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陽掛在空中,烤著滿地落花,墨家府上平靜的像是昨晚的暴風驟雨不曾存在般。


    墨府議事大堂內人人皆一臉肅穆,墨暖在眾人漫長的等待後不慌不忙地走來。


    午時三刻,墨府隨處可見的白藩在風中招搖,日頭在這時隱匿在雲窩裏不肯出來,有蒙蒙細雨打在墨暖的臉上,她裹了裹身上的衣袍,昂首邁步踏入屋內,在眾人緊盯的目光中,未跟墨家幾個長輩行禮,徑直落入了主座。


    “墨暖,你什麽意思?”方一落座,墨二夫人顧繡敬就站出來嘶聲質問。她是二長老的發妻,年齡比墨暖的爹還要小些,麵容卻蒼老的很,許是不該操的心操太多,連眉宇間都是一派厲色。


    墨暖卻恍然未聞,眼神慢慢悠悠地掃過在場每一個人的臉,方才緩緩開口:老家主故去,自該由新任家主主持發喪。剛剛我已經……”


    “好你個墨暖,自古承嫡不承庶,承男不承女!你一介女流,竟敢覬覦家主之位。你當我們這些長輩老眼昏花頭腦不清楚,由著你不忠不孝。”墨二夫人顧繡敬啐了一口,怒極反笑,說話間就要上前將墨暖從主座上拽下來。


    隻見墨暖的同胞妹妹墨芊從一旁向前橫了一步半斜了身子擋在墨暖麵前,半笑不笑的樣子睨著她:“二嬸娘,二嬸娘忒心急了些,長姐話還沒說完,爹爹的發喪事宜還沒與諸位長輩探討清楚,怎麽嬸娘這就著急由誰繼任家主了?”


    “當日我二叔急著發喪,可好歹我墨家也是大戶,自該按著規矩將爹娘的棺材多停些時日,如今已然在廳堂停了兩月餘,雖然老規矩是停棺日子越多,越顯富貴。但我爹娘一日未入殮,墨家就被心懷歹意的人攪得不得安生,為了我爹娘早日身安,也為了墨家早一日安寧,昨夜我與弟弟已經請了先生算了,今天就是個大好的日子。”


    墨暖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的麵龐,將他們的反應悉數收在眼中,卻不等眾人回應,直接下了定論:“所以方才我已經請了人去報喪,今天請各位叔伯來,也是告知大家,早做準備。”


    此言一出,在場的人神色各異,明明感覺不妥,卻誰也不急著做出頭鳥。隻顧秀敬一人怒極反笑,跳出來厲聲道:“今天?墨暖你真敢說得出口……家主發喪這樣的大事,豈容你一個人武斷?此事怎麽都應與你二叔商議過後決定……”


    “二嬸娘怕是替墨暖操心過了頭,一來墨暖是墨家家主嫡出長女,墨雋是墨家家主嫡出長子,自己的爹發喪,為兒女的自然有這個權力做主。二來墨雋即將繼任家主,此事更需有他決議。三來麽……三來二叔早已聽從爺爺的安排分家,就無需再操心我爹爹一脈的家事。”


    墨暖輕飄飄的一記眼神蕩過去,“下葬定在今日,雖然有些倉促,不過非常之時行非常之法。更何況林小將軍也前來路祭,這樣的體麵尊貴,再拿款可就是不識好歹了。“


    墨暖抖了抖身上的披風,不疾不徐地走向屋外,眾人這才發現屋外不知何時列了一排士兵,一個個整裝肅穆。冷雨瀟瀟,落在寒冬臘月的梅花之上,士兵將宗祠圍成了一堵密不透風的人牆,眾人皆不敢妄言,隻屏息看著墨雋一步步為祖宗上香,跪在軟墊上叩頭。眼看著喪隊起樂,顧繡敬終於忍不住出聲:“等一下!”


    墨暖扶著墨雋的手微微一頓,抬手緊了緊身上的披肩,緩緩看向顧繡敬:“家主喪禮,嬸娘幾次三番阻撓,到底是何用意?”


