半是給椿弟耽誤了。


    朱標不由有些“慚愧”,他竟然沒有好好照拂老師的後人。


    既然椿弟快要去蜀地就藩了,照拂宋懌的事也該交給他了,也算給朱椿減輕負擔。


    思索著,將近侍召來近處。


    附耳吩咐道:“錦衣衛那邊我信不過,傳書一封給涼國公,讓他去鳳陽府走一遭,徹查湯和之事,順便也能看看女兒女婿。”


    此時,正是藍玉風頭正盛的時候,洪武二十一年,大勝回朝,封了涼國公;洪武二十二年,又受命督修四川城池,這可是份肥差。


    言罷,朱標緩緩提筆寫下信。


    吩咐著去鳳陽府的事宜,父皇身體不適,這信國公的案子,便得由他來負責。


    便也順便探探這宋懌,可是真本事。


    至於椿弟,隨便吧,不太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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