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落葉紛紛,遍地都是焦黃的枯葉。


    第五非明麵色鐵青的從宮中上完朝出來,翻身就上了馬,手中的長鞭揚起,奔馳而去,留下一頭霧水的下人,和其他一同退朝的官員麵麵相覷,卻誰也不敢多說什麽。


    可長安城裏有什麽事是那一堵城牆可以瞞得住的呢,不過晌午,就傳出了兵部侍郎當朝請求皇帝為第五將軍擇婿的事。那言語之間為第五將軍著想的意味誠懇無比,簡直要感天動地。可第五非明那鐵青的臉色,總讓人覺得哪裏有些不對。


    墨暖聽到這個消息時,正在青梅塢的酒窖裏釀著果酒。酒窖中的寒氣逼的她雙手僵硬,她將封好的壇子放下,提起裙擺順著台階一層一層往上走:“你如何看?”


    柏酒跟在後麵:“奴婢覺得,第五將軍年紀輕輕卻戰功累累,恐怕有人忌諱,功高蓋主。”


    墨暖沒有應聲,隻一味的往上走。她細長的影子應在牆壁之上,直至慢慢消失。


    滄浪亭旁,第五非明翻身下馬。她撫摸著馬背,將臉龐貼在馬身上,默默無語。這匹汗血寶馬,陪她上陣殺敵無數,卻不能陪她殲滅險惡的人心。似乎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緒,寶馬有些不安的交替著前蹄,第五非明趕忙安撫道:“我沒事,我沒事。”


    滄浪亭外的湖泊平靜無波,偶有掉落的枯葉漫起陣陣漣漪。微風拂動,第五非明的額前的碎發跟著輕搖,她一味的眺望著遠方,身邊的戰馬也靜靜的佇立在一旁,這幅畫麵,看上去寂靜而又孤獨。


    另一邊,將軍府已經炸了鍋。宋樟匆匆趕來,看到正派人四處找尋的管家。看到宋樟,仿佛看到來救命的神仙一般,趕忙迎了上去。


    “爺,您可算來了。將軍自從下朝後策馬而去,到現在也沒回來。您是知道將軍的秉性的,我是真怕她打上那位侍郎大人家裏去…”


    宋樟拜拜手:“不會,不會。”


    第五非明上哪去打?那個兵部侍郎的諫言,是陛下授意。朝中人人心知肚明。


    宋樟道:“我出去找她吧,你們知曉在府中閉門謝客,任誰來,都拒客就是。”


    宋樟安頓好將軍府的事宜,就開始四處尋找第五非明。這長安城裏的酒肆、賭場、茶館、甚至珠寶鋪宋樟都去了,可就是沒有第五非明的影子。


    遍地不見第五非明,跟著宋樟的小廝不禁在心中汗顏,城裏找不見,自然是要去城外了,可是這長安城外,可是有東西南北四郊啊!鬼知道她第五非明到底在哪一處。


    秋風蕭瑟,遍地枯葉,被馬蹄踏過,發出枯葉碎裂的聲音,飄飄蕩蕩,又落在地上。


    ……


    “陛下,我朝向來是文能定乾坤,武能打天下,第五將軍也應該給後起之輩一些展現自己的機會……”


    “陛下,外邦知道的人,會覺得我朝連女子都能騎馬打仗,可不知道的,恐怕會形成我朝隻靠女子來守衛邊疆的印象…”


    “陛下,第五將軍戰功赫赫,一身的血汗功勞,陛下不可隻獎賞金銀財寶,也該為第五將軍的終身大事考慮考慮…”


    “陛下…”


    “陛下…”


    “陛下…”


    秋風瑟瑟,汗血寶馬靜靜地站在主人的身旁,而第五非明的腦海中正在不斷回響著早上在朝堂上那些官員冠冕堂皇的說辭,和皇帝一唱一和的紅白臉場戲。


    她冷笑一聲,將順手撿的石子猛的擲在湖中,那石子撲通一聲落下,掀起陣陣漣漪,一圈又一圈的蕩漾著。


    遠處似乎傳來熟悉的呼喊聲,似近似遠,隔著山巒疊翠,遊遊蕩蕩的傳了過來。


    “刀兒,我們走”第五非明朝著聲音的方向望了一眼,翻身上馬,向著那聲音的反方向揚長而去。


    …


    “主子,主子。”青梅塢的管事慌慌張張的跑來,跑到了正在撥弄算盤核算帳冊的墨暖前,卻又不再說話了。


    “什麽事?”墨暖緩緩抬頭,手中的動作微頓,澄明的眼睛望向慌張的管事,天然帶了股莫名讓人心安的氣質。


    管事吸了口氣穩了穩自己的氣息,這位墨家大小姐,最討厭不穩重之人他是知道的。可他仍覺得這是一家大事,他不知道該用何種語氣匯報,話說出口,嗓音就已經不自覺地顫抖:“第五將軍來了,現在正在凸碧山莊。”


    墨暖的眸光在霎時變得鋒利,她即刻起身,將案幾上的帳冊啪的一聲合上:“同行的還有什麽人?將軍可有什麽要求,說過什麽話?”


    她一邊說著一邊往屋外走,伸手摸了摸自己今日帶的珠釵,略有樸素,平日出門到沒什麽,可是要見女將軍,就有失體麵。


    “女將軍是自己一個人來的。”管事緊跟其後,微弓著腰一一回答墨暖的話:“將軍並沒有亮出身份,是小的自己認出她的麵貌,錯不了。”


    “沒亮出身份?”墨暖在心中默念了這句話,消息說女將軍下了朝之後就一個人策馬而去,誰知道一路逛到她青梅塢的時候這氣有沒有消。


    墨暖的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皺,這個節骨眼上,她可不想惹上這位燕國唯一的女將軍。


    “主子,小的備了轎攆,先帶主子去翠竹苑,那離凸碧山莊最近。主子一應的用品也都在翠竹苑的暗閣裏,齊全的很,主子放心,怠慢不了女將軍。”


    墨暖嗯了一聲,剛掀起門簾,院門外的轎攆就已經在那恭候著。這就是柏酒的機警之處,這青梅塢占地碩大,光是用走的,恐怕等她墨暖從這酒窖走到了凸碧山莊,那第五非明也早就揚長而去了。


    所以青梅塢常年在各處備著轎攆,以防各種情況的發生。而各處院落也紛紛建有暗閣,裏麵一應裙襦珠釵俱全,也是為了有備無患,可以供墨暖隨時更衣,隨時保持體麵。


    碩大的宴廳,第五非明站在廊前看著鑲了明珠的匾額,不禁啞然失笑。這規模,這氣派,就知道這處院子必然是青梅塢中尊貴的去處。也是,縱然自己再強調隻想隨意遊園,這青梅塢的人,也不敢真的怠慢。


    “此處名為凸碧山莊,是青梅塢的小園子之一。您可落座品品青梅塢的新鮮果蔬和酒品。”管事一本正經道,卻沒有提墨暖正在趕來一事,自然,也沒有戳穿她早已識得這位女將軍的身份,隻是福了禮請女將軍進去。


    第五非明大步踏入:“你們這凸碧山莊的每一處都應該很有講究吧?講給我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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