    顧繡敬皺著眉:“你二叔還未到,你以子嗣身份為家主發喪多少壓不住一些……”


    墨暖將身子擋在顧繡敬的麵前,做蹙眉沉思的模樣,歎了口氣,將頭貼近顧繡敬的耳畔,聲音輕輕的:“二嬸娘,你放棄掙紮吧,二叔他再也來不了了。”


    顧繡敬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住墨暖,連唇角都在顫抖,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墨暖後退了一步拉開了二人之間的距離,林峯冷冷地睨了一眼顧繡敬,低沉的嗓音中含著一份不怒自威:“有疑問?”


    墨暖就那樣半笑不笑地看著顧繡敬,將食指輕輕壓在唇上:“噓——”莊嚴的號聲頓時吹響,鼓聲震天。


    墨暖從懷中掏出象征家主身份的墨玉扳指,明晃晃的亮在眾人眼前,朗聲道:“爹娘出家門之前,曾預料到此去路途凶險,特意將家主扳指交與我,墨家族人見此板紙如見墨家曆代家主,墨雋聽令!“


    墨雋撲通一聲跪下,高聲道:“墨雋在!”


    墨芊見狀,連忙上前跪下,墨昭墨沅緊跟其後也跪了下去,他們隨身的丫鬟小廝跟著烏壓壓跪了一片。


    墨家其餘族人見狀,各個麵麵相覷,眼神中意味深遠。等了半天卻什麽也沒等到,不情不願的下了跪,隻有顧繡敬和她的兒子墨列梗著頭愣在那裏。


    墨暖也不看他們,高舉著板紙:“墨雋,今日我奉墨家故家主之名問你,你可願以命起誓,今生今世,永生永世,保護墨家,守護墨家?”


    墨雋抬頭,正色道:“我墨雋乃墨家上任家主嫡出長子,自啟蒙起承教皆為掌家之法,我墨雋今日當墨家眾族人之麵,滿門祖宗請聽!墨雋今以第14任墨家家主之名起誓,墨雋必不負祖宗基業,將墨家發揚光大!”


    墨雋稚嫩的聲音在宗祠響起,縱使眾人心中百般疑問也不敢多言,隻靜觀其變。顧繡敬臉色鐵青,她死死的摁著自己兒子的肩膀,墨暖回身看著自己的弟弟,揚了揚頭:“家主即位儀式擇日舉行,發喪!!!”


    棺材很快被抬來,卻是從兩具變成了三具,所有人皆愣在當場,墨二長老死了?!但那股子詭異的靜默沒有持續多久,很快場上就鬧成一團。


    顧繡敬幾乎是要衝上去撕了墨暖,墨芊擋在前頭與其爭執。墨列雙目通紅,直奔墨暖而去,墨昭來不及思考事情的來龍去脈,狠狠的上前牽製住了墨列的手,隻有墨雋愣在原地,似是被什麽衝擊住一般,遲遲沒有反應。


    哭的鬧得喊得罵的,墨沅小小年紀經不住這個場麵,被嚇得哇哇大哭。各色聲音混在一起,像是要把房頂掀翻。


    墨暖抄起一個瓷盞就往地上摔,白瓷撞擊地麵的破碎聲終是蓋過了這場鬧劇,眾人登時安靜。墨暖緩緩福了一禮,看著林峯:“將軍,嬸娘與表哥悲傷過度言行無狀,怕他們驚擾了亡魂,還請將士們扶他們休息。”


    有幾個墨家爺們剛要出聲阻攔,可看到林峯隨身親衛身上配的刀劍,也都硬生生把質問的話都咽了下去,誰也沒想到場麵會如此之剛烈,墨暖,會用如此激進的法子。


    顧繡敬聲嘶力竭的吼道:“墨暖,你個毒婦!!!你給我說清楚,你都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你別以為……”


    “嬸娘瘋魔了,找個郎中為她看看吧。”墨暖輕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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