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氏疑惑地打量她,似乎在問“仙童都住在我家,還是我閨女呢,也沒給我帶個兒子來?”


    杜鵑被她盯的不自在,十萬腦細胞迅速開動。


    運行結果就是幹笑了兩聲,也疑惑道:“我也不曉得呢。我就覺得是小弟弟。我覺得我就該有個弟弟的。娘,是真的!”


    馮氏皺眉。


    黃老實笑道:“她娘,這有什麽想不出的?杜鵑的意思是說,你肯定能生兒子。就是這樣!”


    馮氏楞楞地問:“不是說黃鸝是兒子嗎?”


    黃鸝華麗麗的被歧視了,委屈地叫道:“爹——娘——你們都不喜歡我!”


    馮氏兀自皺眉苦思,黃老實見小閨女癟嘴,急忙安慰道:“黃鸝,爹是最喜歡你的。爹瞧你呀,比兒子還要好呢!”


    老實爹哄閨女哄多了,言語居然也花哨起來。


    反正他也沒兒子,說這話毫不費力,也不用擔心後果。


    黃鸝就喜滋滋地笑了,說“爹最——好了!”


    父女二人又肉麻地對捧起來。


    杜鵑和黃雀兒正笑著,忽聽馮氏叫道:“對,對!是該有弟弟!”她愕然地望過去,隻見娘好似想明白了什麽,連連點頭,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杜鵑詫異極了:她剛才說什麽了嗎?


    娘怎麽忽然又想通了呢?


    馮氏想的是:按時辰算,杜鵑應該比她生的那個兒子要大一兩天,至少也該大幾個時辰。這麽算來,兒子可不就是她弟弟麽!


    她激動地簡直哆嗦了。


    杜鵑的感覺沒錯,是她自己弄錯了。


    杜鵑說的弟弟是那個丟失的兒子!


    她一口咬定有弟弟,說明這個兒子將來肯定能找回來!


    肯定的,肯定能找回來!!!


    馮氏看向杜鵑的目光,簡直敬畏了。


    這個閨女,嘴真毒啊!


    擱在幾年前,她根本想不通,以為她就是瞎蒙蒙上的;可眼下不同了,兒子有消息了,這便證明杜鵑預言是準確的。很準確!


    杜鵑被娘看得心裏發毛,也發誓:一定要弄個弟弟來!


    這可不是說笑話,她剛才想過了,做兩手打算:


    一是陪馮氏去找那個丟失的兒子。若他真是李墩附身的,那認祖歸宗將十分容易。——她就是無條件相信李墩。


    二是她已經長大了,也學會持家理事、燒鍋煮菜了,所以該盡心盡力幫馮氏調理身子,再常以言語開解她,以期她能老樹開花,老來得子。


    何況馮氏並不老,再生養完全是有可能的。


    當然了,還有第三種可能:再生還是閨女,愣是給黃家湊出“五朵金花”來……


    想到這,她忍不住“呸”了一聲,怪自己臭嘴。


    黃雀兒忙問:“可是魚刺卡了?”


    黃老實和馮氏也急忙問。


    杜鵑幹笑道:“沒有。吐辣椒籽呢。”


    既然想到這,就該馬上實行,這事靠她一個人可不成。


    因此,她便對馮氏道:“娘,我也不曉得自己說的準不準,可我看那書上寫的,婦人生娃,要把身子養好才成。最好不生氣,總是開開心心的,才容易生養呢。”


    馮氏不在意地說道:“這誰不曉得?那也要有那個福氣養才成。就說娘我,在山上砍柴的時候生的你,從山上掙命一樣捱回來,吃了多大的虧!你奶奶呢?見了我沒一句好話,也沒幫一把手;你爹也靠不上,我還沒奶水。那時候我……我過的……就不是人過的日子!”


    說著說著,她便悲從中來,低頭擦淚。


    黃雀兒急忙遞過自己的小手絹給娘。


    黃鸝也小聲叫道:“娘!”


    黃老實一臉尷尬,束手無策。


    杜鵑則勸道:“娘是吃了大苦頭。別說我,還有頭前兩個哥哥呢——”聽到這,馮氏立即失聲痛哭起來,杜鵑急忙接著勸道——“總算我們都長大了,娘也苦盡甘來了。如今家裏不是沒條件給娘養身子。不但有條件,我跟姐姐還會燒呢,娘還有什麽不放心的?叫我說,娘就該放寬心,把身子調養好,再生他兩胎,養兩個弟弟,堵住旁人的嘴……”


    馮氏聽了,漸漸止住哭聲,抬起頭來。


    黃雀兒也振奮地說道:“對,娘,從今後你少幹活,就擱家養身子。把身子骨養好了,再給我們生小弟弟。”


    黃老實趁機道:“她娘,瞧閨女多懂事,咱們也不能偷懶……”


    馮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罵道:“你這嘴欠的!”


    黃雀兒和黃鸝都眨巴著眼睛,不明白娘怎麽聽得好好的,又罵起爹來了,想是拿爹撒氣慣了,隻有杜鵑無語地垂眸。


    當晚,馮氏在杜鵑和黃雀兒的勸慰下,重新鼓起生活的勇氣,或者說,是鼓起再生產的勇氣。


    她用心地聽杜鵑分析,什麽時候該吃什麽,喝什麽,什麽時候睡等等,聽得皺眉道:“這麽講究,能成麽?”


