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


    豔陽高照。


    在黑牛跟呂鴻朗的攙扶下,已經身後數百錦衣衛難以形容的目光中,由蔣瓛親自扶著宋懌上了馬車。


    宋懌迷迷糊糊看著外頭高照的太陽,嘟囔了句,


    “這就第二天了?”


    進去是白天,出來咋還是白天。


    “隻過了三個時辰,還隻是今日晌午。”呂鴻朗溫和的解釋道。


    宋懌不禁哼哼唧唧的說道,“才三個時辰嗎?也夠了。”


    畢竟再繼續“上課”,可就是副作用了。


    但錦衣衛們卻覺得,這,他們還能再聽三天三夜。


    而他們精心編纂的《宋言》,他們更能捧讀一輩子。


    《四書五經》,?


    《宋言》(成功學),?


    ……


    蔣瓛望著宋懌幾人離去的身影,目光中帶著說不盡的炙熱。


    直到馬車漸漸離開了視線,蔣瓛依舊待在原地,沉默了許久許久。


    這次對於他的衝擊,實在是太大了。


    盡管他早有預期,知道了宋懌是個妖孽,但這“一掌”至少二十年功力,他蔣瓛也扛不住。


    然後,他轉過頭,望著遠方,喃喃自語道:


    “陛下,若是掃盡叛臣,您真的會殺我們嗎?”


    那是應天府的方向。


    “我們可以改變命運!”


    “命運的車輪,就在我們眼前,宋師所言不會錯的,功臣不能殺盡,我們需要有存在的價值,況且陛下需要的,隻是鞏固皇權,有武法便亦有文法。”


    “……”


    趙隆不自覺便說出了宋懌說過的那番話。


    蔣瓛又是一陣沉默。


    “殺文不殺武,至少,藍玉他,不能死。”


    ……


    “嘔……嘔……”


    這踉蹌的馬車,震得宋懌狂吐不止,他本便酒量不好,但他好麵啊,蔣瓛一直倒,他就一直喝。


    主要那酒還不上頭,就是後勁有點大。


    邊吐,宋懌還邊回想著,自己剛剛的行徑。


    情緒不禁有些失控……


    “我特麽幹的啥啊……”


    “我不是去說計劃的嗎?怎麽突然就開始傳銷配上成功學了,誰知道這威力還這麽猛。”


    “靠!”


    “計劃是半點沒提啊,偵察跟反偵察也是沒說完……”


    “還好計劃書留下了……”


    呂鴻朗則默默靠著車窗,看著眼前自言自語的宋懌。


    心想,你竟然還記得自己開始的目的啊?說一套做一套可還得看你宋某人。


    要不是我提前一個月認識了你宋懌,不然此刻,我就應該蹲在車底了吧。


    “到了,到了。”


    “下車吧。”


    前邊駕車的黑牛瘦狐二人,已是沒了原先那熱忱的眼神,畢竟老年人嘛,燃不動了。


    那股勁過去,也就瓦了,但多多少少,也還對宋懌有幾分敬仰。


    看到宋懌還能四平八穩的走下車,兩人也倒放心了幾分,便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


    但宋懌也就表麵看著還成,男人嘛,表子一定不能瓦。


    而裏子,問題可是大了去了,宋懌感覺頭沉的能壓死劉大同了,胃裏也是翻江倒海的,翻滾著不停。


    見二人離開,宋懌不由將求助的目光看向了呂鴻朗。


    可呂鴻朗哪管他這,見他臉色不錯,便一溜煙跑了,畢竟兄弟,哪有老婆孩子熱炕頭重要。


    無可奈何下,他把目光朝門口望去,畢竟,總會有護衛看門嘛。


    可頓了頓,看著這空無一人的門口,不由破口大罵道:“這也太不靠譜了吧,誒不對,護衛好像是黑牛瘦狐,剛跑了。”


    “艸,明天就找倆錦衣衛來應聘上崗,給護衛輪個班。”


    沒得辦法,宋懌也隻好自力更生了,一手扶著牆,一手扶著腰,一點一點的往裏頭磨。


    可沒走幾步,便聽著裏頭一道尖銳的聲音響起。


    宋懌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快步靠近(相對而言,也就正常人慢走的速度),這會他倒是聽清楚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蜀王朱椿,南風斯玄,俊秀篤學,穎才具備……”


    聽著這聲音,宋懌連忙往旁邊躲了躲,挪了挪,確認四下無人,才敢偷瞄到。


    映入眼簾的是個盤領杉,貼裏,蟒衣,金頂帽的宦官,也是此人正在宣讀著聖旨,宦官身後,站著十數護衛,抬著賞賜的大小箱子。


    而一旁聽旨的,便是他的好兄弟朱椿,臉上也不知道在笑什麽,看過去除了儒雅跟帥,簡直一無是處。


    “臥槽,被發現了。”宋懌突得察覺到了朱椿的目光,笑的好像是自個,趕忙挪著步子,離開了現場。


    洪武二十二年,九月二十三日,蜀王將就藩於國,命戶部運鈔三十萬錠赴蜀府,以備賞賚。並賜其從官軍士一千八百四十人,鈔凡萬二千七百餘錠。


    算是日子,也差不多。


    ……


    “欽此。”


    朱椿微微頷首上前,接過聖旨道:“謝過王公公,辛苦了,留下飲口茶水罷。”


    那王公公倒是也不客氣,訕笑著應過:“不苦,蜀王您就藩在即,這茶我肯定得喝。”


    朱椿臉色稍變,楞了楞,他未曾想過,這老宦官還真能順杆子往上爬。


    兩人便也半推半就的入了廳。


    ……


    至於宋懌,一回屋,便攤在了床上,昏睡過去。


    中間劉大同甚至來敲了好幾回門,都是無人應答。


    直到半夜,他才被餓醒,迷迷糊糊的出去覓食。


    ……


    而蜀王府正殿裏頭,朱椿同那王公公是從喝茶,喝到了晚飯。


    如今總算是酒足飯飽,賓主盡歡。


    他才終於將王公公給打發走。


    “王公公慢走啊,有空常來。”朱椿微笑說道,一字一頓的送走了王公公。


    然後,關門,上鎖,轉身,動作一氣嗬成。


    臉色瞬間也沉了下來,“這狗太監未免管的有些太寬了,臉都不要了。”


    “其實,王公公說的也不無道理……”身旁謀士恭敬的說道。


    “就藩在即,不應再節外生枝,他宋懌就不能少惹事……”


    沒等他說完,便惹得朱椿一記眼刀,自覺的停住了嘴。


    “我如何做,還容不得一個奴才說三道四。”朱椿此言,一語雙關,既點了那王公公,同時也提醒著眼前的謀士。


    “不要再言此事,我會解決的。”朱椿冷然道。


    “是。”


    ……


    而不起眼的小角落裏,覓食途中碰巧路過的宋懌,親眼目睹了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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