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外界傳得紛紛揚揚,說墨家圖財害命,人都已經被關押了。”


    宋敬皺著眉頭,瞧著被抬回來醉醺醺的兒子,問著宋懷予。


    “今天下午工部員外郎鄭晦突然去抓的人,手裏有簽字畫押的文書,還說什麽有血書訴狀,一個個來勢洶洶,可見有備而來。當時墨暖即刻就著人去尋樟兄,卻遍尋不得,所以隻能被工部的鄭晦帶走,現在已經關押。恐怕咱們都著了那群人的道了。”


    宋懷予斂起笑意,鄭重道。


    “好一個工部員外郎,好一個工部!當京兆尹衙門死了嗎,竟然動用工部去抓人。”


    宋敬一聽便知此事不簡單,他轉瞬就想到墨家此劫不知是否能平安度過,若是不能……


    “懷予,你覺得,墨暖有幾成把握能化險為夷?”宋懷予一聽,心裏一沉,就知道自己的叔叔不一定能盡全力解救墨家,說不定要卸磨殺驢。


    明明夜風溫軟和煦,可他卻覺得渾身都涼的令自己連喉嚨都幹澀,宋懷予沉思細想,斟酌著開口:“侄子以為,工部衝著墨暖而去,而並非衝著墨雋,可見還有掌控墨家之心,隻是想借此事換一個稱他們心意的當家人,若真如他們所願,恐怕……”


    恐怕工部尚書斂財更甚,以後就是在朝中各處打點,也都有了底氣和源源不斷的錢袋子,屆時自己就更難與他抗衡了。


    宋敬即刻權衡利弊,就算是不救墨暖,也不能讓墨家落在了工部尚書王棋泓的手中。


    “你去請京兆尹到本官府上來,悄悄地,別驚動了旁人。”宋敬對身邊的小廝說道,又恨鐵不成鋼的走到了歪靠在桌椅上醉的不省人事的宋樟,氣的抬腳就是一踹,被宋懷予趕忙上前攔住。


    宋敬氣不打一處來,吹胡子瞪眼:“什麽叫墨暖差人尋他,卻沒找到人?你又是從哪裏找到他的?”


    “叔叔。”宋懷予將宋敬扶到了座椅上,頓了頓,“侄子以為,連心有問題。”


    宋懷予想起今日種種,一環扣一環早就安排的縝密。


    若不是宋樟一直交好的紅顏知己連心提出去樂坊,伺候墨暖的下人怎麽會在星雲樓和宋府都找不到宋樟?可見對方早有打算,就是要讓墨暖孤立無援。


    宋敬的手狠狠的扣在扶手上,驟然身起,將案上的茶盞怒擲了出去:“荒唐!”


    他堂堂戶部侍郎,竟然連自己的兒子身邊早就被安排好了人。宋敬氣的連胡須都在顫抖,“這個混賬,竟然被一個女人牽著鼻子走都渾然不覺。”


    “懷予,今日已晚,你就不要再回自己府上了,在二叔這裏歇下。”宋敬欣慰的看著宋懷予,自從他這個親侄子來長安任職後,安排給他的事都辦的十分妥帖,再加之他沉穩而又妥帖,宋敬對他十分信任。


    他看著宋懷予,正色道:“二叔把你安排在工部,就等著那個老狐狸有一日露出馬腳,可以給你鋪路……如今,咱們還沒動手,他們就自己等不及了。”


    宋懷予垂眼瞥了瞥已經酩酊大醉睡得不省人事的宋樟,知道宋敬話裏的深意,淡淡的嗓音應了一聲,就去了客房下榻。


    月上中天,宋懷予在客院裏踱來踱去,一雙眉頭皺的厲害。


    他的小廝薛橋終於看不過去,試探著出了聲:“爺……爺是擔心墨暖姑娘在監裏受苦才這般心焦氣躁吧?不如咱們去求求老爺,看看能不能找人通融一下,先把人放出來再說。”


    宋懷予依然皺著眉頭:“不可。”他揉著額角:“這些日子墨家本就一直在風口浪尖,若是二叔一個堂堂戶部侍郎真出麵救一個商家女兒,隻怕這事更要鬧得人盡皆知。更何況,沒有將來龍去脈徹底弄清之前,二叔不會貿然救人,他斷不會給自己惹上半分嫌隙。”


    他沉默了一會,突然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我理她作什麽?活該讓她吃些苦頭。”


    薛橋噤了聲,他從小就貼身伺候宋懷予,自然之道宋懷予和墨暖的過往種種,隻是宋懷予這糾結而又掙紮的一顆心總是飄忽不定,折磨他自己,也折磨了旁人。


    薛橋不敢多說話,可默了一默,還是沒忍住:“您方才跟姥爺那裏還不是說大小姐鐵定是冤枉的……其實您心裏還是偏向大小姐的。”年少時的宋懷予和墨暖,那是一對相貌堂堂而又般配的璧人,宋懷予本就一直寵著墨暖。平日裏稍有人說她不是,什麽身為一個女娃娃卻不安分、什麽一介女流之輩心氣卻高的很、什麽九曲心腸難測不是個本分姑娘家,宋懷予通通聽不得,無論誰說一句他都要為墨暖辯白。


    如今雖然已經說了和墨暖一刀兩斷,可是小廝明眼瞧著,宋懷予分明還是習慣了護住墨暖。說來也實在惋惜,若不是出了意外,宋懷予早就八抬大轎把墨暖娶回了家,墨暖也早成了自己該伺候的夫人主子了。


    宋懷予的側影籠在月光之中,他緩緩道:“薛橋,你說,我引她來長安,是不是害了她?這裏人心叵測的多,隻怕她受不住。”


    薛橋好言安慰著:“可是爺,您若不費心勸說宋老爺同意和長姑娘結交,長姑娘孤立無援的,怎麽扛得住二爺墨冽啊?您若是不派人暗中護送大小姐來長安,她這一路上也未必風平浪靜……許多事,爺,沒有您,她自己一個人恐怕是步步艱辛了。”


    薛橋小心翼翼看著宋懷予的眼色,懇切道:“更何況,以當日的情形,二爺墨冽和三爺墨雋爭家主爭得那般厲害,長姑娘隻有遷長安找一位貴人,才能得以保全……您這是成全了她。”


    宋懷予打斷薛橋的話,眼眸裏皆是沉痛之色:“是,她若不一門心思想讓自己的弟弟登上家主之位,也不必走上這條路,麵對這些風波。”


    “這也不能怪墨大小姐。”薛橋歎了口氣,“爺,奴才見過了從前的墨老爺對長姑娘是怎樣的嚴苛啊……墨大小姐從小就被教育要事事以墨家為重,她也不容易……”


    薛橋想起幼時跟著宋懷予去墨府時,墨暖沒日沒夜的溫書習字學賬目,哪怕一連算上三四個時辰的賬目都毫無一處錯誤,墨老爺竟然連個笑都沒有。隻淡淡的嗯一聲,然後叫她去管教弟弟妹妹們的功課。言辭之中絲毫不像對待一個溫柔水鄉裏生出來的女兒家,而是像對待一個要上戰場的錚錚男兒。非要把墨暖訓練的一身鐵骨,才算罷休。


    宋懷予的嗓子有些沙啞,他緩緩閉上了眼睛,良久,才道一聲:“再想想蹊蹺之處罷。她再不過也就是一個商女,何以驚動朝廷官員針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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