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從沒見過墨昭這樣難堪的臉色,一句話也不敢說,低著頭就出門去請家法。這一幕直接震住了混戰的女人耳中,墨棕的臉色難看到至極,她冷著臉質問墨昭:“你什麽意思?”


    彩珠機敏,撲通一聲跪地:“奴婢不知,婢子們做錯了什麽,二當家要拿家法來懲治。婢子們就算再低賤,也是棕主子的婢子,有什麽不對的,也該是為主子來教訓我們。”


    柏酒一巴掌甩到對方的臉上,那聲音清脆響亮,彩珠的臉上立即泛起了紅,嫩白的皮膚上掛著那樣明顯的五指印。


    這一巴掌,將彩珠打懵,也把在場所有對墨暖發難過的人打懵。


    柏酒看也沒看其他人,朗聲道:“你的賣身契是在墨府手上,可不是已經嫁出去的棕主子的手將你買回來的,身為婢子,你不知道你真正的主子是誰麽?”


    彩珠的臉蹭的一下綠了,身後幾個嚶嚶哭泣的婢子也都變了臉色,她們抬頭看向絲毫不為所動的墨暖。真正掌握每一個奴仆身契的人。


    小廝適時的上前來,躬著身子將家法捧了上來。


    那生荊製成的杖足足有六尺長,那彩珠嚇得臉色登時慘白,一陣梨花帶雨的哭:“婢子不知做錯了什麽,四姑娘要這樣懲罰婢子。”


    墨芊冷笑:“方才不就是你鬼鬼祟祟偷溜出去請宋兄長來的麽?”她一邊說著,一邊瞥了一眼仍站在門外的宋懷予,隻見宋懷予眸光深沉,一雙唇緊緊地抿著。


    墨芊心中更加了然,她幾乎是咬著牙說話:“一人杖四十。”


    “至於彩珠,杖六十。”墨芊頭一次發這樣的狠。


    墨棕扭過頭去,不再看被拖出去的幾個婢子,裝作聽不見她們的求救和坳哭,隻是臉色卻難堪到了極點。


    墨棕在心中氣惱自己的丈夫把場麵弄得這般難堪,本來正處在上風,如今卻像是理虧一樣。麵上卻仍裝的理直氣壯,擺出長輩的架子來。


    “墨暖,既然懷予也來了,你就說說清楚罷。不然今日是傳你和宋樟,明日裏誰聽說了你和懷予的舊事,整個墨家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墨棕的聲音不大,穩穩當當的響在整個廳堂中。墨暖緩緩轉身,對上站在門外遲遲沒有踏入的宋懷予。


    這一望,仿佛隔著縹緲的山水,中間升騰起層層疊疊的煙霧,叫人看不真切。


    墨暖突然笑了,那笑仿佛在對宋懷予說:“你看,我舍棄你,竟然是為了這樣的家。這樣叫人不堪的家。”


    宋懷予的心,突然升騰起不好的預感。


    他太了解墨暖了,先是長安城的傳聞,再是從宮裏來的訓斥,長輩發難,還有剛才被自己撞上的那場鬧劇……


    他的眸光猛然刺向墨暖,卻看到墨暖徑直朝著自己走來。


    一眼萬年。


    可是墨暖並沒有停住腳步,她一步又一步的走著,挺著筆直的脊背,目視前方,一步又一步。


    墨暖的腳步終於頓住,她頭也沒回,朗聲道:“三天後,午時,請各位來這兒一聚。墨暖給墨家一個交代。”


    然後,他分明聽到一句:“對不起。”


    柏酒緊跟其後,路過庭院時,幾個婢子正在角落裏被小廝絲毫不留情麵的杖責著。幾寸長的生荊條製成的板子,敲打著臀下幾寸的地方。墨芊罰的狠,這一頓板子下來,隻怕是挨個都要廢了。


    淒慘的哀嚎聲充斥著整個院落,可墨暖卻連看一眼都沒有。她隻是徑直的朝外走著,一雙眸子秋水無波。


    她顧不上別人。


    “姑娘……”柏酒擔心著。


    “備好馬車,我們走。”墨暖平靜地吩咐著,一步也沒有回頭。


    青梅塢正桂花飄香,墨暖看著應邀前來的宋樟,淺淺一笑:“你消瘦了。”


    宋樟苦笑:“架不住我爹成日裏的嗬斥。”


    聞言,墨暖的睫毛微顫,她的眼神落到案幾前的茶盞上,緩緩道:“是我給你添麻煩了,想必你的日子不好過。”


    宋樟連忙搖頭:“若不是我,你也不會卷進來。說起來,都是我的不是。你最無辜。”宋樟站起來,真心實意的朝著墨暖做了個輯:“抱歉。”


    女子的清白何等重要,如今流言紛紛,她怎能不受其亂。更何況,四殿下也因此對墨家不滿,聽說最近,墨家夾縫生存,逐漸又有艱難之勢。


    他是個男子,親爹又是位居高位,而墨家論起來,隻是個商賈。墨暖又是一介女子,是最好發難的對象,也是最好歸咎的對象。


    四殿下不好對他宋樟不滿,就隻能對墨家不滿。


    宋樟心中愧疚萬分,更覺得對她不住,便連頭也不抬起來,一心賠禮。


    “宋樟,三日後我在墨府設宴,還請你來。”墨暖緩緩抬頭,看向宋樟。秋風瑟瑟,將桂花的香氣吹了個滿堂。


    “若將軍有空,也請她一同前來。”


    宋樟一愣:“你要做什麽?”他仔細打量著墨暖,用力窺探著,卻看不任何異常,也看不出墨暖究竟要做什麽。


    墨暖仍是平時那副模樣:“墨家長者朝我發難,還需你們幾個位高權重的來為我撐腰。”墨暖笑的狡黠,她環顧著四周,道:“隻怕是想借著此次機會,讓我徹底沒理由再管墨家的事,好有理由分了我這青梅塢的利。”


    墨暖明白自己的族人為什麽這麽著急發難,不過是在墨暖找到強有力的夫家前,先找個借口,收掉墨暖的基業罷了。


    宋樟一驚,手中的扇子啪的一下扣在桌子上,他脫口而出:“你,不像是墨家親生的。”


    墨暖毫不在意的聳聳肩,她絲毫沒提今天所發生的一切:“總之,你一定要來。”


    宋樟默默地點頭,他沒有問墨暖接下來打算如何,也沒有問墨暖設宴邀請眾人是要做什麽,他隻是答應著,盡力的配合著,試圖能夠起上那麽一點點的作用,以來寬慰現狀。


    墨暖沒有說話,她的胳膊隱隱作痛,那是燙傷過後的後遺症。雪白的肌膚至今還有著紅色的印記,隻不過她穿的水袖將那些不能見人的印記遮住了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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