    杜鵑知道鄉村人散漫慣了的,趕緊道:“娘不用操一點心。從今往後,家裏夥食有我跟姐姐呢。我們燒什麽,娘就吃什麽,不就好了。”


    馮氏還有什麽可說的?


    要是連這也不聽,那她就太不爭氣了。


    這夜,她睡得格外踏實。


    第二天,一家人就都忙著準備年物和年事了。


    洗洗刷刷、炒這樣熬那樣,總沒個停的。


    如此,很快就到了年三十。


    從幾年前馮氏跟公婆連番大鬧後,再過年時,黃大娘就不喊大兒子一家去吃團年飯了,讓他們自己單過。鳳姑也不跟馮氏來往。


    這正中馮氏下懷,自己一家人過年,自在的很。


    頭兩年單過的時候,這邊還會送幾碗燒好的菜過去給老兩口,算是敬孝心,但今年杜鵑卻不打算送了。


    首先就是因為黃老爹那天說的話徹底讓她寒了心。


    若說以前馮氏因為不會討公婆喜歡,以至於孝敬了也沒得好,那這些年她們姊妹算是彌補了這點,對爺爺奶奶的孝順麵子裏子都做到極致了。這樣都不落好,她還有什麽可說的?


    爺爺從跟外公鬧翻後,心境和性情都變化很大。


    他原來是很樸實的一個村老漢,頂多有些偏心眼,這在鄉下也常見,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可是,近幾年他變得有些偏執了。這份偏執就是見不得外公好,見不得娘好,連帶的也見不得她們姊妹好。


    這種偏執,說白了就是心理扭曲。


    他心理扭曲不要緊,杜鵑可懶得供他折騰玩兒。


    其次,前幾年往那邊送菜,是因為沒送生肉,因此燒好了送一碗過去孝敬爺爺奶奶;但今年不同,各樣肉都送了過去了,比送一碗多的多,她便不願多事再送熟菜去了。


    因此,杜鵑便心安理得地照自己所想操作了。


    她施展全部手段,和黃雀兒通力合作,足足做了二十多樣菜。


    送給小姨家幾樣,也送了兩樣給隔壁林春家。


    本來她沒打算送給林家的,因為她每年都會備一份像樣的年禮送給大頭媳婦,專門感謝當年吃奶的情分。


    可年底這幾天也不知怎麽了,她老聽見林大頭罵林春。


    杜鵑懷疑他怪林春吃裏扒外,所以做了菜送過去,為林春撐臉麵。


    就送了兩樣:一砂鍋酸菜魚和一盆鍋湯。


    她不知前世的酸菜魚到底該怎樣操作,因此隻按自己的方式做這道菜:用了大骨頭湯做湯底,然後下了辣椒、自家製的醬、酸菜和筍等,小火煮透入味後,才把裹了一層山芋粉的魚片放下去,還放了四五隻大蝦,燒滾開了就盛起來。


    這道酸菜魚的特色便突破了酸辣味,更突出的是鮮——魚鮮,蝦鮮,湯汁更鮮!湯汁酸辣中透著鮮香,舀一勺喝下去,暖融融直通腸胃,便覺渾身舒暢、胃口大開。


    另一道湯菜則恰好相反,是極清淡的。也是用大骨頭湯做湯底,再把剔除雞肉的雞骨架放進去熬製了一晚上,今天再放入菌子、筍等山珍,還有蝦、豆腐、肉圓子等。


    這道菜是她特地為馮氏調理身子做的,有些像前世的“三鮮鍋”,但這裏麵已經不止三鮮了,有好多鮮了。


    她想著林家晚上肯定有許多菜,便晌午送過去了。


    別看今兒是大年三十,因家家戶戶一早就起來準備年夜飯,鍋灶也占著,碗盆都占著,又忙,晌午反而顧不上弄吃的,通常都是隨便對付一頓就算了。


    這時候,她送來這兩道菜正當其時。


    果然,林家兄弟聞見酸菜魚的香氣,都喜得眉開眼笑。


    大頭媳婦也歡喜極了,攬著杜鵑誇道:“嬸子就喂了你幾個月的奶,你對嬸子比我家幾個皮猴子都強萬倍。這菜嬸子瞅著味道就好。嘶——”她吸了下鼻子——“酸辣辣的。我嚐嚐。”


    忙喊林春拿筷子來,先蘸了點湯汁嚐了。


    咂吧了下嘴,忍不住又搛了塊酸菜吃了,連聲道“好……吃……”有些辣,嘴裏直吸氣。


    手下不停,又搛了塊魚肉喂進嘴。


    今天一早起來她就在廚房忙,聞那油煙味都聞飽了,半點胃口都沒了。沒想到這酸菜魚卻讓她胃口大開,因此吃了酸菜吃酸筍,吃了酸筍吃魚片,沒勺子,要不然她還想舀點湯喝呢!


    眾人都盯著她,見她先隻說嚐嚐的,這一嚐竟然停不下筷子,哪還不知道這魚好吃。都嚷著快吃飯,也別弄菜了,就吃杜鵑送來的菜。


    見此情形,林大頭笑得眼睛都眯縫了,連聲道:“杜鵑,大頭伯伯真是好福氣,能吃到你做的菜。”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


    杜鵑頓時渾身惡寒,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竟然不知道一個大男人,還是一個鄉下粗漢,能笑得如此“甜蜜”。真的,甜蜜蜜的,就跟小黃鸝討好地對她笑一樣,隻是效果截然相反而已。(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田緣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鄉村原野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鄉村原野並收藏田緣最新章節