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懷德就給葛瀾舟捎去了消息,他可以重新入仕,但是他有個條件,盡早給星瀾一個名分。


    葛瀾舟是個分得清輕重緩急的人,再者說來,星瀾原本便是她的丈夫,給他個名分倒是合情合理,先前是她在忙朝政,所以才忽略了他而已。


    新帝登基第二個月,冊封戶部趙尚書之子趙星瀾為皇夫,入主後宮並官複原職。


    此聖旨一經頒布,與趙士齊交好的和不與他交好的人都沉默了,一時間大家不知道這是恩寵還是嘲諷。


    不過這絲毫不影響星瀾的情緒,在接旨之後,他歡天喜地地收拾了鋪蓋卷就進了宮。


    李嘉和作為他的貼身侍女,也一並入了後宮。


    隻是葛瀾舟政務繁忙,去後宮的次數屈指可數,星瀾想看媳婦隻能在早朝時遠遠見一眼,且人家根本不搭理他,至於李嘉和想象中的宮鬥更是不存在。


    偌大個後宮,隻有她跟星瀾還有一些內侍宮婢。


    星瀾任閑職,無所事事時居多,他時常站在空曠的院子裏感歎:“你說,帝君的無極島比一百個皇宮還大,他一個人在那裏住著不孤單嗎?他連朋友都沒有,也沒有愛人,唉,這麽想想,我之前真是太不應該,我怎麽能那麽對待一個空巢老人呢?”


    “你有心了。”懷德涼涼的聲音從兩人身後傳來。


    星瀾聞聲僵在原地不敢回頭,小聲對李嘉和說:“李主理,我先撤你掩護,我若平安,靈力什麽的都好說。”


    他說完便要開溜。


    懷德又道:“本君今日來,原本是想助你離你的陛下近一些的,不過瞧你這副模樣,大抵是不需要,這倒是本君多事了。”


    已經快跑進殿內的星瀾像是被人點了穴似的,愣了片刻,保持著背對著懷德的姿勢,飛速倒退,直到退到他身邊。


    他笑得一臉諂媚:“帝君您什麽時候來的?”


    懷德道:“大約是從你講野豬精那件事的時候來的。”


    星瀾:“……”


    他開始硬著頭皮往回圓:“您聽我解釋。”


    懷德拒絕的十分幹脆,“不聽。”


    星瀾頭疼得揉了揉太陽穴,真是失算,他怎麽就沒想到李嘉和原本就是他奔向葛瀾舟的最大絆腳石!留她在身邊,帝君必然會三五不時進宮,每次都神出鬼沒,這讓他往後想說點他的壞話都說不得了!


    “我這目前也無需人手,要不你先去帝君府上歇兩日?”他開始趕人。


    但凡是追妻路上的阻礙,他必定要清除。


    李嘉和冷笑。


    這廝真是卸磨殺驢的好手。


    又是一日早朝,在後宮已經守了小半個月都沒見到女帝的星瀾早早便去殿前候著。


    湊巧今天葛瀾舟來得也早,兩人隔著台階對上了眼。


    星瀾一臉委屈,開口就是控訴:“陛下為何這麽久都不來看我?”


    葛瀾舟早已經忘了自己有皇夫一事,見他如此,正要命人把他拖下去亂棍伺候,跟在她身邊的內侍察覺出她的想法,趕忙製止:“陛下使不得,這是皇夫啊。”


    他想,人家陪你從無到有,成親這麽久,你提褲忘人,人家找上門來你還打人家,這確實有些說不過去了。


    聞言,葛瀾舟愣住了,若不是內侍提醒,她的確忘了自己已經成親一事。


    看得出她此時有些尷尬,握拳抵在唇畔幹咳兩聲:“最近事物繁忙,忽略了你,抱歉。”


    她這話不假,之前康樂在位時,異族便對大齊虎視眈眈,眼下又趕上了新君即位,有心之人自然不想錯過這次把水攪渾的機會,隻是葛瀾舟殺神的名聲在外,大家不敢貿然行事,隻能趁她重整朝綱分身乏術時搞些小動作,尤其是遮壺族,不知聽了誰的主意,與其餘部落聯手,準備圍攻大齊。


    最近葛瀾舟就是在忙平叛之事,連帶著朝堂上的事都沒太管。


    她正要再說點什麽,見遠處已有人進了院門,此時不便再多說其它,她閉了嘴。


    早朝時,星瀾站在隊伍末尾,望著端坐在龍椅之上的葛瀾舟,宛若癡漢。


    葛瀾舟正就異族欲叛亂一事舌戰群儒,大家主和,她主戰,兩方人馬一時僵持不下。


    被重新請回朝中的懷德忽然清了清嗓子,剛才還仿佛菜市場般的大殿忽然便安靜了下來。


    他狀似不知,回頭瞧了一眼身後眾人,笑眯眯道:“天幹氣躁,咽喉不適,諸位繼續,繼續。”


    沒有人再敢說什麽。


    被站在前排的前朝寵臣懟得一個頭兩個大的葛瀾舟終於有了喘息的機會,她說:“愛卿但說無妨。”


    少頃,懷德才道:“外族虎視眈眈已久,陛下初登基,理應敲打。”


    葛瀾舟緊緊握著把手的手鬆開了些。遮壺族近幾年接連在邊陲之地挑釁,頻頻侵犯大齊,康樂能忍,她忍不了,再者說來,這麽多年過去,遮壺族應該照比前幾年肥了不少,不然也不敢如此囂張向她宣戰。


    “諸位愛卿可還有話要說?”她掃了一眼台階之下那一頂頂官帽。


    方才主和派還在據理力爭,從財政入手不成就從軍事方麵入手,不是說勞民傷財就是說軍中無將領。


    眼下懷德一出口,這些人都不吱聲了。


    星瀾站在隊伍的尾端,急得仿佛熱鍋上的螞蟻。他是主和的,他沒有那麽寬的眼界,他隻是覺得若是打仗,依葛瀾舟的性子,會禦駕親征也說不定,若當真是那樣,他絕對不同意。


    見大家都不說話,葛瀾舟猛一拍扶手:“好,既然在座諸位達成一致,那……”


    話還沒等說完,星瀾忽然高聲道:“我不同意。”


    原本就在死死摳著手的趙士齊不慎掰斷了自己的食指,疼得冷汗淋漓。


    剛才他腦袋裏的弦兒就一直繃著,他生怕那個不孝子又搞出來什麽幺蛾子,可畢竟這個不孝子眼下被封了皇夫,自己也不能再說他什麽,他甚至已經想好了,隻要不涉及到趙氏家族,這個不孝子愛丟人愛現眼,他都認了。


    但丟人現眼也要有個底線,這平叛異族之事涉及到家國大義,又是新帝登基後的頭一件大事,非同小可,陛下和懷德都主戰,他剛才憋了那麽久,馬上就要散朝,他怎麽就不能再忍一會!


    不隻是趙士齊,高位的葛瀾舟也咬碎了一口皓齒,但畢竟還有文武百官在場,她也不能駁了他的麵子,遂咬牙切齒問:“你有何高見?”


    星瀾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做了個總結性發言:“總之眼下時機不對,不是出兵的好時候。”


    懷德站在最前麵,葛瀾舟麵上的變化他看得最是清楚。如果不是還沒散朝,葛瀾舟必然會從龍椅上衝下去給當場他兩拳。


    “文武百官皆主戰,你主和也無用,且你並無站得住腳的理由無法服眾,遂少數服從多數,聽吾命令,擇日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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